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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说这些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我狠?相比起你跟同族之人相互残杀,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她淡淡的说,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他目光莫名的在她脸上扫过,没有说话,算是承认。他那时的处境或许同她一样,没得选择,如果不想死,那么就必须奋起反抗,必须让那些人记住,他不是可以任之欺凌的,便是任何人想要侮辱他,都要付出以鲜血而铸就的代价。
他转过头看向那在上好的花瓶里怒放的寒梅,继续说:“你一面利用七郎的身份稳住诱惑顾琉歆让她为你做事,另一面又以顾琉歆解语花的身份给程陌然写信,你这一招,是想拆开用两个计策,不管哪一个,都会成功,知靡……不得不说你很聪明,可是你万万没想到,烟雨楼没有顾琉歆加上君玉阁两面夹攻竟让其倒闭,这或许也在你的计算之中,但或许烟雨楼只有同顾琉歆有关才进入你的视线。”
“从那时候开始,你暗中助程陌然来同王桐相处,让两人产生感情,凭着你对王桐性格的理解,再加上程陌然急于利用王桐的身份表现自己来成全你自己的想法,你将这一切都算计到,你也知道王夫人不会同意王桐跟程陌然的感情,于是便有了那日五石散事件……然后他们就不得不在一起,谁都阻挠不了,便是身为少年第一名士的王平之,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所嫁非人……”
“但你千算万算,没想让王夫人去你家提亲,想让你给王平之做妾侍……依你对王家的恨意,便是给你王平之的正妻之位,恐怕你也不屑吧!”他神色复杂,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王桐成婚后,你仗着王桐好友的身份在程家随意进出,利用汝城百姓对你的感谢,正了你的名声,暗中打压程家在汝城的铺子,又言辞间刺激王桐,让她跟程老太太反目成仇,引得程陌然对王桐的恨意一点一点的加大……”
“在来往建康城的路上……”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夏知靡厉声打断!
“够了!”
“够了!”
“够了!”她重复着的说着,那强撑的自尊如大厦一般轰然倒塌,一瞬间那筑起的厚厚的坚强在他娓娓而叙的缓慢揭露中,一寸一寸的崩塌,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
这一刻,她就像是浑身赤果的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秘密。
她从未想过,这一切都能悄无声息,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她想,这件事无关任何人,或许这世界,只有他们这样的人,呆在她身边,身在局中,方才能感觉到,因为她没有动机啊!因为她,没有仇恨啊!因为她所以的爱恨痛嗔都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连她自己都不忍心抛出来面对这看似平和的时代。
可是,便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此时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只尾随着她的梦魇一般,准确的将她所做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颓然的闭上眼睛,卸下所有防备的她,像是被霜雪打过的花儿,蔫蔫的没有生气。好像一具没有任何生机的人偶,被他残忍的抽走了灵魂。
他的心忽然就很难受的,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想要看到这样一个夏知靡,那样脆弱,好像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弱小生命,此刻在他面前,连反抗都没有,或许此时的她,已经没得反抗,也不想反抗。
“知靡,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着急的想要解释,可是他不知道,有时候越是急着解释,就意味着想要掩饰什么!
夏知靡抬起头,面带嘲讽的看着他,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我真的帮不了你。”
谢家齐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他当然知道她帮不了他,他也不想拿这个威胁她,他只是想弄明白自己心中一直以来困扰的疑问,若是不问出口,他连做梦都是这些问题。
“知靡,我说这些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他的话没有说完,夏知靡便打断了,她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眼神都带着鄙夷还有厌恶,还有恶心。
“谢家齐,实话跟你说,我夏知靡,什么都不怕!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只是他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鄙视你,到这个时候,还要去解释去掩饰,何必呢!大家心照不宣,你知晓我诸多秘密,便是直接威胁我,我又能说什么?还不是乖乖受你胁迫?所以,你是聪明人,有些废话不说也罢!”
“为何我要对付王家,是因为前世的时候王平之为了维护自己的妹妹而抹黑我,因为他的一句品评,我成了整个汝城最不受待见的人,几乎走到哪里都会被唾弃被厌恶,因为他的一句品评,我成了家族罪人,耳不能闻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而丧命,父亲哥哥为了让我嫁的更好而重新返回家族中夺得家主之位……”
“你生长在门阀世家,应该知道家主之位竞争如何险恶,简直是在夹缝中求生,哥哥年纪小小,就学业繁重,父亲忙着累积功绩……父亲那一辈,为了远离这种争斗,而不惜说自己是庶族出身,只想求得一个安稳,可为了我却让他重新回到那明争暗斗的战争中……在我十四岁那年,我跟王桐同时看上程陌然,可是程陌然的心中却为了地位而巴结王桐……”
“我怎么能让她得逞呢!我是那么的恨她,恨王平之,甚至恨王家的每一个人……于是我用计嫁给程陌然,原本以为是一段幸福的开始,可谁知道,程陌然这个渣男竟然同清楼的技女扯在一起,我为了他名誉地位全都毁了,可他回报我的却是娶一个技女为平妻,将我这个正妻置于何地?!置于何地啊!”她眼神空洞,面容凄然,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人偶,语气冷漠的像是在诉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那漆黑如墨的眼里却干涩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看着这样的她,谢家齐的心中忽然很难受,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何要揭露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疤痕。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比她所叙述的一切来的震惊,来的让他意外,可是一切又告诉他,这些都不是真的,这太过荒唐。
可她所做的一切,又作何解释?
