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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曳对这趟火车的记忆,是场现实又迷幻的春梦。
他们推起三轮车,朝草丛之外的公路上走。
火车道离着公路有段距离,这之间杂草繁茂,草叶和土地之间还垫着一层小石子。轮胎滚过,坚硬的石子时不时蹦跳起来。
路有些颠簸,他们一时间没有聊天,沉默地走了一段。尧曳不经意看了眼张晓,张晓在专注望着前面的路,也许那条公路他已经很熟悉了,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释然。
这一趟下来,他的面孔变得更坚毅了,可能是晒得更黑了的缘故。他下颌的线条绷着,侧面轮廓利落,严肃又正经,一点也看不出……
总之,和晚上的反差很大。
张晓突然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尧曳摇头的同时扭回头去:“没什么。”
她居然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因为她竟无法把此时的张晓和那个充斥着情/欲气息的张晓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环境太空旷了,白天太明亮了。而他们之间一般都发生在封闭的空间和室内。
尧曳努力推车,脑中默默地转,没想到他这么呆一个人,居然还有点禁欲的气质。
地上的小石子像是长满了吸盘一样,扒着轮胎,推起来费力极了。
又走了几米,走在前面的张晓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尧曳的三轮车,又看向她问:“车子推着沉么?”
尧曳也回头看,她的三轮车里没怎么装行李,几乎是空的。可是推起来却仿佛摞满重物,莫名的沉,速度怎样也快不起来。
张晓走过来,蹲在她车子的左后轮旁边,伸手捏了捏。然后他又来到右后轮,伸手一捏,车胎瘪进去了一块。
张晓皱了下眉,压低头转着检查轮胎,几乎把头探进了车盘底下。几秒钟后,他找到了问题所在,抬起头,说:“轮胎被扎破了,气漏没了。”
尧曳:“找东西补一下?”
张晓比划了一个两指宽的长度:“口子这么大,补不了。我们现在也没有气筒。”想了一下,他站起身来,掸掸手上的灰,“走吧。”
尧曳看向他:“不要这辆车了?”
张晓“嗯”了一声:“这样推着太费劲了,还没走着快。”他腾了腾位置,把两个背包转移到自己车上,然后道,“没事,马上就到家了,它的使命也完成了。”
尧曳跟着张晓推车继续往草丛外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小三轮停在草丛里,显得孤零零地。
张晓说:“到家之后我再帮你找一辆车子。”
尧曳:“不要三轮了。”
张晓看向她。
尧曳说:“我要学自行车。”
张晓配合地笑了下:“好啊,想学还不容易,三天教会。
尧曳看着他眉梢一挑:“你不是说分人么?”
刚停电那会儿,他第一次给她家里搬水,她闲扯闲聊,问他自行车好不好学。他的回答就是,分人。
克制而简短的两个字。
记忆一下被拉长了,张晓也想到了那个时候。他又笑了一下,低低地,然后他看着前方,笑意沁进声音里:“我的意思是,分人教。”
推着车子终于出了草丛,上了公路。
尧曳坐在三轮侧面,搂住张晓的腰。
经历了颠簸的石子路,如今乍一骑上公路,感觉车轮下的地面简直像铺了绸缎。就像某巧克力广告所描述一般,纵享丝滑。
张晓在平坦空旷的大路上飞骑起来。
三轮侧面是单薄的铁栏,坐久了屁股很硌。骑了一段,张晓停下车来,给车后行李调整了一下位置,尧曳坐到行李箱上,将一只双肩包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舒服多了,尧曳吹着风,看着车后慢慢倒退的风景,将下巴抵在背包上。
既便拉着一个人,张晓骑车的速度也比与她同骑时快了不少。中午过后,他们进了一个村镇。
这是一个看起来整洁富足的村子,街道宽阔,两边的房屋也很大气,大多是两层或三层的小洋楼,院墙顶上摆着一排赏心悦目的植物。
尧曳张望着问:“是要到了么?”
张晓说:“还没有。”他朝前面指了指,“从这里一直往东走就是大海,我家的位置要更靠近海域。”
约半小时后,道路开始变窄了,张晓转进一条更窄的石板路。
这条路不仅窄,而且清幽,两旁是连绵突起的山体,被大块石头砌墙拦住。墙石湿润,稀落布着青苔,墙上生长着各种蕨类植物,繁茂而细密,绿意丛生地扩散着。
空气里没有海水的气息,反而飘着植物的青涩味,像是进入山林时嗅到的一股檀香。
尧曳呼吸着这陌生又安静的气味,这一回她没有问,不过她知道,就要到了。
又转过一道弯后,车子贴着石墙停下了。
尧曳跳下车子,走到张晓旁边。
张晓抬头看着墙里一栋两层高的小白楼,说:“我家。”
尧曳轻轻点头。
看了一会儿,张晓收回目光,牵起尧曳的手。他捏捏她的手指,然后朝墙前示意:“走,门在那边。”
石墙间的门框里安着一面绿色竹门,门虚掩着,显然家中有人。
他们还没走进,一只小狗先抵开门缝跳了出来。
小狗是黑白花的,长毛柔顺干净,眼神乌溜溜的,见面就直往张晓身上蹿。
张晓跟狗打招呼的方式也很特别,他没有抚摸它,反而冲它打了个响指。小狗蹿得更兴奋了,呼哧呼哧的。
张晓扭头对尧曳介绍道:“它叫老虎。”
尧曳伸出手来,老虎并不怕人,热情地凑过来让她揉了一把。尧曳边摸边问:“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张晓:“不清楚,几年前自己跑到我家门前来的。”他直起身子,看着尧曳跟小狗玩,回忆着说,“好像有人说这是蝴蝶犬。”
尧曳“哦”了一声,继续逗狗。她其实一直很喜欢小动物,无论猫狗,但却从来没有养过。
玩了一会儿,张晓说:“走吧,先进屋,它自己就跟进来了。”
尧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墨绿色的大门,突然间踌躇起来。她脚步没动,抿了抿唇:“你要不要先进屋,跟你家人说一下?”
