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少年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明若柳可不甘心被一只猫妖嘲笑。
她狠狠瞪少年一眼,“南煌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笑一声,就别怪我剁了你爪子下酒!”
少年勉强憋住笑,揶揄道:“我说泛漪出的是馊主意,你还不信。”
“怎么会是馊主意?”明若柳不服。阮超入天台,弦超遇神女,白娘娘报恩许仙,戏文里写的都是这一套。
若不是自己失算给人找了麻烦,她早就一举拿下了!
再在这儿站着也没用,明若柳暂且选择了打道回府。
外间久久没有动静,顾琢斋拉开一道门缝,朦胧的月光照在石阶上,一条长巷悄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
他长嘘一口气,仔细将门闩好,没精打采地走回里屋,扑倒在床上。
白老太太七十大寿,婉宁特地嘱咐过这祝寿图要好好完成,如今画被付之一炬,他拿什么同婉宁交差?
重画一次虽说会快些,但怎么也得要一月功夫。婉宁送来的好纸好颜料用得七七八八,再画一次,他从哪里凭空变出画纸和颜料?
澄心堂纸六钱一尺,三尺起卖。用来上色的颜料价格贵得吓人,重新置办一份没有五两银子成不了事。
好不容易能报答一下婉宁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拂,怎么偏生就摊上了这档子倒霉事?!
脑袋越想越痛,顾琢斋丧气到不想呼吸。
隔日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敲门,还当是邻居来找,便迷瞪着眼开了门。
明若柳穿着身素白衣裙站在门外,乌黑的鬓边簪着朵娇艳的木槿,人面花容交相映,衬得她唇红齿白,清丽绝伦,犹如天女下凡。
看到她,顾琢斋瞌睡瞬间跑了个精光。他反手就要闩上门,明若柳连忙侧身挤在门口,举起手里提着的篮子。
“顾公子,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不必了!”
顾琢斋一点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明若柳假装没看见顾琢斋不豫的脸色,兀自伸出一只脚想要跨到门里。
“我烧了你的画,当然要来赔罪。”她献宝似地将篮子怼在他眼前,讨好说道:“你看看这些颜料和宣纸,我特地起大早买来给你的!”
颜料?宣纸?顾琢斋正愁这些东西没下落,手下的动作便有几分犹疑。
明若柳脸上的笑容特别娇艳可人,“你看,我全拿的最好的!”
她不晓得他要用哪些,干脆各个颜色都给他置办了一份。顾琢斋识货,扫过一眼,便知道她这些东西买下来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
他画百花图,废的主要是心力,明若柳这篮子颜料,足够他画十幅百花图了。
顾琢斋不愿平白占人便宜,他自认倒霉道:“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烧掉我的画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明若柳不由分说将篮子塞到他手里,“你一定得收!”
你不收,我怎么顺理成章地演下一场戏?
不都说书生喜欢做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梦么?她送了颜料赔礼,每晚再来给他磨墨挑灯,夤夤夜里,书香美人,她不信还不能手到擒来!
“我不要!”顾琢斋结结巴巴说着,将篮子推了回去。
他不仅是不能收,更是不敢收。
这姑娘古古怪怪的,上来就说要做他娘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明若柳不甘地问。
顾琢斋为难道:“姑娘,你不是故意的,我怎好苛责于你?况且,我借了你的伞,你烧了我的画,我们权当是扯平了,两不相欠。”
“你行行好,就当我们这辈子没碰见过,可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明若柳柳眉一扬,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我不是说过么?我对你一见倾心,想要在你身边照顾你。如今做下错事,我更是要对你负责。”
明若柳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正大光明,巷里来往的行人惊异地看向他俩,颇有默契地同时放缓了脚步。
顾琢斋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眼望去,对门的小宝坐在台阶上,一边吃油条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向他们这边。卖馄饨的李伯动作比平时慢得不只一倍,而向来性子急的王大叔竟然也不催他,只是站在一旁,时不时装作有意无意地向他们这边扫来一眼。
明若柳没注意到顾琢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犹在滔滔不绝地说个不住。
“你先让我进门,昨儿有些活我还没干完。你的衣裳我洗了,还没来得及晾。还有你的那些书……”
“明姑娘,你不要再说了!”
顾琢斋遽然打断明若柳,气得脸色铁青。读书人最重清誉,这姑娘在他门口一通胡说,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姑娘,望你以后自重自爱,莫再出此轻佻言行。”
“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你,让你这样捉弄于我。可我顾琢斋就是再落魄潦倒,也不能容忍这样被人轻辱取笑。”
“你说的那些话,真是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这里不欢迎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说毕,他决然关上大门,再一次将明若柳关在了门外。
“话说的那么重,这姑娘但凡要一点脸面,总不会再来自找没趣。”顾琢斋站在门里,气愤地想。
可惜他没料到,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从没读过正经书的明若柳压根就没听懂。
明若柳站在门前,摸摸碰了一鼻子灰的鼻头,回头便看见一群路人在意味深长地打量她。饶是精怪不懂人情,她也能看出他们是在看热闹。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她俏脸一板,全没了刚才柔婉体贴的模样,路人霎时被她的目光吓得做鸟兽散。
明若柳盯着面前又一次关得死紧的大门,挫败地叹了口气。
她没精打采地回集芳堂,铺里的一个妙龄少女见她回来,当即跑了过来。少女接过篮子,待瞧见篮子里依旧满满当当,讶然问道:“他没收?”
