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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绝代双骄3]经年-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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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余。”他止住我的手,“没有人怪你。”
  “我知道,怪我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即将要死。”
  他似乎抬了抬唇角,便抓住我的手,“你随我来,我们去将那把剑拔/出来。”

☆、第七十五章

  黄金古剑。
  擦去一层灰、一层尘,剑身密密麻麻全是精细所刻的铭文。我在见到它们的一瞬想:是谁这么无聊,不将精力用于锤炼利刃使其精益求精,却花心思来刻下这洋洋洒洒无计量的文字——这文字刻得仔细,一斧一凿,全见工巧,只可惜我一概也看不懂。
  江无缺上前一步,开始试力。
  第一次宝剑纹丝不动,第二次弄出了几道异响,第三次金芒大作、光华万千。
  我本在激动不已,绝处逢生也算人生大喜,我虽前一刻说自己一无是处、亲人已逝、万念俱灰,但到底是活着比死了好,惊喜过后,却只见眼前黄芒变作一副异象:烟云飘绕,三千翠微,只在那最高的一座山头,一名女子,青衣彩霞,腾云而降。
  画面一转,是男女交颈相依之景。
  再一转,已是一片洪荒密雨。
  一名男子,或许是我迄今所见最令人惊叹的男子,银翼披甲,威如天神。他有一张并不是多么美艳俊俏甚或完美无缺的脸,却有着这世间任何一张脸孔都无法比拟的强势,很倨傲,却也悲悯。
  这里是一处战场,落于男子身上的雨水顷刻化作蒸汽,他在与一名异类交战。每挥出一剑,剑锋便会划出数丈的锋芒,如漫天金屑,却在这如许锋芒之中,男子的面容一寸寸变得冷漠,那是一种不似人类的冷漠,比起人,更像上古的神。
  最后他胜了,斩了那怪物首级,手中的剑却断了。
  如我所料,我见到了宝剑重铸的情景。仍是这一男一女,女子说:它再不是天界神剑,此刻,它是你姬轩辕之剑。
  男子看向女子的目光,并不是特别强烈,却让人心中有一丝微微的动容,那是一种只消一眼便能知道他在意的神情。偏偏这种目光,顷刻间已被万滔火光尽噬。
  女子化身旱魃,受世人驱赶。而那个人,便是以那一日战场上的冷漠与她道别:你助了我,我却不会因你、去辜负我的子民。
  熔岩、怒意、恨怪、永生永世都未曾品尝的心寒……封印打下的一瞬,就连我这个局外之人,都能切实地感受到那股不甘与颤栗。
  被最爱的人背叛,原来不论她是神、天人、抑或普通凡民,那种令心中一切信念崩毁的痛意,全都一模一样。
  连这个人世都被扭曲,却又在一瞬间,幻影变作现实,我看见眼前高涨的剑芒,那么多情景,那么漫长的爱抑或是恨,原来只在我睁眼闭眼的一隙之间,成为传说。
  砰——剑芒打在我胸口,重重一击令我飞撞墙身,吐了一口血,颓然落地。
  自然,这一声紧跟着又是一声。
  “江无缺!”
  我被撞得七荤八素,他那边,手中所抓巨剑已然失却光彩,人被高高抛至半空又砸向塔壁,落下的一瞬受另一次重创,俨然无力爬起。
  我到他身边时,见他一动不动,手指紧紧握住剑柄,还以为他是昏了过去。
  将他身子翻转,才发现他闭着眼、眼皮下颤动得厉害。嘴唇发抖,牙关咬得极紧,似是着了魔入了障,又似经历一场剧痛,拼力忍耐。我想起自己方才那一眼所见万象,料想他是遇到了相同境况,受剑气影响,萌生出幻觉。
  但他的情况,又委实比我严重得多。
  表现在,他许久都无法清醒。
  无论我是叫他、拍他,越到后来,眉心越是紧蹙,面色一点点灰败下去,气若游丝。
  “江无缺你不能死……”我以金针刺穴,另一手为他输送真气,他在我几乎崩溃时猛地张开眼睛,那眼瞳深黑,没有一丝光芒,与此同时,他大叫了一声:“青儿!”
