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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淡淡的抬眼撇了下他,淡淡道:“生病,喝药,常事。”
十八叔你说话还能再正经一点么?
子婴忿忿的用筷子戳着碗里颗颗饱满的米粒,哭丧着脸欲哭无泪。
“可是那药好苦……”子婴衔着泪水。
胡亥不为所动,道:“良药苦口,子婴你忍忍吧。”
苌笛默默的看了一眼憋屈的子婴,兀自低头吃饭,不管她
。
你当真未许人家?”她问道。
苌笛停下动作,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没有。”
“这可就麻烦了……”蒋舒芳气馁的垮下脸。
苌笛走过去,把吕殊的脚往里推推,和蒋舒芳坐在一起,问道:“为什么呢?”
蒋舒芳不得哭笑的说道:“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苌笛打量了一眼这间素丽文雅的闺阁,才回过头笑道:“喜能治忧,先听坏消息吧。”
蒋舒芳舔了舔嘴唇,粉嫩的舌尖露出来十分可爱,苌笛看着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蒋舒芳哭丧着脸,制止苌笛的笑声。
苌笛忍着笑,道:“好,我不笑,你说。”
苌笛又恢复成了一本正经,洗耳恭听的模样,仿佛刚刚捧腹大笑的人不是她一样。
蒋舒芳酝酿酝酿,才说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浑水莫淌
子婴:“……”
他错了,成么?
子婴低头扒饭,不再抬头看胡亥苌笛。
心累呀,从小没娘,爹在远方,没人疼的孩子……
苌笛敛下眼睫,唇角扬起闲适淡雅的笑容。
————————————
内廷又接收了一批新贡品,趋炎附势的徐公公忙不迭的挑了最好的把玩玉器绫罗绸缎,都往芙蓉宫里送。
崔柔笑着让太监们把东西往芙蓉宫的仓库里运。
苌笛坐在殿中的摇椅上,目光散淡的看着殿外的光亮。
子婴趴在摇椅边上注视苌笛尖尖的下巴。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不好看。”苌笛失笑。
子婴摇头,又郑重的点点头:“苌笛很好看,不然十八叔就不会费劲了心思,想要给你名分把你绑在身边了。”
别看子婴年纪小,他懂得可真不少。
阎乐去泗水接子婴回咸阳时,苌笛就知道他的任务不仅是子婴,还有自己。
胡亥以子婴为诱,使苌笛不得不随行回到咸阳。再用多年情分相要挟,刚柔并济,让苌笛欲罢不能……
想到前夜红烛暖枕,苌笛的脸色微变,颊边露出可疑的两团红。
“可手段再好,抵不过人心。”子婴撑着脑袋,似乎是头头是道。
亮光中,一片阴影走进来。
苌笛眼眸微眯。
“夫人,内廷又送了许多些好东西过来。”
苌笛此刻心情低落,哪有闲情管那些杂事,只道:“崔姑姑你看着办吧。”
见她状态不佳,崔柔也不敢多问。
苌笛的手指在扶手上敲着节奏,两长三短。
“对了,李丞相一事,怎么样了?她问道。
崔柔走到桌边,替苌笛倒了被清润的热茶,交至她手。
“夫人问这事做什么?”
