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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看不到后方的情况,却注意到舞伴的心情变化,亚瑟低头询问。
“没什么。”
在别人落难的时候拍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虽然她当时是为了缓解直觉感受到的心理压力与不安,没有想太多,不过事后想想是挺过分的。
不,不对,如果在那里的人是亚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做的。
只是因为是梅林,就算要救他也让人很想打他一顿出气,到底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解释。
一路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刚才居然产生了一瞬间的内疚之情,果然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完美无瑕的亚瑟吗。
“跟我来。”
两支舞曲跳完,亚瑟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像小男孩带着他的玩伴躲避家人偷偷溜走一样,拉着立香从垂着帘幔的门廊离开礼堂。
人群的喧嚣与美妙的音乐随着厚厚的帘幔闭合一起被隔断。
留在礼堂里的巫师垂下头,任由额发覆盖住眼睛,按在竖琴琴弦上的手指改换琴弦,配合着中土世界无人知晓的曲调,展开了低沉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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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拱廊,离开宫殿建筑,清凉的晚风一下子吹上面颊,让心情变得轻灵。
灿烂的烛光被远远丢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头顶微弱却闪烁迷人的星光。两侧是浓翠的灌木,中心有一座白色岩石砌成的喷泉池,不断从高处向白池里抛洒水珠,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与落上岩石的拍打声。
立香摘下搭配礼服的长手套,把手伸到水池里搅了搅,沁凉晶莹的感觉从手指传到心灵。
“好舒服。”
穿着宫廷礼服的亚瑟学着她的样子把外套脱了放在池边,里面是有点像亚麻又有点像丝麻的白色衬衣,领口袖口都缀了一些细致的蕾丝,看上去和外套一样华贵精致,但因为质地轻薄,所以可以挽起袖口,和她一样将手伸入池水。
“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梅林带着我到河边,两个人都变成了鱼,在河里游了很久。”
“诶,那么有趣吗?”
“哈哈,是的。十多年前的事了,回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回忆往事的国王神色温柔宁静,望过来的翠色眼睛像沐浴在星光下的清澈湖水:“我们也有九年没见了,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居然已经过去九年了吗。
无论时空转移了多少次,这种时间差造成的不同感受依然让她无法适应:“对我来说只是才发生过的事而已。”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你说的不是比喻,而是实情吧。”
亚瑟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少年的天真稚气:“那时候我连见习骑士都不是呢,还梦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骑士,或许能请你参加受封典礼。”
立香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语想象了下去。
她对骑士受封的仪式和过程其实都是充满好奇的,亚瑟的骑士册封也很让人愿意想象。
但是……
“结果不仅你不在,自己的骑士受封也再没有机会实现,反倒为其他人做了很多。”
“因为在成为骑士之前直接成为国王了吗?”
“啊,你知道呢。”
他微微脸红,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村子里有人成为侍从的时候,我很清楚我能做得比他好;拔出剑之前,我也很清楚我能做得比那些王好,但我依然不知道我是否合适成为国王,我从未想过那样的事。”
“……”
“不过,想到如果我做得足够好,你就不用再牵扯到这些危险中,又觉得充满了动力。”
那是从开始就注定无疾而终的恋情。
想要见到对方的心和希望守护对方安全的心同样强烈,却背道而驰。
见到对方就意味着对方再度陷入这个世界的危险之中,而若攻克魔多,消灭指环上的诅咒,就意味着再也无法见到对方。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一种痛苦,而他做出了符合他性格与责任的选择。
“想着你在那个世界快乐地生活,我也由衷地感到快乐。”
浮现在年轻国王面容上的笑容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或许,对这个人而言。
即便生命里堆满了悲伤和痛苦,只要有一件觉得幸福的事,就足以让他拿起剑了——即便那幸福并不是他自己的。
尘世中不存在天堂。
他的努力直到最终也无法把别人变得和他一样好,但他确实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一部分。
乐声忽然在高处响起。
立香和亚瑟同时抬头,向巍然高峙的钟楼望去。
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是一支报时乐曲的时间。
亚瑟收回目光,翠绿色的眼睛里犹豫了一瞬,最终化为流波的湖水:
“小姐(Miss),能赏光跳支舞吗?”
她的手套和他的礼服外套都放在水池边,满室烛光换成了漫天星光,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换成了粗糙但平整的喷泉池广场,除了自己与自己的剑以外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单手按在胸前,向他的姑娘欠身行礼,神情里带着可以被看见的紧张。
“我很乐意。”
没有戴手套的手递给了九年前那个背着她在风雪中跋涉的少年,体温终于没有任何阻隔地真正接触。
很热。
“感激不尽。”
不像在白色礼堂里工整华丽的舞步,彻底抛弃束缚,决定将身份和责任短暂遗忘的年轻人拥住他的舞伴,引导着她在报时乐曲中旋转起舞。
高跟鞋的鞋跟不算纤细,所以踩在广场上也很自如。
立香被他拉着时而接近,时而远离,酒醉一样轻飘飘的情绪在身体里流动,但那情绪又比酒醉更清澈明亮一些。被握住手之前,头脑里对要怎么踏步、怎么跳没有一点画面,然而不知为何却进行得非常顺利,好像彼此头脑里的想法连接相通,完全一致一样。
乐曲的主旋律部分,两人双手拉着在离心作用下放纵旋转,没有舞池里那种优雅从容的感觉,却是让人忍不住放声大笑的欢愉畅快。
体力稍微有些不支了,他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自然伸展,右手扶住她的后背,手臂稍一用力,便将她托了起来,带着她在他怀抱里悬空旋转。
五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可以把一半灵魂永久遗落其中,又短暂得连一支完整的舞都跳不完。
“魔法结束了。走吧,我送你去房间休息。”
音乐停止之际,年轻的国王脸上露出忧伤的神情。
但那忧伤一闪而逝,最终停留在立香记忆中的,是沉淀在他湖水般翠绿眼眸中的坚定之色。
简单。
而又庄严。
◇
“旧梦是好梦,没有实现,但是我很高兴我有过这些梦。”
——Robert James Waller; 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
作者有话要说:
只作用于午夜十二点前的魔法。
和童话不同的是被魔法帮助的并非灰姑娘,而是国王,魔法使用者的身份也正是国王的Fairy Godfather。
是短暂的,只有在魔法帮助下才能拥有的梦幻夜晚。
十二点后魔法消失,能够作为亚瑟个人拥有的任性行为全部消失,他要做回王,承担王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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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看出来这章我写得很痛苦了,好在痛苦的部分快结束了,还有一章(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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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双星航路
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我好像有点没睡醒,都出现幻听了,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受封仪式?谁的?”
