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禄阳用手碰了碰自己刚刚被吻的唇,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松开对姚馨的钳制,跌坐到一旁:“你……”开了口他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里一团乱,只得又闭上嘴,于是两人间一片静默。
姚馨也缓缓从地上撑坐起来,他看起来十足冷静,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直挺挺跪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你可以杀了我,陛下。”他一如最忠心顺服的臣子,完全听命于帝王的旨意,若禄阳让他即刻去死,他绝不会多活一刻。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禄阳心里更乱,简直要后悔为何今天要对姚馨的疏离追根究底。
“你先退下,让朕静静……”禄阳疲惫地挥了挥手。
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姚馨,从小长大的情谊竟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悖德的感情,他自然不可能杀了姚馨,但是要他接受的话也……
姚馨闻言十指暗暗紧扣掌心,面上仍无表情:“是,臣遵旨。”他叩了一个头,语调无甚起伏。
第六章
那日之后,姚馨便闭门称病不再上朝,他时常坐在院中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些个心眼多的大臣看了皇帝几天的脸色,都纷纷猜测这一对君臣之间是不是终于生出了什么间隙。
也确如这些人所想,他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禄阳年少继位,身边女子虽少但也立了几个妃嫔,后来又立了皇后,虽然姚氏去后他一直没有再立后,后宫中妃嫔也多做摆设从不光顾,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未想过要爱男子。
阴阳调和乃世间根本,虽也有些权贵人家豢养男宠,但那不过是玩乐,当不了真。更别提让他俩其中一人雌伏另一人身下,禄阳是怎样也接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我是疯了不成,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十几日,两人间一直不冷不热。
这夜,密探马不停蹄进宫禀报要事,禄阳刚巧在上书房批阅奏章,当听闻姚馨被羌北刺客暗袭受伤后,一抹刺眼的朱红划破了奏折,直直划到了案桌上去。
“你说什么?”皇帝神色冷峻,几步绕到了那名密探身前。
他面容紧绷着,握在身侧的拳头微微发着颤,连声音也不怎么平稳。
“姚将军被刺客暗袭,受了重伤,将军府现在守卫森严,我等皆进不去。”
皇帝眉头深锁,心中早已不去管他和姚馨的间隙,一扬手让人传唤了了御医,带着人着急忙慌地就去了将军府。
皇帝亲临臣子的府邸,这是多屈尊降贵的事,但因为姚将军刚刚被人行刺,府里人忙作了一团,竟也没几个人像模像样的恭迎他。
所幸禄阳并不在意,领着御医和侍从就直冲姚馨院落,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姚馨赤裸着上身背对着房门盘坐于床上,一名长须白发的老先生正在为其清理伤处。
禄阳见到姚馨背上从上至下横贯左右的刀伤,眼角立时跳了跳。
“你们去看看姚将军的伤怎么样了。”皇帝低声朝两名御医吩咐道,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手心直冒冷汗,连厚重的皇袍贴在身上都黏糊糊的。
姚馨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回过头,两人视线直直对上。
这也不过几日未见,姚馨的面容就憔悴不少,脸色更不知是受伤还是本就如此,苍白得可怕。
“陛下……”他薄唇微启,发出的声音沙哑难闻。
禄阳一瞬间觉得鼻头没来由地泛酸,下意识地撇开了头。
几个御医年过半百,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见气氛古怪手下动作更快,只一炷香时间便为姚馨处理好了伤口。
“回禀陛下,将军伤处已是无碍,只需卧床静养,二十日便可行动自如。”
禄阳轻轻点了点头,挥退众人。
几个御医心下暗暗松了口气,纷纷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
待屋中只剩他二人,四周一片静逸,只有彼此呼吸规律起伏。
“陛下……”终于,姚馨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却因为喉咙干涩呛咳起来,霎时间咳得惊天动地,连背后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都有迸裂流血的趋势。
禄阳立刻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就递到了姚馨面前:“喝点水。”
姚馨看了他一眼,默默就着他的姿势喝下了那半杯茶。
离得近了,禄阳才看清姚馨光裸的身上疤痕遍布,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靠近左肩的地方有处狰狞的圆形伤疤,铜钱大小,穿透肩甲。
禄阳不自觉伸手去摸,指尖触到那处的时候,不光是他,连姚馨也是一震。
“疼吗?”皇帝垂着眼问。
“不疼。”姚馨老实回答,“打仗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现在也早就不记得那疼了。”
禄阳知道他的江山有姚馨替他守着,但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江山是由姚馨用命换来的。
他指尖有些颤抖:“怨朕吗?”
姚馨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稍稍用力:“我心甘情愿,陛下不用觉得亏欠我。”
他的眼神是那样坚毅,其中的情意又是如此鲜明,让禄阳心跳如鼓,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你快躺下休息,留了那么多血,御医都说了要好好静养。”他慌乱中抽回手,让姚馨在床上趴好。
将被子拉到姚馨腰际,他小心避开伤口,想到什么,出声问道:“刺客杀了?”