不怪崔柔留个了心眼,胡亥和赵高好不容易才把李氏一族扳倒。苌笛心地善良,崔柔担心苌笛会心生善意,怜悯了恶人。
殿中除了一个子婴,没有旁人。
苌笛笑着道:“李丞相的嫡长子李念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想知道他的近况。”
那天在大街上,李念年眼底的悲戚,让苌笛感同身受。尽管一面之缘,若有机缘,苌笛想帮帮他。
“李氏一族罪至谋逆,奴仆流放,亲宗尽数打入死牢,由陛下亲卫把手。进出若非陛下本人,还需陛下亲写的手谕侍卫才会让人进去。”崔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苌笛,道,“李氏的浑水,夫人最好不要去淌。”
她由衷的建议。
苌笛不再为难她,喝了口杯中茶,垂眼道:“好,李丞相的事我不再过问。”
胡亥与她明说了李念年是他的至交,想必崔柔是不知道这层外人不所知的关系吧。
那个如崖边兰草飘摇的白洁的男子,虽生命局限,可他一直在努力活得更自在。
胡亥既看重他,等李丞相的事情告一段落,李念年大抵就能真正脱离束缚为自己活一次了。
飘摇一世,为家族操心一生,真是浪费大好年华。
苌笛放下一身冗杂事务,推了华阳长公主相邀的帖子,和子婴在芙蓉宫院子里团雪球玩闹了一下午。
黄昏时分,美丽的霞光遍布天空,微红泛橘色的霞似女子娇美。
崔柔领着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进了内殿,苌笛在陪着子婴画画。
那人进殿后,就看见一身华贵气质的苌笛俯着身子,正把住子婴的手,用狼毫笔尖沾沾黑墨,煞有其事的在羊皮纸上圈圈画画。
黑色披风下是一身棕色的绵衫,中年人的稳重气息展露无疑。
苌笛略微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下首居然站了眼生的人,定睛一看,语音有些发颤。
“父亲?”
子婴后知后觉的也跟着抬头,茫然的看着吕公。
吕公脱下披风,露出一张受了风霜的脸庞。
“苌笛。”吕公对他微笑颔首。
进宫一路走来,周围侍立的宫女都对吕公或多或少投去异样的眼光。
当吕公看见了苌笛后,那种对皇宫的厌恶才减少几分。
“胡亥公子……不,是陛下,他派阎乐专程到泗水接我来的。”吕公粗略的说了事情的大致,让苌笛也明白得差不多了。
“原来是为吕殊成亲的事。”苌笛嘴角抑不住上扬,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她在赵高府中住着,是把刘季吕殊二人召进宫中与父亲你同住,还是……”
吕公当即表态:“皇宫人多嘴杂,怕人闲话,我去赵高家里住吧,反正不会住上太久。”
现在二月上旬,刘季吕殊的婚期还远在四月。
苌笛不拆穿他。
苌笛让人去赵高府上,接了刘季、吕殊、央鱼和赵高一同进宫,晚上要好好聚一聚。
殿中还是几个自己人,没有别人,吕公便大胆的询问苌笛,关于赢政驾崩的事。
“照理说先帝正值壮年,怎会驾崩在南巡游乐途中?此中蹊跷甚大呀。”
崔柔的眉心跳了跳,给吕公奉上一杯热茶。
吕公没有喝,继续问道:“扶苏公子呢,他为何还没有从上郡回来?”
崔柔提着茶壶的手抖了抖,差点把茶壶摔在地上。
竟然是只老狐狸,重翻旧账。
崔柔一向稳重大方,这般失态反常被苌笛尽收眼底,苌笛默默在心里记下。
子婴乖巧的伏在苌笛腿边,数着苌笛腰间宫绦穗子的流苏,耷拉的脑袋一听见吕公提到扶苏,就“噌”的坐起来,目光迥然的望着苌笛。
可苌笛不是神仙,还没有能让胡亥改变政事的本事。
“胡亥说他会接扶苏哥哥回来的,我每次问到归期,他都模糊言辞躲过。”
苌笛归咎于,赢政的子嗣飘落凋零,除了扶苏和华阳长公主,其余人要么处死要么发配远离咸阳。
胡亥看在自己和华阳长公主的情分上,才没有对扶苏痛下杀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扶苏一直待在上郡不要回来。同时还要抑制住扶苏在上郡的势力,不能让他自立为王。
政客的想法,苌笛猜不透,这比女人间的心机深重了千万倍。
吕公垂头缄言。
子婴继续趴回苌笛的腿上,捻着那一条条滑顺的流苏,再没了刚才玩耍的心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抹惊艳
华灯初上,唯美的琉璃宫灯映照着清寂的白雪,更显瑰美。
芙蓉宫里热热闹闹的,胡亥苌笛居上座,吕殊为次。按照三人关系和君民礼仪,是这样坐没错。
子婴坐在胡亥边上,用筷子夹碟子里打牙祭的炸花生米,一夹起来,花生米顽皮的又滚回碟子,惹得子婴一阵窝火。
干脆放在筷子,用手捻着丢到嘴里。
算作家宴,胡亥苌笛没有制止,束缚得久了,让子婴适当的放松有利于身心健康。
崔柔三人侍立在苌笛身后,还有别的俏丽宫女分立八方。
小圆多嘴埋怨道:“赵大人他们怎么还不来?”
