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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道：“可是，最近隐隐有风声，说公主有意再醮。”
那第三人道：“公主还年轻，今年才二十五岁，难道让公主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过一辈子？若是对方人好，对公主也好，我也赞成公主再嫁。怕就怕公主一头热。”
“你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三人道：“今日那人也作为名士的一员来了这里。若是有机会，你们也能够见到的。只是，我跟我母亲都是这样想的，就怕我外祖家有别的想法。虽然说公主是君，我们是臣。可是这些年来，借着公主的光，他们也得了许多好处。就怕他们舍不得这些好处，最后惹怒了公主惹怒了上面。如今，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在我拿到免选之前，这事情不要闹开了。”
“好端端的，姐姐怎么想着免选呢？”
“虽然公主是我的亲舅妈，可是之前我父亲被贬了官，如今也不过从五品。这样的我也只能参加小选而已。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个个在家都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难不成还要学那贾家，把家里的正经公侯千金送去做那伺候人的宫女儿？还不如求了免选，另外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给自己家添条臂膀呢。”
04
这三人在山腹中说得热闹，却不妨被贾玖主仆俩听得明明白白。晴雯是个忠心的丫头，又有些爆炭性子，听外头说自家主子的坏话，气得不得了，如果不是被贾玖死死得按住了，只怕他就是不冲出去，也会破口大骂。
等山腹中的人离开以后，晴雯终于忍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拦着我！你看看他们，说得哪里话！都把府里踩到泥地里面去了。”
贾玖道：“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家的名声原来就不好，这也是事实。如今他们也是特特挑了这个地方说私房话，我们就这样冲出去了，算什么呢。”
“可是……”
“晴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种情形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设想过了，我们家的名声不好听，家风也不好，让京里的人避之不及，这是必然的。庆幸的是，人家也是背着人、找了隐秘的地方跟自己的好姐妹私底下交换意见，并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没有到处宣扬……”
“姑娘还说呢，他们方才难道不是宣扬么？”
“可你要是冲出去了，只怕是他们三人连着丫头们一起挤兑你我，甚至于，就是知道他们在这里嚼舌头，这园子里的其他人也不会帮我们，反而会说，我真是贾家的女儿，知道躲起来偷听别人说话。这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呢？我们来这里，原来是找机缘的、结识贵人的，可不是来闹事的。若是我跟别人有了争执，只怕回去以后老太太第一个不会饶了我们去。晴雯，你还记得我昨日反复交代你的话么？今日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晴雯听了，忍着气，道：“姑娘，明明姑娘没有错的，却还要受这样的气。我替姑娘委屈。”
贾玖道：“这有什么的。谁让我是贾家的女儿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世人既然看不起我们家，自然也看不起我。我若是再有个不好，只会让世人再次降低对我们家的评价。晴雯。如今我在外面能够做的，也必须做到的，就是唾面自干。”
晴雯看看贾玖，最后还是使劲地点点头，道：“姑娘，婢子记住了。婢子只是生气，他们明明是大家闺秀，却拿姑娘的名声做文章，还咒姑娘一辈子没有好姻缘。姑娘，这也恶毒了。”
贾玖笑笑。看着晴雯道：“关于这事儿，他们也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大姐姐，哪怕在族谱上我依旧是庶出，父亲的爵位决定了我有这个资格参加大选。如果是被撂了牌子，说不定还真的会跟他们说的那样。只剩下出家一途，可要是走到了最后一关呢？这将来的事情可谁都说不准呢。”
晴雯点点头，道：“也是，姑娘这般聪明，人又这么好，将来一定比他们还好。姑娘放心，婢子知道自己的脾气。婢子不会跟这些小姐们闹僵，但是，若是下面的丫头婆子胆敢冒犯姑娘，婢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婢子是姑娘的丫头。”
贾玖安抚地拍拍晴雯，道：“没错儿，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就往我身上推。我也不是包子。”
晴雯这才笑了。
他们主仆俩在这石头后面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只不过两个都是孩子，又吃了这许多点心，到底撑不住。贾玖原来还想等张煐的，可是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始终不见张颖回来。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只得自己想办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爬出来，根据那侍女的提示，找到了更衣的地方，可谁想到，接下来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原来的地方。在假山里面兜兜转转好几圈，就是找不到他们方才休息的地方。
晴雯非常奇怪：“姑娘，怎么还没有到地方呢？我记得明明白白，白色的石头通往前门和正殿，黑色的石头指向东面的殿阁，方才我们是沿着青色的石头走的。可是走了这许久，不但没有到地方不说，这脚下还多了红色的石头。明明我们将食盒和鱼竿都放在显眼的地方，可走到现在都没有看见。”
贾玖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有可能之前我们出来的时候，人在暗处，看着同样在山腹之中的石块，自然清晰。可方才更衣的时候，你我都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段路，眼睛被明晃晃的阳光刺激了，再走进假山里，也难怪分不清脚下的石头是黑的还是青的。算了，我们不去原来的那处，先想办法离了此处，然后找人问路。”