姚馨的声音有些闷闷:“自尽了。”
禄阳沉吟片刻,将纠缠在姚馨肩颈的长发拨到一边:“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看样子快忍不住了。”
两年过去了,羌北也到了想要反击的时刻。
“十日后我就带人回边关,这次一定要让羌北俯首称臣。不灭了他们,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禄阳被他的话着实惊了惊:“你伤还没好怎么走?你不要发疯,此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
姚馨不为所动:“我倒觉得无需过多计较,就该出奇制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好过接下去十数年继续纠缠。”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五指渐渐收紧。
他如何不知道这道理,但就如多年前姚馨首次出征抗击羌北时一样,他实在心中难舍。特别是在见到他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后,一股后怕袭上心头,让他都要手足发软。
“小包子,你……是不是为了躲朕?”明知道对方并非这样的人,但禄阳心中焦虑,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姚馨一下看向他,就那样紧紧盯着,久到禄阳都觉赧然了,他才幽幽开口:“我为何躲你?”
禄阳被他一下问住了,抿了抿唇:“不是躲朕最好。”
又坐了片刻,两人俱是无话,鼻尖是淡淡的伤药味,耳边还能听到门外下人们的走动声,见气氛尴尬,禄阳无声轻叹口气,打算摆驾回宫。
“陛下……”他刚起身,姚馨便叫住了他。
皇帝站定,立在不远处望向他,等着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姚馨几缕长发滑到侧脸,看起来颇为病气:“如真有神佛在世,姚馨第一求的便是国泰民安,若是应验了,还有富余,再求陛下能够平安喜乐,这也实现了,姚馨就别无所求了。”
一开始禄阳还没有听明白,等到他全部说完,禄阳觉得自己不仅鼻酸,连心都酸涩难忍起来。
言下之意,是只要他好,他自己怎样也没关系的了。这个人,心中唯有这国、这天下百姓、还有他,竟是连自己一分一毫都没有的。
傻里傻气的,小老头一样……
这样想着,禄阳笑了出来:“如真有神佛在世,朕第一要求的便是国泰民安,若是应验了,还有富余,再求姚小包子平安喜乐,给朕一辈子当牛做马。”
姚馨一愣,盯着他的笑颜半晌,自个儿也淡淡笑了起来。
这半月来两人心中都不好受,现今这“一笑泯恩仇”的模样,禄阳心中有些忧愁,又有些欢喜,道:“那天你问朕的问题,朕现在还无法答复你。”
姚馨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并不显得如何失落,只是深潭般的瞳仁微闪,看着越发幽暗漆黑。
禄阳不做停顿,继续说:“不过……等你回来,到那时朕应该也想清楚了罢。”
姚馨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禄阳轻笑,目光存着丝眷恋:“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姚馨眼眶微微发热,他不愿在禄阳面前丢脸,将脸埋进双臂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一言为定。”
十日后,姚馨伤势未愈便快马加鞭地赶赴边关去了,走之前未惊动一兵一卒,包括禄阳。
***
和羌北的一场恶战,断断续续又打了四年,此间胜负参半,一直无法稳定局势。出现转机,正是在这第四年。羌北内乱,老单于的几个儿子造反,谁都想要那把象征皇权的鹰头椅,为此打得不可开交。羌北内忧外患,一下子没了先前的勇猛。而姚馨正是看准了这个时机,一举攻到了敌方主营,来了个釜底抽薪。
虽新单于很快继位妄图弥补,但大局已定,羌北也是回天乏术,最后只得主动归降、俯首称臣。
又是一年好时节,梨花烟雨满皇城。
禄阳带着小太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遥望远方,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父皇,姚将军还没回来吗?”
禄阳唇边挂着笑,一把将他抱起:“快了快了!”
他话音方落,远处就见烟尘滚滚,还不时有马蹄嘶鸣,显然是有一队大军正在靠近。
“陛下,姚将军回来了!”城楼下的侍从高喊一声,兴奋地手舞足蹈。
禄阳手一挥,朗声道:“准备迎接战神!”
雷点般的鼓声和着悠远的号角声,交织成庄重而激荡的乐曲,恭迎着将士们的凯旋。
等到队伍最前头的姚馨行到城门下,等候多时的侍从忙将其拦下:“请将军下马,与陛下供乘一辇。”
姚馨挑挑眉,利落翻身下马。
四年时光使他面容更为俊逸出尘,气质也沉稳不少。如同一块美玉,经过岁月的打磨,终于绽放出耀人的光彩。
他来到一辆华美的车辇前,见皇帝带着太子端坐辇上,忙屈膝行礼:“参见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禄阳遥遥注视着他,眼神含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热切:“平身吧,快上来。”说着他伸出一只手,竟是要去拉对方一把。
姚馨只是瞬间的愣怔,很快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两手交握,彼此的心也像是通过这联结跳成了同一频率。
一别数年,再见,相思已入骨髓。禄阳在这一刻终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千多个日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方、念着对方。
与天子共乘一辇,从城门一路行到皇宫,较之从前,王都的百姓热情不减,几乎要脱了护卫阻拦冲到军阵中去。
“小包子,他们都是为你而来。”皇帝扫视道路两旁欢呼的百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姚馨也看了一眼:“也是为陛下和太子而来。”
又行了一会儿,姚馨见皇帝如同没事人般,实在忍不下去,开口问道:“四年前陛下答应过臣的事情,还记得吗?”
禄阳闻言视线移向他,笑得意味声长:“你刚回来,此事不急。”
他一句“此事不急”,便将姚馨要说的许多话堵在了喉咙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路上周围都是欢呼的人群,姚将军却脸色沉郁,看起来很有些不开心。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