崔柔嗔她一眼,小圆立即闭嘴惶恐。
胡亥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确实是不早了。
“阎乐,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他说道。
阎乐默默的看了看窗外的冰天雪地,心想为什么苦差事都是他来做。
“那阎十呢,让他去也一样。”阎乐壮着胆子提议道。
胡亥的右手搁在桌子上,随意自然但暗含着上位者的威仪。他闻言笑看着阎乐,道:“赵大人府上的门房不认识阎十,只怕他去了,门房该把他赶出来。”
阎乐:“……”
明明说是在路上出了问题,怎么又扯到门房那里去了。摆明就是想使唤他,罢了罢了,遇上无良主子,他认栽!
阎乐心不甘情不愿的冒着大雪赶去赵高府。
吕公落落大方,谈论起赵高府里的女子。
“那个芊芊姑娘,品行如何?”他微晃着脑袋,花白的山羊胡看起来有些童趣。
子婴自乐自在的吃炸花生米,胡亥与苌笛对视一眼,就摆明是不想回答,欲把烂摊子交给苌笛了。
苌笛硬着头皮,勉强嘴角挂上笑容。
“芊芊相貌极好,品性的话,她温善可人,对我也和善。父亲若想熟识,等明天去赵高府上就能看见她。”
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让人惊艳的红衣女子。
她的娇贵被红衣包裹着,刚烈的外衣却也掩饰不了她内在的病态。
那天匆匆一面,苌笛就看出芊芊的病体虚弱,估计每日只靠汤药养着,和李念年一样是个药罐子。
吕公摆手笑道:“熟识倒不必,就是问问。”
吕公远在泗水,路途中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阎乐,苌笛微眯眼眸,状似无意的问道:“父亲怎知芊芊?”
肯定是阎乐多嘴说给吕公听的,苌笛如是想。
吕公抖抖宽大的袖子,回道:“阎乐与我在路上相伴大半个月,与他闲聊时得知的。”
果然……
苌笛暗暗的扫了眼胡亥的脸色,发现他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可阎乐这回是犯了大错了。
不被重罚也得掉层皮,胡亥的手段,苌笛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
“本是赵高的私事,我哪好去干涉呢。”吕公有些羞赧,他一把年纪了,竟然也喜欢八卦别人,真是闲的慌。
话间,有人掀开串珠帘子进来。
大家转头去看。
阎乐抖抖外袍上的雪花,黑着脸站回胡亥身边。
赵高第一个进来,一身墨蓝色长袍如玉树笔挺,气质出众似兰芝淡雅。
刘季的深冬长袍显得稳重,呈现的是秀儒。吕殊和央鱼是,同色的浅蓝色交领曲裾袍,不过相较之下吕殊的腰身多出来的暗纹绣花更显端庄静雅。央鱼端得是稚嫩清秀。
赵高微笑向大家点头,对胡亥行了个普通的君臣礼,便落座。
刘季拱手,算作对胡亥行了礼,坐在赵高身边。央鱼畏缩,吕殊大大咧咧。
崔姑姑笑道:“人都齐了吧,我去小厨房让人上菜。”
刘季笑道:“崔姑姑,还有个人没来,我们可否等等?”
还有一个人?
崔柔温和的眸底沉了沉,把请示的目光投在苌笛身上,苌笛点点头:“嗯,没事的。”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