晴雯连声应是，又道：“姑娘，我听说，有的达官贵人的花园子里是按照奇门遁甲布置的，是不是我们也闯进了这阵法之中呢？”
贾玖笑道：“不会的。今日是簪花盛会，这园子里多的是权贵之家的女孩，就是原来设置的阵法，也不会开启的。公主应该不会这么做。”
晴雯听了，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开口，只扶着贾玖继续往前走。
这假山乃是公主府里一处大景致，光占地就够得上一座五进的宅院。这样大的地方，又设了迷宫，岂是贾玖和晴雯两个第一次走的小女孩能够轻易走出来的？终于，两个人都没了力气，贾玖只能道：“我们走了这许久，如今白色的石头已经不见，这青色和黑色的石头在有些地方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不如，我们沿着这红色的石头走。至少，这石头看着显眼。而且他是各种色彩中数量最少的，想来他指向的地方也不多。”
晴雯累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点点头。
作为丫头，他最多也只能提出建议给贾玖参考，却不能替贾玖做决定。更不要说，走到现在，他是两腿发麻，全赖贾玖这个主子拖着他往前走。
贾玖瞪大了眼睛，细细地数着地上的石头。跟其他颜色的石头不一样，红色的石头居然两尺以内就只有一块。举目望去，这七块红色的鹅卵石组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消失在前方的一个转角处。
贾玖拖着晴雯举步就要往那边走，却没有想到，晴雯身子一歪，就那样摔倒在地上。慌得贾玖连忙低头去看他。
晴雯苦着脸，按着自己的脚踝道：“姑娘，我不行了。我这脚底板上都起了水泡，现在又崴了脚。姑娘，你先去找人罢。我在这里等姑娘也使得。”
贾玖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现在已经迷了路，更应该一起走才对。不然，就是我找到了人，也不一定能指对了地方。我先给你按按，等你好些了，我们再继续。我不会把你丢下了。”
说着，贾玖就弯下腰去，给晴雯按起了脚踝。泪珠子很快就填满了晴雯的眼眶，晴雯却不敢让他落下。晴雯到底是丫头，也不敢真的让贾玖给他按摩脚踝，只觉得腿上略略松快了些，就立即站了起来：“姑娘，我已经好多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罢。”
05
有一件事情，方才说话之人并没有弄错，嘉善长公主的确爱上了一位年轻公子，虽然对方的年纪还比他略长两岁，却是出生于千年世家的颜家的嫡系公子。颜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往上数一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更不要说这位颜公子乃是颜回的嫡系子孙！尤其是在大齐朝，孔家因为是孔圣人的后人而被各朝各代捧上了神坛，以致于孔家人成为世人的焦点，一点点事情都会引起世人的注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使得孔家的实际影响力反而不及颜家。
只是这位公子自幼体弱，几次濒临死亡，他的母亲不顾家族长辈反对将他送入道门。这人倒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却是自幼清修惯了的，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兴趣。之前他的母亲顶着家族的压力，只是为了让他平安长大，如今孩子是长大了，却始终不愿意娶亲，让颜夫人又多了一桩心事。
颜家也很不高兴。他们家就是跟道门走得近，也没有让家里的孩子出家的先例。家里就是有人一心向道，那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家里穿着道袍、研习道藏，将道藏当成一门学问来研究，而不是真的出家做道士。
所以，长辈发话，让这位嫡系公子来京中历练，为的，就是绝了这孩子出家修道的念头。颜家的人都希望，这位颜洌颜三余（姓颜，名洌，字三余）见识过花花世界以后，能够娶房妻室，然后正正经经地过日子，而不是一天到晚就跟修行有成的道者一样，除了清修就是清修。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师之中有无数的闺秀为这位颜公子倾倒，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动摇，连颜家人都为难了。刚开始的时候，颜家人对他的妻室还有许多要求。比方说要汉家苗裔、为人贤良、家风正派，还必须是大家闺秀，变成了汉家苗裔、品格端方、不拘家世，再到不拘身份、只要是良家女子就成。
条件一次次地放宽。问题是，这位三余公子就是不为所动。虽然说以前颜家人对皇家公主都敬谢不敏，可现在，颜家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希望，这位公主能够再剽悍一点，最好直接将人拖去洞房。
比起让自家子弟出家、成为道门中人，他们宁可跟皇家结亲！虽然那意味着以后会有无数的麻烦！
只是堂堂公主殿下，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妹妹，却是始终没有这么做。明明一颗心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却是连私底下找对方说话都不敢。人家拿着帖子参加公主府的簪花会。公主亲自为他准备舒适的房间、可口的点心，却始终不曾露面！
如果贾玖知道这一切，绝对会吐槽。如果是有别的穿越女在场，绝对会传授对方追男一百零八招。
问题是，公主终究是皇家公主。就是放下身段洗手做羹汤讨好心上人，也不可能做出违反礼仪的花前月下之举。所以，颜家公子得到了长公主府后花园最合心意的院落，还有心情给自己沏一壶茶，享受难得的清净，甚至还能抚琴一曲，自娱自乐。
这样的情况下。贾玖跟对方见面也成了理所当然。
对于已经迷路迷了半天的贾玖来说，颜洌的琴音无疑是救命稻草。他不知道，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到颜洌，嘉善长公主特地打开了一部分阵法，这才导致无意中走到假山西北角的贾玖会迷路这么久。
贾玖不懂古代的音乐，他没有学过亲。贾家也没有人真正懂琴。就是学过琴的贾元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