  青儿。
  是我未曾听过的名字,但我很快就确定,它是天女的名字。
  江无缺此刻的情形很糟,不单单是受了剑气反噬内伤加剧,他此刻整个人仿似跌入了他人的梦境,但那个梦境中没有我所经历的怨与愤恨,相反的,是一股寒彻人骨髓的哀默。
  怒与伤恸,这本是轩辕剑上的两股情绪,分属于天女与黄帝。
  但我又实在看不懂男人,黄帝为族人弃天女,他只是做出了选择,算不得错得离谱。但他如果能在选择时露出那般漠视的神情,我以为,他也不会太过伤情。
  只是如今来看,江无缺会变得如此严重,是因他的心境与那梦境融洽地合在了一处。或许我该如此理解,这世上男人的忧痛,大多随愧疚而来,比女人的情殇更甚。
  是时,我也只喜欢过两个男人,受过一个男人的骗,有一些执念。却不太能理解,为一个人去放弃全世界、抑或为了这个世间去放弃一个人,那其中,除去痛,另有一种东西,千万年也不能将其消磨。
  青儿。
  我将手放在他手里,他却再不曾叫那个名字。
  轩辕剑被我取出,恭敬地摆在塔内一隅。
  一直以来,对于这把剑的记述很少,只说它是天地间最强力量,所以比起丧神诀,它的魔力应该更能叫那些追逐者痴迷。
  所幸,蚩尤一族没有将它的下落宣扬,众人也不知道,丧神诀下面,竟是轩辕剑。
  我想过,既然来了,就该把它带走。
  但我连自己的下场都不知道,江无缺为了拔这把剑,如今已虚弱得只剩一口气息,我若要背着他找寻出路,就再拿不动这把百斤重剑。
  后来,江无缺也没有清醒。
  我将他绑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一直在地底打转,有水,却没有食物。
  直到我找到一个蜂巢。
  去苗疆之前,殿主对我说起一些野外求生的法门。他说走封闭之处一定要点起火烛,还说蜂蜜是这世上极少数永不会变质的食物,即便是在一个千年古墓中见到它,都可以立刻拿去果腹。
  殿主他,其实教了我许多事。我的武功,许多见识,对医对毒的理解,小鱼儿教了我一些,我自己学了一些,他指点了一些。
  直到现在,我也不愿去想他是否死了,就像江无缺所言,我宁愿相信他与我爹各有际遇,此刻早已逃生。
  至于蜂巢中搜刮的蜂蜜,我没有吃,留下来,隔一段时间喂江无缺一些,他若吃不下,我便用嘴帮他。
  这一日,我们终于走出地底,也是这一日,江无缺唯一一次醒来。
  我记得自己有些累,将他平放在身后休息,自己去坐往一块大石上望天。
  这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四周全是裸/露的黑色岩石,寸草都不长的地界,很凄凉。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觉得自己即将迎来极限,我不是武林高手,不能吃苦,耐力不佳,这几天都是咬破手腕喝自己的血,喝得好像真的钟意上了这种味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微弱却清晰的人声:“盈余。”
  我不敢回头去看,我知道不太可能,但我很怕他是一种回光返照。有时我觉得自己很不适合当大夫,不认识的人不会主动救治,认识的人,又从来都不够理智。
  身后的人叫我盈余,说他做了个梦,一睁眼,我们已经安然无事。
  “原来不是梦。”他的声音竟也有几分气力,重伤之人说话都爱磕绊,他却顺畅得很。
  “苗疆时,我本想寻一日带你去看日出,你总爱扬着头,我想,你喜欢站在高处。”
  他或许是刚醒,话中的条理还有些诡异。
  我却不能说,其实我从来只爱俯视,直到那个人要我抬头去看。却原来不论低头抬头,别人眼中,孙盈余都是一个不愿安于现状之人,殊途同归。
  我回过头,见江无缺迎着光线一笑。
  阳光已经有了,不是太明亮,乌蒙蒙一片。
  “你拿到丧神诀了吗?”他问。
  我本已做好准备去宽慰他几句,说他如果身子不爽也不是大事,说沿路已遇见几户人家,不久便会进到市集。我甚至做好准备去对他笑,却因他一个问题只抽动了一下唇角。
  我提醒他,丧神诀已随殿主的一条手臂长埋万象窟,他却也不觉得自己健忘,只好似放下心中大石般道:“那便好……”
  我猜想,他定是在黄帝与天女的南柯一梦中发现了什么,但那不重要,丧神诀三字此时听来无比刺耳,我已不想再提。
  “你看那处的山峰。”他指的是极远处根本难以辨认的山峦,“若是站在上面,所见景色,定与现在不同。”
  “那上面全是山岚云雾,”我回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笑了笑,“既看不到,为何非要攀到顶点?”
  他说的是我。
  我知道他不是想要嘲笑我,只是在试图告诉我: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他这种人,历经世事,什么都有过,什么也都失去过。在他眼中,我无疑是个参不透名利输赢的人。像他,天生清醒且清高,一般这样的人,最看不起别人世俗,该是贵重的东西不愿去珍惜,偏偏那些钱财地位,又死都舍不得放手。
  我就是一个俗人,越是求不得的东西越想要,越是高的地方越想去,人只能活一辈子,为什么不能去最远的地方,看最好的风光。没错,丧神诀不单单是我爹想要,我也想要。
  我并不是喜欢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也不是要俯瞰众生。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决定做成一件事,就该尽最大努力去争取;既然是一早定下的目标,就不要左顾右盼,更不能回头。
  那才是最初的我,后来做了孙盈余,成了大夫,觉得人应该知足常乐,身强体壮才最是要紧。
  全都没有错,不过是所选道路不同。就像我常常觉得殿主可怜,但或者对他而言,此生除了报仇,他再找不到更有意义之事,他可能一点都不开心,但他抽不出身。
  看不透、并不一定比顿悟世事卑贱。
  但每一次在江无缺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嘴脸难看的小人。
  “盈余。”他却说,“你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我便也从未劝过你什么。我知道你想要得很多,但一个人,若什么都不想要,也就无谓活在世上……陪你同来这里,是知道即便阻拦,你也必定不会甘心。你想要你爹做天下第一,你爹想要,你是否也想要?我更愿见那双手救人于危,但那是你的手,我不能为你决定。一路以来,我防着你去害人,更未主动帮过你什么,我知道于你而言,这不是裨益而是监视,但却是我唯一可做之事,我无法帮你,因此站在一旁陪你……”
  他扬起手,手指慢慢触到我的衣缘。“想过么,今后要去往哪里……”他笑了笑,“你这般聪明,一定知道,出了这万象窟,你我间就再不存任何瓜葛……我们成过亲,却只是一时权宜,你不必念着那些虚情假意,我也不会介怀你所施手段。我已发誓,日后见到心兰云儿,必会诚心补偿,所以像此番与你说话,已是最后一次……”
  “或许我们此刻,就到了作别之时……”
  “你骗我。”我打断他,“若是告别,也要等我将你带进城内,抓了药,治好你身体。现在算什么?你怕我不能将你活着带出去?江无缺,你是怕自己拖累我!”
  他摇头,“我不会寻这种藉口。”
  他的气息很急,即便他能将先前一番长篇大论说得极是完美,而那种惨白中微微潮红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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