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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随意的,尤其是她在外的名声还不大好,若是见面多了被人知晓也是影响不好的。
好在玉无瑕和令扬都不是庸碌之辈,两人一文一武倒是把朝纲巩固的很好,流容虽没有往日在落音山上般清闲,可到底也没有落得太过繁忙。
一想到自己在外头的名声,江画就不由得一阵头疼。“……玩弄权术、残害忠良、睚眦必报、祸国殃民。”“荒淫无道、乖张**,上过了赤王爷的床,又攀附上了圣上,是比娼妓还娼妓的狐精……”。
说她玩弄权术、残害忠良,其实严格说起来这话委实不假。从郡主一路到现在的封王,她如今足以当得起“一手遮天”这四个字。流君绯虽对梨逍尘不仁,可到底也是个明君,就这么一命呜呼在她手上。还有风雅华一家,生生将风致折磨致死,说她丧心病狂也不为过。
只是这“**”二字……江画摸着手上的戒指,不由得低笑,“梨江画,都是你咎由自取啊……”
宫里制度极严,尤其禁止内里流言的传出。她同流容的事,又是如何能传的整个长安人尽皆知?这当中,是得了谁的默允?有令扬和玉无瑕在,按理说朝政不该如此繁忙,可流容竟忙的连与她见一面的时间也无。这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而不是食指,却为何流容对此的解释含糊其辞?如今天下已是安定,流容的皇位巩固的紧,却为何仍同她已君臣的身份示人?还有那名唤碧娘的老宫女,在流容去过天牢之后便暴毙,这其间又发生了什么?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敢说同流容无半分干系?事到如今,即便喜爱流容如江画,也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她犹豫,这份历经十余年的感情,到了如今究竟还同不同昔日一般纯净了。
不过她还是想,或许有一日,她能发现自己其实是杞人忧天的。流容从未欺骗过她,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直都是那么纯洁无暇的。
日子就这么拖着,转眼已是入冬了。
新帝贤明,天下一片太平和乐,因朝中没什么大事,江画在家里窝了些日子,便觉得无聊。便想起件事,于是差人叫了大理寺的寺卿林岚过来。
林岚摸不透这位权重殿下的心思,见她面无表情的靠在榻上,不由得战战兢兢问道,“殿下叫臣来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问你件事罢了。”江画睁开眼,颇是慵懒的抿了口茶汤。
他嘘了口气,抬起头来,“殿下想问什么?”
“三皇子,还在么?”顿了顿,江画又问了一句,“我记得曾软禁了白郡主,不知现下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近些日子实在无聊的紧,她便想起了那个曾被自己设计陷害的流无心,当日判他发配边疆,执行的日子延迟了些,如今已是过了好几个月,不知他是走了没走。
林岚实话实说,“早就走了,圣上登基前就走了。当日圣上登基大赦天下,若是不在那之前送走,怕是就要获赦了。”
想起那日凌迟柳凌之后,流无心一身冰蓝的衣裳,撑一把青竹伞从雨巷那头款款走来,一股子的温柔,眉目如画。还有在雪王府的花园里,他曾问她,“你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不过是去年才发生的事儿,如今回忆起来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几次轮回。
往事不堪回首。
“那白郡主呢?”
“殿下未曾下令,所以如今冷心宫仍被看守着,白郡主并未离开府半步。”
“这样啊……”若非想起流无心,她便怎么也想不起白篆曾被她软禁这回事,若是想不起来,白篆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困死在那冷心宫里了?想了想,道,“把人撤了,放她自由吧。至于郡主的身份……算了,暂且留着吧,往后她要是去什么地方,也莫要加以阻拦。以冷心宫的积蓄,想必也足够她活一辈子了。”
第六十三章 仙女姐姐
白篆同江画打小便是八字不合,可抵得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四个字了,白篆如今这番境况虽是拜江画一手所赐,可要说江画就这么放过她,未免有些不大真实。
林岚忽的就想起街头传的那个词儿——睚眦必报。难不成这又是这位权势滔天的殿下新想出来的手段?一想到这儿他便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
江画懒得解释,“另给白郡主物色几个好人家,她若是愿意的话,便改嫁吧。嫁妆就从梨王府的库房里拿,莫要亏待了。”语罢便倦怠的挥了挥手,面朝里又睡了过去。
夜里又梦到流容从城楼上跳下去了,嘴里没甚么新意的喊着原来的那句话,“郡主,容儿把这条命赔给你了,你接着啊!”这梦境还反反复复的做了三遍,等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晨光微露了。
朝堂上的事儿没甚么新意,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过时哪里的地方又被举报了几个贪官,哪里的水坝松了得重修,哪里的冬粮收成不大好要减免赋税等等。难为这些朝臣还能就着这几个理由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令扬等一干武将快把鼻孔翻到了天上去。最后江画实在忍无可忍的咳了两声,玉无瑕便从人群里施施然而出,三言两语便打发了这一堆没甚么技术含量的问题。
下了朝,流容打背后叫住她,“殿下……”
“容儿有事?”江画微笑的看着他,平静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昔日的情潮涌动,如此表情一时间连流容也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堪堪僵在了半空。她拉下那只手,道,“如今已是一国之君,怎的这般不修边幅,被人看见怕是要笑话了。”