明若柳不发一言,闷着头往铺子里走。少女杏眼圆睁,对她这反应甚是意外。
“他不肯收么?”
“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向他道歉呀?”
少女每问一句,明若柳的脸色就灰青一寸。可少女颇是迟钝,一直缠在她身边想要刨根究底。
“泛漪,别问了。”在铺子里收拾花的南煌看不下去,轻声打断了这名叫泛漪的少女。
看明若柳这模样,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又碰了一鼻子灰。
南煌停下手里的活计,给明若柳倒了杯热茶。明若柳啜口热茶,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滚烫的茶水荡出来,吓了泛漪一跳。
明若柳翻起袖子,从嫩藕似的小臂上褪下个手镯,将之向南煌递去。南煌接过镯子,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今儿晚上你把这镯子放去他家,记得要放在既不大显眼,又不会被忽视的地方。”
“不让我进门,那我就等着你亲自送上门!”明若柳从后槽牙磨出一个个字,颇有种杀身成仁的气概。
真吓人!泛漪打个寒噤,不禁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第3章
翌日花铺开门,明若柳比平常耽搁了许久才出房门。她从后院走进铺中,在大堂里挑花的客人闻到阵香风袭来,抬眼一看,皆不由屏住了呼吸。
明若柳妆容精致,乌鬓上步摇发钗华丽别致,耀眼生花。颜色清淡的柳绿衣裙质地轻软飘逸,衬得她细腰窄肩的身材分外纤细。她向泛漪走去,身上佩戴的钗环轻灵响成一片,纤腰款摆,婀娜多姿,似弱柳扶风般惹人怜惜。
铺中的客人一副呆样,她眼神不善地扫过他们,娇艳的脸上冷若冰霜。
客人走后,明若柳托腮坐在柜台后,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向泛漪抱怨:“要不是用法术变银子损修为,我才不想开这家铺子。”
她随手拨弄着柜上的算盘,感慨万千,“两百年过去,这世间的男人可一点儿都没变。”
“面儿上装的道貌岸然,可脑子里除开酒色财气,便是功名利禄,找不出几个好东西。”
“哦?”泛漪揶揄地向她飞去一个眼风,“那顾公子呢?顾公子可算不算是个好东西?”
明若柳低低一笑,佯怒地将桌上的笔扔向泛漪。
“就你话多!”
“不过……”她轻抬眉梢,语意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来报恩,是来报当年江焕的救命之恩。顾琢斋要不是江焕转世,她才懒得搭理他。
明若柳语气淡漠,泛漪立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还以为明若柳接近顾琢斋,是打算与旧情郎再续前缘。
“那顾公子不是江焕,你为什么还想着法儿要嫁给他?!”泛漪捡起地上的笔,脸上写满不解,“报恩的法子千千万,姓顾的要是个纨绔无赖,你不白搭进几十年?”
“几十年对我们妖来说,算得了什么?”明若柳不以为意。
当年江焕因救她而死,死后身败名裂,连尸骨都无人收敛。她欠他的恩情,就是用整个妖生来还也不过分。
泛漪问:“那你想怎样报恩?”
明若柳推开胡乱拨弄的算盘,“就算顾琢斋他是个混蛋,我也想要看到他这辈子受人敬重,衣食无虞,安然到老,含笑而终。”
只有圆了江焕上辈子所有的遗憾,明若柳才能算还清了他的恩情。
泛漪懵懂点头,虽不能完全体会明若柳的心情,但也能隐约感受到她寥寥话语话后的决然。
“恐怕那小子真是个混蛋。”
南煌人未至,声先到。他从后院快步走到铺中,一身妖气弥散,显然是将将化为人形。明若柳往他身后瞟一眼,立刻皱起眉头。
“尾巴!”
不知吩咐过多少次,在人前切忌露出妖形。南煌在她们面前露个耳朵尾巴无所谓,被凡人看见又不知会无端生出多少麻烦。
南煌尴尬一咳,收敛起他那条毛绒绒,威风凛凛的长毛猫尾,立即转移话题。
“我在那人家呆了一宿,亲眼看着他找到了你要我放的镯子。但是你猜猜,今儿一大早他把你那镯子收起来,转眼就去了哪里?”
“哪里?”明若柳不耐烦地问,并不想和他猜谜。
“当铺!”南煌打个响指,一脸轻蔑,“他可真敢唉!你那镯子是前朝宫里的首饰,少说值个四百两。”
“他就这样昧下,可不是个混蛋?”
“就这啊?”明若柳扒拉过被推在一旁的算盘,眼皮都不抬一下。
四百两算个什么?顾琢斋要乐意,四万两她也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泛漪面露忧色,好心劝道:“阿柳,我们置办下这整间花铺也不过五百两。那姓顾的这么多银子都敢贪,可见他贪财不义,品行不端。”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费尽心机,陪上一辈子。”
明若柳波澜不惊地拨着算珠,虽对顾琢斋的人品没什么期望,仍是忍不住感到唏嘘:焕郎啊焕郎,没想到前世你那般正直磊落,转世却成了一无耻小人。
她坐在账台后一时间追忆往事追忆得入了迷,身前的阳光被一人的身影挡住,也浑然不觉。
“阿柳!阿柳!”
南煌无语地连声唤她名字,她恍然回神,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