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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把堂堂公主和亲给反贼就已经够遗臭万年了,在让个女人顶前头打仗,护着他们这群大老爷们……
心里呕的直吐血,然而,到底还是性命更重要。内阁全票通过,急派泽州总兵姚千枝领兵御敌。
速速返归。
好在,他们没彻底不要脸,还分出燕京五千精兵,让她带着归程。
姚千枝:……
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是好!!
大几千里啊,她换马不换人,昼夜不停都得月余功夫,在带着五千精兵?日常吃喝拉撒,沿途后勤粮草,她怎么‘速速’?
速的起来吗?
就算长翅膀,她都带不动五千人啊!
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明面上,姚千枝到底没有拒绝,打仗嘛,多一个人都是好的,燕京派出这群精兵,是真的‘精’,一眼望过,那是人壮马肥,还全是重骑兵,马都披着甲……不要白不要,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只要没噎死,肯定得咽下去!
霍锦城:主公,属下拜服,您真是舍命不舍财!
燕京遗留诸事速速处理一番,顺便把胡雪儿留下做联络暗人用,姚千枝收拾收拾行囊,进宫跟韩太后打了个招呼——这位在不敢留她——就准备要出发了。
然而,在行整人马,眼瞧离开前夕,这一日,刚刚跟宣平候府一众‘挥泪’告别,接过楚县主给乔氏的信,姚千枝返身刚迈出府门,跨上俊马想往军营方向奔着,那一旁,‘踏踏踏踏’跑过来匹俊马,‘嘶溜’声停在姚千枝面前。
马上人翻身而下,‘扑嗵’跪倒,“姚大人,小的是万圣长公主府传信官,长公主有令,请姚大人过府一叙。”
“长公主……有令?”姚千枝微怔,挑眉问,“不是云都尉吗?”
“并非都尉,实是长公主相邀。”传信官沉声。
“有什么事?”姚千枝很疑惑,实在是,进燕京这么久,长公主府长进长出,那位从未提出主动见她,怎么这会都要走了,又突然来这么一手?
弄的她有点猝不及防啊!
“小的实在不知,不过奉命前来。”传信官依然跪着,坚决道:“还请姚大人前往。”
“这……行,长公主有令,怎敢不从,那就走吧。”姚千枝摸了摸下巴,牵起马绳。
“是。”传信官赶紧起身,翻身上马,回头看姚千枝,“请!”
第九十一章
自进燕京来; 姚千枝和万圣长公主见面的次数——非常有限。
基本都是,她上门寻云止; 出于礼貌拜访主家; 在院门口给万圣长公主请个安; 人家有功夫就见她一见,寒喧两句; 没心情就派人客气打发了……
姚千枝遇见的; 大多都是‘客气’。
有‘功夫’的时候; 一巴掌数的过来。
打根儿里就没见过几次; 她同样看得出,那位约莫是不大想跟她来往; 便同样识趣儿,很少往人家跟前凑; 然; 此一回,既然人家派人当面‘请 ’她了; 姚千枝根本无法拒绝。
先不说人家的身份——宗室大拿长公主,还叫‘万圣’。就单凭她是云止亲娘; 姚千枝都不能不给她面子。
毕竟,云止对她; 呃,或者说是看在霍锦城份儿上,对她几称有求必应,她就不能撅人家娘。
哪怕如今泽州有难; 圣命难违,她依然还是得听令听宣,花费半天功夫,从乔家一路快马,去见大长公主。
万圣长公主府。
姚千枝来过很多次了,算是熟门熟路,打发了传信官,二门院上,早有侍人在此等候,姚千枝随着她快步来至正院,侍人进里传禀一声儿。
“姚大人,公主有请。”
“嗯。”姚千枝应声。
侍人立在门口儿,抬手掀门帘儿。
姚千枝迈步往里走。
进得大堂,转过隔断用的屏风,姚千枝来到里间,打眼一瞧,万圣长公主和云止一坐一立,正瞧着她呢!
且,除了他俩之外,屋里侍人俱都打发干净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见过长主公殿下。”姚千枝行礼,眉头下意识拧了拧。
“姚大人莫要客气,请起。”万圣长公主含笑抬手,随后转头吩咐,“止儿,请姚大人落坐。”
“是。”云止搬过个绣蹲,放在姚千枝身上,“坐。”他指了指。
“多谢。”姚千枝抱拳落坐。
三人对面而视。
都不说话。
万圣长公主高坐上首,含笑喝茶儿,云止坐他旁边,垂着眼帘,腰板笔直,姚千枝就那么看着他们俩几乎一模一样的坐姿,感觉牙都开始疼了。
寂静了好半晌,足了一柱香的功夫,见人家那么沉的住气,“不知长公主殿下唤臣来此,有何事吩咐?”姚千枝无奈开口。
实在是,那边五千精兵都整齐,就等她出发,她实在拖不起了。
“这……吩咐不敢说,今日相邀,到是有事请托姚总兵。”万圣长公主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云止依然坐着,面无表情。
“何事?”姚千枝挑了挑眉。
“本宫年过半百,膝下只有止儿一个孩子,难免养的天真些,如今朝廷这局面,想来姚大人心里明白,他性子那么犟,眼里不揉沙子,偏偏还没左右乾坤,力挽狂澜的能耐,这便罢了,竟然心眼还小儿。”丝毫不客气,万圣长公主语出锋厉。
侧头,瞧了瞧垂眸不语的云止,她叹了口气,“他是本宫生养的,自幼丧父,终归是娇惯了,看他这么熬着,本宫这当娘的心里难受,就想着,帮他求姚总兵一求。”
“求不敢当,殿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云都尉性情真挚,助我良多,但凡可行,姚某自不推辞。”姚千枝忙站起身,恭敬的说。
此言,她是语出真心,云止虽然有点小别扭儿性子,今儿闹脾气,明儿不高兴的,然而,只要她开口,只要他做的到,这位从来没真正拒绝过,都是尽全力相助。不管是因为谁,哪怕就是碍着霍锦城,人情差在他那儿,受益者终归总是姚千枝。
这点,她无法否认,亦不想否认。
万圣长公主开口了,还是因云止的原因,但凡能做到,姚千枝就不会拒绝。
当然,要是这位同样让她忠国爱国,对小皇帝死而后已什么的……呵呵,那就话不投机,有缘再见!
