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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说不甘心的话,大概还是有一件事的。”她放下手,直视着自己的老师,“津仓大人,你也好,忠行大人也好,对于社会稳定的理想,居然是要通过阶级的永久固化来实现,这种理想实在是——”
她挑了挑眉。
“格局太小。”
边上青雀陡然一震,津仓却没有被她唬到。“哦,是吗?”他冷冷道,“可惜执棋之人不是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况且,”他嘲笑说,“如果你有更伟大的理想,为什么不反抗自己的命运?连自己的命运都不加以反抗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及其他生命?”
“问得好。要说为什么的话,老师您不是知道嘛?”明月笑了笑,“我是忠行大人通过祈愿才出生的人,从一开始就背负了封印阴川的使命。‘出生’就是我最大的‘咒’,没办法摆脱的。”
“……你知道就好。”
津仓甩了甩袖子,喊一声“青雀”,顾自往外走去。明月不在乎他的冷脸,脚步轻快地跟上。她拿起先前搁下的琉璃灯,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黑暗无尽,道路漫长。
“好无聊啊,老师,来聊聊天怎么样?”明月说,“我说啊,你们要将阴气永远封印起来,这个举动虽然短期获益巨大,但后果是什么,老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你这个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我和忠行难道不明白?”津仓毫不犹豫地说,“但此举能让人类得益上千年。与其让普通人在妖魔的威胁下始终担惊受怕,不如让他们挺直脊背地活下去,最后就算和世界一同毁灭,也算不得吃亏。”
明月认真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津仓走在他前面,明月看不见那位老人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的意思是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于是她琢磨了一下,继续没话找话:“老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占卜的第一卦吗?”
“怎么不记得?你六岁卜的第一卦,就解出了贺茂家真实的计划,不然忠行慌慌张张跑过来干什么?”津仓老朽的声音里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记得那是否卦。真了不起。”
否挂,天地卦。乾上坤下,天地不交,为否。
“没什么难的。人为阻隔阴阳,导致天地不交,世界就岌岌可危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完全瞒过去?”明月说,“不仅是天地卦,还是九五爻呢。爻辞还记得吗,老师?”
卜卦算六爻。简单地说,要计算六次,才能确定结果。所谓“九五爻”,就是指第五次计算的结果为“九”,对应的解释即为“爻辞”。
津仓没有回答。他陷入回忆了吗,还是在发呆,或者干脆阿兹海默症不记得爻辞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明月淡淡道:“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对这方世界而言,其命运确实如系在柔弱的树枝上一般,岌岌可危。
“……你还忘了前半句。”津仓突然说,“九五,休否,大人吉。只要心怀谨慎,气运足够,什么危险都不会构成妨碍。”
“哦……”明月慢吞吞地说,“老师,您认为贺茂家是‘大人’吗?”
这一次,津仓是真的再无回答。
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第68章 第二十六章 礼物
又是一年枫叶红。
酒吞童子近来心情很好,连酒也喝得不如之前多。他更加频繁、更加热切地注视着自己守护着的那株枫树; 对未来生出一些微弱却很温柔的期待。
红叶就快苏醒了。一想到这点; 酒吞的心情就无论如何也差不起来。偶尔; 他心中甚至会生出一个明知是自欺欺人的念头:或许红叶总能明白他这么多年的守护是为了什么……
“酒吞童子!”
茨木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或许这份闪耀的美丽也能为他而展现……
“吾友!”
酒吞手上青筋暴出; 差点捏碎自己的宝贝酒葫芦。“茨木童子,你这家伙很聒噪啊懂吗!”他杀气腾腾地瞪过去,“你吵到本大爷思考了!”
“哦?不愧是酒吞童子; 随时都不会放松自己啊,哈哈哈哈!”茨木精神一振; 热情地按照惯例先真诚地吹了酒吞一句,再在对方无语的目光中清清嗓子,露出充满期待的神情; “吾友!”
“喂,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吾友,你知道哪里能挖到玉吗?”
“哈?玉吗?那种东西很难得啊,而且也没什么用; 只有人类才喜欢拿来做装饰。”
酒吞想起来; 红叶从人类时期开始就喜欢华丽的东西,包括珠宝。他原来对那些无用的装饰不屑一顾,却为了她,小心地将他见到的金玉珍珠收集起来,想找工匠做一套最美的饰品送给她。但还没有等到他实现这个想法; 她就追随那个男人而去了。
可恨!
红发妖怪的神情阴沉了一瞬; 再看茨木时就多了点不耐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茨木童子?”