“加拉哈德哟,加——拉——哈——德——”
“嗯,原来加拉哈德这个名字很常见吗,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做加拉哈德的骑士,没想到会遇到重名呢。”
“很遗憾,不是重名,就是你想的那个加拉哈德。”
用着伪装外貌的梅林站在窗边,微笑着击碎了她自欺欺人的幻想。
眼睛是纯净的婴儿蓝,微微卷曲的黑发用一根与眼眸相同的蓝色丝带束起来搭在左肩,气质柔雅浪漫,还夹杂着一丝忧郁,是完美符合幻想的宫廷诗人。
然而一旦开口说话又恢复成那个性格糟糕的巫师。
大清早毫不避嫌出现在少女卧室的作风也是梅林无疑。
“既然要装能不能装得敬业一点,不然就不要穿着这身伪装,体谅一下一醒来睁开眼发现房间里多出一张陌生面孔的我的心情。”
“哈哈,抱歉,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我呢。”
“根本不是一件事吧!?”
每次都能被轻而易举地撩起怒气,立香按了按额角,让自己冷静:“所以真的是加拉哈德?”
“真的哟。”
“回答严肃问题的时候请把那个轻佻的尾音去了谢谢。到底为什么没有兰斯洛特却有加拉哈德,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为什么有加拉哈德一定要有兰斯洛特?”
因为加拉哈德是兰斯洛特的儿子!
本该理所当然的话语到了嘴边忽然凝住。
在巫师微笑的反问下,她换了一个角度思考这件事。
据说加拉哈德加入圆桌骑士的传说是很后期的事,起初的版本里,独自踏上圣杯探索之旅找到圣杯的骑士是珀西瓦尔。
既然如此,他需要的就不是亚瑟那样的合法继承权,而是作为圣杯骑士得到圣杯,见证奇迹的资质。
“虽然亚瑟想自己跟你说,不过主意是我出的,所以还是我来说吧。”
或许是顺应少女的要求,梅林没有再用那种轻浮温柔的语调,眼神里映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最合适的时机已经到来,王会迎来他的第十二场战争,与魔多在正面战场交兵,而你和加拉哈德将作为人类的最后底牌,深入魔多境内,前往末日火山销毁魔戒。”
“如果亚瑟这边先胜,你就戴上魔戒,回到你原先的世界,切断索伦的回复,让一切结束。而如果你先到达末日火山,不必犹豫,把魔戒扔下去,让它销毁在铸造它的火焰中。”
“其他圆桌骑士的声名都太高了,一举一动无不引人注目,只有刚从瑞文戴尔来到王庭的加拉哈德尚未成名,魔多对他没有防备。亚瑟今天会为他举行骑士授予仪式,让他以骑士的身份和你结伴前往末日火山。我来这里,是来问你愿不愿意去观礼。”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虽然头脑里还有些乱,对未来也充满不确定,她还是跟着梅林,来到了举行仪式的教堂式尖顶建筑中。
不像十四世纪和以后的时代那么繁琐,正在举行的骑士授予仪式非常简单,因为是秘密任务,参加观礼的人也很少,不如说除了授予骑士的国王和即将成为骑士的应选者之外,只有作为王的侍从官候命的贝德维尔,再加上梅林和她,寥寥三人而已。
整个过程带着一种战时的凝练。
穿着轻甲,但没有佩戴武器的少年双膝跪在台阶前,脸上的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淡,从外貌到气质都给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纯粹的圣洁感。
在他的对比下,素来被认为完美无瑕的国王也显得富有人性。
“我命令你发誓——”
穿着正式礼服,戴着金制王冠的亚瑟站在阶上,用低沉却清晰的语声念出誓言:
“尊奉国王,就像尊奉自己的良心,与王同心同德。驱驰境外,铲除人间不平之事。不事诽谤,同时也不听信谣言。遵守誓约,将自己说过的话视同上帝之言,以纯洁之身过美好的生活。一生只爱一位女士,忠于她,凭借多年创下的高尚功绩向她求爱,直到赢得她的心。”
大体都是这个时代的骑士们立誓的内容,最后一句明显比前面的约束更加私人,不仅立香有些意外,跪在台阶下静静聆听的加拉哈德也抬起头看向他。
“因为我实在深知,普天之下,再没有比那种对某个少女初次萌生的恋情更加细致的能工巧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