若真如世人眼中所看,夏知靡对汝城王家,可谓是仁至义尽。
她将头转向窗外,又下雪了,她比前世提前了五年来到建康城,对如今的建康城如同所有人一样未知,所以她根本帮不了任何人,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想她前世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好,又如何顾得了这天下?这个动乱不堪的时代?
“我的婆母,程陌然的母亲,因为我被王平之品评过,坚信名士之语乃旷世真言,便一直看不上我。我尊她是长辈,步步忍让,一再而退,可是非但没有得到程家人的夸奖,反而出门到处说我德行有亏,不顺父母,不爱族弟,还同妯娌不和……其实我知道程家人没一个能看得上我的……可我还是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她在一瞬间瞪大眼睛,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
忽而提高音量,谢家齐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到那双一片深邃的眼睛里,墨色的,没有任何杂色,像是无尽漆黑的夜色,眼睛瞪的再大,看到的也永远是无边的黑暗,就像是她前世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破碎的,斑驳的,没有一个完整的角落。
“程海的妻子是荣素,就是荣素啊!”她仰头不知为何,竟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溢出泪水,散落一地,像是重锤一般砸在了他的心上。
不自觉的走上前去,半蹲在地上,伸手揽住那颤抖不止的肩膀,他柔声说:“事情都过去了!知靡,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老天既然赋予你重生归来,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会帮助你。”
她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伤心绝望中不能自拔,她以为,这些说出来了,就像是被逼退到悬崖边的猎物,没有退路,只有死路一条。
夏知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夏书意坐在床头,微微皱着那英挺的眉毛,睡梦中好像还有难解之事。
她睁开眼睛后一动没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床顶的承尘,墨绿色的,过几日便会换成玉白色,纤尘不染,看上去圣洁极了,她不会用纯洁的白色,因为满手血腥的她,配不起啊!
谢家齐何时走的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躺在这里,又睡了多长时间。窗外的大雪已经停了,夜色悄悄,繁华帝都的一切都在此时显得平静而祥和,像是偶尔在海边出现的海市蜃楼,一切都那般美好,美好的让人想要去相信,这繁华乱世里,还有世外桃源,却全都是刻意建造而出的桃源。
自己此时还能安全的躺在这里,那谢家齐是信了没有?他听了之后,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呢?他那样聪慧的人,或许早已经猜到端倪了吧!只是没有亲耳听到她说出来,所以不敢相信,若不然,他为何步步紧逼,想要她自己说出,若不然,他何苦费尽心思去查探她的一切动作?
或许这一切都归错于她太过自信,以为一切所作所为都没有动机,还有着极好的身份做掩饰,所以才放手去做。却忘记了,这世间任何事,都是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太过相信身边的人也没好处,忘记了,他需要的,恰巧也是一个扳倒王平之的机会,所以才一手去促成,任由事态发展。
嘴角不知为何,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那笑容僵在嘴角,她愣住,不知为何会想苦笑,难道她真的对他放下所有防备了吗?是因为,凭着那点滴的,充满算计的救命之恩就想让他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怎么可能啊!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不能淡定以对,便是曾经同族亲兄都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染指,人的**太过可怕,你思想多宽广,**就会有多大,往往无法控制,像是海绵一样,越吸越多,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承受不住……然后犯下弥天大错。
谢家齐这样的人,野心绝对不会小,尤其是他现在面临的境况,让他不得已不去走极端,或许这便是他的性格,可是有时候在付出明显低于回报的时候,她相信谢家齐那样的男子,绝对会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她,恰好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好似感受到妹妹的情绪波动,夏书意睁开眼睛,见妹妹已经醒来,松了口气嗔怪着说:“你怎的这般顽劣不听劝告?”
他说的莫名其妙,夏知靡一脸疑惑的将目光放在哥哥脸上,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谢家齐说:“你承受跟所经历的,远不是我所经历的能比的上……”后面还有没有说,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思绪越来越模糊,伤心的好像要死去一样,那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雪夜的破庙里,冷的让她难过,让她窒息。
“知靡,你是个女孩子,心思那般重只会累着自己。”夏书意一脸埋怨,爱怜的抚摸着妹妹光洁的额头,好像在安抚一个不断在哭闹的孩子一般。他的手掌很厚实,因为常年习武手心里有着一层薄薄的茧,碰触到她的额头时,微微有些痒,可却温暖无比。
她的眼角有些干涩的难受,想必是因为今天哭的太多了,将她这一生的眼泪都几乎哭了出来,她发誓,这一生,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为难自己,都不让自己流泪。没了男人,一样能活的很好,还不会有人伤她的心。
“我没事,哥哥,你怎么在这?”她其实是想问,谢家齐是什么时候走的。她想,谢家齐应该不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