茨木眨巴下眼睛。他当然感觉到好友心情突然变坏,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好好问清楚、认真关心酒吞童子的心理健康,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所以只疑惑了两秒钟,茨木就继续充满期待地说:“酒吞童子,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酒吞盯了他半天,被茨木闪亮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默默移转视线。“知道附近有个妖怪喜欢收集这个,你非要用的话就去找那家伙好了。”他扯了扯嘴角,“怎么,茨木童子,难不成你是要送给那个人类的阴阳师吗?你现在是真的很在意那个女人啊。”
过去几年里,酒吞也不止一次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每一次茨木都是坚决否认,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被狡猾的人类迷惑住;这一次也不例外。“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原因。”他立即说,“只不过,前几天和明月交手的时候,把她那根脆弱的玉簪打碎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有点在意。呵呵呵,虽然是因为那东西本身就太弱小了,但我茨木童子可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是我亲手打碎的,就由我来亲手补偿吧。”
“补偿?不错,本大爷倒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亲手补偿的话,就由我亲自给她做一根玉簪好了。”茨木回忆着那天的情景,挑着眉毛表达不满,“哼,那种小棍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生气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酒吞在默了一瞬后放声大笑。
“茨木童子,都这样了你还要否认?”他拍拍腰间的酒葫芦,嘲笑道,“就连本大爷喝醉的时候都比你要看得清楚自己的内心!喂,你都想讨那个女人欢心了,还要欺骗自己说‘不在意’吗?茨木童子,真没想到,在这方面你还真是个比本大爷弱一百倍的懦夫啊。”
茨木表情一僵,张着嘴,但喉咙里那声“不是的”忽然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有点迷茫地望着大笑不止的好友,好半天才勉强分辩道:“我……我只是觉得,明月是人类里为数不多的强者。强大的力量是值得尊重的,酒吞童子,这不就是我们妖族的行事准则吗?”
话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立即就被自己说服了,用力点点头,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没错,就是这样!”
“是吗?”酒吞停止了笑,姿态潇洒地往背后枫树上一靠,眼里嘲讽之意不减分毫,“确实有些道理。但在本大爷相信你之前,茨木童子你先说,如果你跟随的阴阳师失去力量了,你会怎么做?”
“‘失去力量’?”茨木不解地皱眉,“那是什么意思?”
“哈,看上去你还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啊!”酒吞嗤笑,“无论再怎么强大,那个女人也始终只是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而已。她不会永远年轻,更不会永远强大。过不了多少年,她就会开始衰老,会失去力量,最后因为寿命耗尽而死去。茨木童子,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要怎么面对这件事吗?”
!!!
茨木那副被雷劈了一般震惊的表情说明,他还真的一点没想过这个问题。妖族寿命也并不总是悠长的,但足够强大的妖怪一定享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当然,这种寿命长久的大妖怪不多,否则人类早就被灭亡了。茨木总是“弱小的人类”这么叫嚷,也有嘲笑他们寿命不长的意思。但为什么……潜意识里,他从来没想过,强如明月,也会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
“如果只是尊敬力量的话,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吧?”酒吞好整以暇地说,“所以,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茨木童子,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争取,这才是我们妖族直率的行事方式。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就早点开始想办法吧,别到了最后……”他眼神一暗,咬牙切齿的痛恨过后是淡漠的伤感,“跟我一样,只能面对一具尸体追悔莫及。”
“……”
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船冈山自从有了红枫林后,每年深秋都是色彩绚丽,在澄澈的蓝天下显得十分热闹。这只大妖怪就站在这活泼优美的景色里,那茫然无措的神情却慢慢透出几许萧索之意。但他仍然固执地挺着脊背,盯着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的力量仍旧如昔年一般强大——不,甚至更加强大;那无可匹敌的妖力被他牢牢封锁在体内,只淡淡地透出些许。
这是他茨木童子期待能重临妖族顶点的大妖怪。他是如此执著于酒吞和酒吞的力量,只因为他从很久以前开始,从他败在酒吞童子手上开始,他就期待着酒吞童子能带领散沙般的妖族打败所有其他种族,称霸这个世界,而最主要的敌人就是人族。所以,茨木有多执著于这个友人,就说明他有多执著于自己的野望。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为了什么,情愿放下自己身为大妖怪的骄傲,向一个人类低头,躲藏在人类的城市里去观察和学习人类社会的种种。他说过,他终会带着人类之所以强大的秘密归来,臣服于酒吞脚下,将一切力量交由他支配,然后去征服整个世界。
但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他想不起来。他明明那么痛恨红叶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她本身的可鄙——他何曾在乎过人类的品行——而是因为她诱使酒吞童子偏离了方向,让那么强大的妖族领袖放弃了君临天下的理想。这才是茨木痛恨红叶的真正缘由。他痛心于酒吞童子和红叶的事,同时也非常自信,相同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实际上,他也从来没真正懂得过酒吞童子的心情,不明白所谓“爱”何以能让一个妖族的至强者疯狂。
没错……那种让人疯狂的情感,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不可能的。
“真的不是那回事……”他喃喃着,“酒吞童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会背弃对你的承诺的。”
他的声音曾有过这么虚弱无力的时候吗?还是不记得了。
“哈,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茨木童子,那种东西本大爷不在乎。现在,本大爷最重要的事情另有其他。”酒吞断然说,“哼,你要想一直逃避就随便你好了。希望等你看到那个女人死的那一天,不要后悔!”
那个字眼刺得茨木头脑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自己因为激动而提高的声音:“我是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
“哦?也对,反正你是那个阴阳师的式神,要在契约期限内保护好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