张晓笑了,觉得她的这份担忧很可爱。他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像抚摸小狗的脑袋一样。
尧曳抬眼轻轻看着他。
他身后是自己家的院落,这里的每一滴空气,每一片土地,都和他的身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站在这里,显得那样理所应当,坚实磊落。
这或许是每一个人都渴望归家的意义。
收了笑容后,张晓额头一低,认真地看着她说:“不用担心。”他再次直接牵起她的手,“什么都不用,跟我进屋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尧曳看着院落里种植着各异蔬菜,排列整齐,番茄辣椒是红的,青菜瓜类是绿的,色彩搭配也好看。这份特有的农家田园的美丽,她之前只在视频里观赏过。
她问张晓:“你知不知道李子柒?”
张晓在屋里听的不太清楚,问:“什么李子?”
尧曳说:“李子柒。”
张晓:“刷得那种漆?”
第36章
张晓推开院门,回头提醒说:“有门槛。”
尧曳低头迈过门槛,老虎贴着她的小腿跳了进去。
院子左右各有一排房屋,右边是两层高的小楼,左边是间平房,房顶上伸着烟囱,像是间独立出来的厨房。
被房屋一占,院落的空间就不大了。院子中央有块方形的土地,盖着半透明的塑料布,不知道里面种着什么。土地后面立着一块厚厚的石头屏风,屏风上写着一个四平八稳的福字。
尧曳大概扫了一眼院落,然后就看着正对面的屏风。那福字红彤彤的,周围勾着大团的繁花和绿叶,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有些褪色了。
又细致,又古朴,往那一扎,就奠定了整个院子的气质。
院子格局敞亮,张晓也没有过多介绍,站了一下,就朝小楼走过去。他扭开门把手,对尧曳道:“进屋吧。”
屋门一开,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张晓低头去看门轴。他一段时间没回家,门轴似乎换过,尺寸不太合适,随着开合,磨下来一些的木刺。
张晓低声说:“一会儿我打点油看看。”
尧曳注意力在门上,余光看见张晓突然迈上前一步,然后听到他叫了声:“爸。”
尧曳抬起头来。
里屋门口站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茶缸。看到他们,他手里的水晃了一下,然后另只手给捧住了。
尧曳对张晓的父亲,也就是这位张师傅是有些面熟的,毕竟他之前是门卫,而她在小区里住了半年,隔三岔五总能路过。
但她不确定张师傅记不记得自己。
尧曳对他礼貌一笑。
目光略过时,她意识到自己和张晓的手还牵在一起。
张晓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站在前面介绍:“爸,这是尧曳。”
张师傅看着他们,缓慢地道:“回来了。”他的目光朝门外院子望了一眼,“只骑车回来的?”
张晓说:“刚开始骑了几天,前天坐上了一辆蒸汽火车,很快就到家了。”
张师傅点点头,朝里屋挪动脚步:“路上累了,快进来休息吧。”
尧曳跟着张晓走进屋里。
这间屋子应该算是客厅,窗户朝外,一侧摆着电视机,电视后面有一面大镜子,镜子上卡着各色画报和照片,充满了年代感,几乎将镜面完全遮了起来。
正对屋门摆着两张小沙发,中间隔一张茶几。张师傅和尧曳在小沙发坐下后,张晓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尧曳旁边。
茶几上的玻璃壶里泡着大叶茶,张师傅端起来,倒出两杯,递给他们。
尧曳道谢后将茶杯捧在手里,她垂下目光看,澄清的茶汤里,几星碎叶轻轻转动。
尧曳有些局促,尽管不去刻意地想,但目前的状况,就是正在见家长。
按说,这是一份恋爱中比较关键的一步。而她和张晓并没有对此交流太多,甚至没有想太多,自然而然地,她就被推到了这里。
好在,张师傅也没有询问太多问题。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喝了杯茶,该给壶里蓄水时,张晓站了起来,去拎暖壶。
这个间隙,张师傅看向尧曳:“你家人,离得远么?”
张晓看过来。
尧曳说:“在国外。”
张师傅一点头,没再问别的。
张晓把热水缓缓灌入茶壶。
又坐了一会儿,张师傅嘱咐了句什么,起身朝外走去。
张晓和尧曳走到门边,张师傅的身影走出门后,张晓回头,看尧曳的样子,应该是没听懂,刚才父亲说得话带了点方言。
他解释说:“我爸去姑家拿点鱼和螃蟹,晚上做来吃。我姑父是出海的渔民,这个点正好打完货回来了。”
尧曳问:“你姑姑家远么?”
张晓说:“不远,就在前边那趟房子。”他想从窗户指一下,想了想,伸手开门,“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
天至傍晚,阳光西斜,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
院外的路其实是一道缓慢斜坡,向上看去,是来路方向,靠着院墙停着他们的三轮车。张晓指着下坡的方向,说:“从这条路一直走,大概二十分钟,就能走到海边。”
尧曳顺着向远看,路两旁的一户户都是小楼小院,原始的砖瓦结构,静谧古朴,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