这话明明应该是宠溺的,可语气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像是……像是临走之前的嘱托,或是遗言。
流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忙将她拉到一旁的柱子后面,轻声问,“殿下怎么了?我看得出来,殿下心里头并不舒坦。”
“你当真不知道么?”江画凝视着他的眼,忽然就笑了,“容儿,你对不起我。”语罢轻轻一挣,就将手抽了出来,转身看也不看的往外走。只听得身后沉默了片刻,便有人很不顾形象的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江画还是微笑,不过这一次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圣上在纠结什么?或者说,圣上想要什么,又不舍得什么?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总要有个确切的目的才是,一旦定下来就莫要再反悔,否则什么时候伤了人仍不自知。”抱着她的手臂僵了僵,继续道,“自古情、孝两难全,圣上该是好好掂量下了。另外,这朝纲社稷,圣上还是多上点心吧,毕竟令将军和玉丞相只是臣子,做不了主。”
流容哑然,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圣殿已是四下无人了。
回梨王府的路上,江画坐在马车里只觉心口阵阵的钝痛,生生的像一块大石压在上头,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了起来。憋了数个月的话,今日终于悉数吐了出来,却没有半分倾泻之后的快感,反而倍加沉重。
有些事,平日里不敢想,可一旦想了,才发现真相原来如此简单。
且不论原因是什么,梨逍尘间接的害死了蓉妃,她又亲手杀了流君绯,流容的父王、母妃皆是死在她梨家人的手上。而如今,她更是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甚至扶持了大片的心腹,尤其是得令扬和玉无瑕直接听命。
为何流容爱她却始终未娶她,那日在天牢里装疯卖傻的碧娘到底同流容说了什么,任凭那些不堪的流言蜚语漫天胡传,难道不是得了他的默许么?否则以她的权势,谁敢这般不知死活?
那日睡醒之后,江画便相通了这些,任是屋里头燃着火炉,可还是浑身冰冷,连酷暑时浇冷水澡时都没有这般透心凉的。她想,所谓她同流容的十年情谊,并非虚假,只是这份感情,却是败给了那先前短短四年还不大全的记忆——流容同他母妃的记忆。
也不全对,应该是江画败给了他的母妃和他的皇位。谁说性情高洁的人坐在高处的时候仍能清正廉洁的?其实无论什么样的人,一旦处于高位了,便很难不去索取更多的权利了。因为那东西,实在太过诱人。
就比如一国之君这份差事。
流容舍不得对她的情,又放不下昔日的仇,更无法放弃那君临天下的权利。可是,三者又怎能兼得啊……
马车一个急刹车,正阖眼非睡的江画一个踉跄,险些撞上了前头的车门!
“何事?”
“禀殿下,前头有个女子挡路,惊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无事,以后小心些就是了,继续走吧。”
很多时候有些事就是天注定的,任凭人力有多强大,都不可控制它的发展。就比如上一辈子的恩怨,明明不关当代人的事,却偏偏又带累了这一代人。也比如现在,这一阵巧合到不像话的风。
在那很久之后,她道,“若是往事重来,我决计不会在那一刻路过,否则便不会如今日这般痛的锥心。”可偏偏往事不能重来,她偏偏就走了那条道,偏偏就路过了那家点心铺,偏偏就遇上了刚出来的那个人,偏偏就刮了那么一阵风,不偏不倚的,丝毫不差。
透过被风刮起来的帘子,她看到外头有个少女站在路边,脚底下还有一堆摔得稀烂的点心,浅粉衣裳的少女红着眼眶,呆呆的望着这片狼藉。一瞬间,她认出了这女孩。
“停车!”
忙跑下车,她俯身查看少女是否受伤,忍不住回头训斥驾车的侍卫,“你们的队长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么?还亏得你们是侍卫,有些武功,若是一般的车夫,一个控制不住岂不是要撞在人身上了?!”
那侍卫垂下头,不敢说话。
因昨日露水多,所以马车踏过之处溅起的泥沾的到处都是,连带着少女的脸颊上也有些斑斑的痕迹。江画俯身用袖子给她拭干净了,又瞧了瞧那沾的脏兮兮的粉色裙子,“我带你去换件衣裳吧,等梳洗下再送你回赤王府,可好?”
这少女,便是那日被未央一直抱在怀里的风瑶。
想是还未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风瑶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看来你是忘记我是谁了,真是孩子心性啊……”叹口气,随即柔柔的漾出个微笑,“不过不打紧,我再告诉你一次便是了,我是梨江画,记住了么?”
女孩点点头。
“那便跟我回去吧。”她之觉一阵清晰的冷香飘过,手便被牵进了一只柔软滑腻的掌心,风瑶低头去看,拉着她的手指纤细雪白,几乎要同白色的衣裳融为了一体。长长的衣袂拖在地上,那人却丝毫不担心会被地上的泥泞弄脏。上头的金绣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明亮耀眼。
让人挪不开眼。
因二人的身高差异实在颇大,才十五岁的风瑶比江画矮了一个头不止,回去的路上,江画便吩咐了随行的侍女去买了几件衣裳带着。
在孩子面前的梨王殿下是幽默风趣的,看不出半分平日里的阴谋算计,风流间透着些高贵,明明说着逗人的笑话却总让人觉得分外宠溺,举手投足间皆是风采绝伦。
风瑶被保护的很好,那些不堪污秽的流言蜚语,她一句也不曾听说过。所以她眼中的梨江画,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外头冰天雪地的,马车里头却是温暖如春,时不时的透过层层的帘子还能听到银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