“姚大人,本宫没旁的意思,你此番回城抗胡,就把止儿带走吧。”万圣长公主面色从容,放在膝盖的手,微微颤抖着。
“啊?”姚千枝一怔,“什,什么?”
加庸关破了呀?姜企都死了,胡人十五万大军临镜,他们这边就七万……哦,不对,她还带着五千……七万五守城,这番一倍的概率,说真的不好打,毕竟胡人是真的凶,叱阿利威名是真的响,这几日,她整军回防,要奔北的时候,但凡有人看见她,都一脸‘豪杰慢走、英灵不远’的表情……
姜母拽着她,哭的都瘫床上了,霍锦城一脸沉重,朝臣们哄着捧着,后勤打发足足的,在不敢说一句半句的难听话,生怕她撂挑子跑了,怎么万圣长公主……还反其道而行,要把她儿子往‘火坑’里送?
是亲的吧?
是啊!!
姚千枝回想以往,确认万圣长公主就嫁过一回,身边仿佛没养什么面具……
“您……”什么意思?她满面疑惑。
“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如今朝堂局势,止儿这性子,着实留不了了,前几日还因为韩太后身边那些个小娃娃要闹,让本宫强压住了,还有善柔,那孩子确实可怜,嫁了反贼,但是,谁有什么办法?”
“大难临头,不过自保,本宫得先帝看重,自该静守……”跟燕京,跟大晋共存亡,然而,“我儿是云家唯一血脉,先夫家族已为大晋尽忠,止儿……让他跟你走吧,到北方,到边关,跟胡人扬刀立马,沙场血战。”
比在朝堂里跟韩家,跟太后纠缠强多了。
就云止那性子,万圣长公主看透透的,纠缠到最后,他不过是让韩家,让已经烂透了的朝廷拖死而已。
他不是能含糊过去的性子,太较针儿了。
“到边关抗胡,同样是为国为民,对的起你舅舅的江山。”见云止启唇,仿佛想反驳什么,万圣长公主回头就堵了他一句。
云止刹时噎住。
看着这母子俩,姚千枝抿了抿唇,“殿下,云都尉若能跟随姚某抗敌救民,我自然是求而不得的,不过,朝廷是否能够允许……”她轻声问,都‘跟随’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意思很明显,云止想跟她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主副关系要明确。
“朝廷那边儿,本宫自会处理,不会碍着什么,至于止儿……”万圣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他既做副,自懂得做副的规矩,若有甚无状处,姚总兵直接明言便是。”
“如果他不听话,你便让霍家小郎君劝他,总归,他和霍小郎相处的好,是会听的。”
万圣长公主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咳!!”姚千枝就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霍锦城那身份……到底没瞒住啊。
“既如此,姚某便腆颜,请云都尉走一趟了。”她讪笑点头。
“劳烦姚总兵。”万圣长公主郑重,起身对着姚千枝福了一礼,“我便把他托付给你了。”
“不敢不敢,还得请云都尉照顾呢。”姚千枝赶紧侧身。
——
时间耽误不待,跟万圣长公主商量明白了,姚千枝起身告辞,离府而去。
她身后,云止沉默跟着,一言不发。
“我说,你……就妥协了?”看着他那模样,姚千枝忍不住捅他,“居然不反驳?”虽然她一直知道,无论是黄升还是胡人,云止一惯是主战的,但,今日万圣长公主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避难’,推脱了‘保皇党’头领的职责,基本算放弃小皇帝了……
就云止那一根筋犟到底,从骨髓往外发散‘忠君爱国’的人,竟然默认了?
“我真是佩服死长公主了,她是怎么劝服的你?”两眼睛炯炯盯着云止,姚千枝百爪挠心似的,好奇的不行。
云止沉默着,闷头走路不理她。
“说说呀,说说。”姚千枝一个劲儿的捅他。
云止:……
“……我娘没劝服我。”好半天,实在被纠缠的不行,他开口,眉眼垂搭搭的。
姚千枝挑眉,“没劝?那你怎么就颓了?”看这股丧气的劲儿,完全像被打灭了气焰的模样啊。
“我娘今日穿的高领衣裳,你瞧见了吗?”云止没回答,侧头反问。
“高领衣裳?我没注意啊?”姚千枝眯眼回忆,“这……衣裳不衣裳的,有问题吗?”她一脸不解。
云止面无表情,“有。”问题很大。
“哦?”姚千枝刨根究底,“怎么个意思?”
“高领衣裳能遮住脖子……上头的勒痕。”云止抽了抽嘴角,见姚千枝眼睛都瞪圆了,便满面无奈的说:“我娘昨天上吊了,当着我的面儿往房梁上挂,直接放了狠话,说我不走,她就死。”
一哭二闹三上吊,云止这辈子还没经历过,她娘不是那样脾气的人,堵他都是温声细语,义正言词,在没有不讲理的时候。此一回,让他放弃保皇派,远避沙场,虽然同样是护国为民,然而终归意思不对……云止是准备满肚子的道理,就准备好生劝慰亲娘……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跟他讲道理啊!
直接就上吊啦!
哪怕心知肚明,万圣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