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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吗?
是啊……那个人……
浑浑噩噩了三天三夜,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似乎骆文瑞跑来和她说了什么,她不知起了什么邪火,冲他发了一顿脾气。骆文瑞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哭了,喃喃说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瞒我,我早知道了……”
白莲呆立许久,却又一点点恢复了平日言笑晏晏的模样,她理了理发丝,无所谓地笑着,“知道了?然后呢?觉得我又骚又贱,不配当你的母亲了,是吗?”
“我、我没有……”
“你有没有,我也不在乎,”白莲倾身看着眼前少年像极了那个人的轮廓,忽然就起了莫名的恶毒心思,口不择言地发泄着,“你最好讨厌我,不想认我最好,因为我也最讨厌你,从怀上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恨不得掐死你,你要是真的死了,该多好啊。”
骆文瑞惊呆地看着她,眼泪流得更凶,白莲却是麻木地笑着,伸手抱起一旁的小男孩,温柔地亲一亲,看着骆文瑞的目光却冰冷得近乎残酷,“小淩才是我的儿子,只有小淩才是,你是一个意外,是我恨不得抹掉的耻辱,懂吗?别再来烦我,给我滚远一点。”
“妈……”骆文瑞颤着声怔怔看着她,嗓子哑得发不出声来,“妈妈……”
白莲没再看他,抱着怀里的骆淩,苍白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妈!”怀里的孩子不明状况地咯咯笑着,“找……爸爸!”
白莲不再哭了,这么多天,哭够了,像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微笑着点他的鼻尖,“妈妈这就带你去找爸爸,乖哦。”
来到郎家的时候,正是日头最热烈的时刻,白莲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直视了许久,像是恨不得把眼睛看瞎了似的,直到看出一层幻觉来,才恍惚着收回了目光。
郎佑庭无罪释放,骆文承被判死刑,前者昨晚回了家,后者三天后行刑。
三天……有心的话,三天也足够了。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似的,很快便有人给她引路。白莲抱紧了骆淩,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小孩子乖乖趴在她怀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句话也不说,睁着大眼睛乖巧地看着她。
周围是几乎没有变化过的格局,一切熟悉又陌生,像是早已凋零了的上辈子的记忆。
“我猜,你也该来了。”郎佑庭仍是优雅得体地笑着,浑身看不出有一丝受过牢狱之灾的狼狈,反而像是放了个长假回来,一脸的明朗气色。
他指了指大厅中的沙发,还体贴地给她推开了一旁的小茶几,“来,坐啊。”
白莲一动不动地站着,面无表情,“是你威胁了他吗?”
“嗯?”郎佑庭像是听不懂似的,“他?你说骆文承吗?”
白莲直直盯着他,没有说话。
郎佑庭敛下笑容,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来恭喜我出来了呢,你看,我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你不该开心吗?”
“开心?”白莲冷笑着,朝他的方向抬了抬怀里的孩子,“你把罪都推给了我儿子的父亲,你认为我该开心?”
“这是什么话?”郎佑庭也冷下声来,缓缓朝她走过去,“我也是你儿子的父亲,怎么,你是想让两个儿子同时都没了爹,你就满意了?”
白莲咬紧了牙,呼吸微微颤抖起来。
“事情闹得太大,根本压不下来了,总归有个人要牺牲的,我们两个是和平协商,活着的那个,照顾你,还有对方的儿子。”郎佑庭叹了一声,无奈似的,“你也知道骆家那几个小崽子逼得太狠,我们两个都出来根本不可能了,所以保全一个,不至于让你无处可依,还能让孩子有个父亲,不是很好吗?”
“小淩是文承的儿子,我也是他的妻子,和你没有关系,”白莲死死瞪着他,声音却哽咽起来,“看在我为你做了半辈子的事,我求你,帮我救救他,弄个假尸体也好,顶包也好,总之让他活着出来,我们会躲得远远的,不会来碍你的事。”
“哎,小盈,你还是太天真了。”
听到这句二十多年没听到的呼唤,白莲登时懵住了。
“骆一那个小畜生装了两年多的傻瓜,如今破釜沉舟把真面目暴露出来,你觉得,他们还会给我机会顶包吗?你信不信每分每秒都会有人在监狱里监视他,别说顶包了,可能连接触他都不可能。你当骆文承败给的都是什么样的人?那几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搞不好反而露了马脚,我又要被牵连进去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白莲忽然就撑不起气势,心里痛得发狂,眼里又泛起血丝来,“总归会有办法……你这么有钱有势,捞个人出来而已……怎么可能办不到……”
“那也要看捞什么人,作对的又是什么人。我自己都差点出不来了,这时候再多事,不是自找死路吗?”郎佑庭又是无奈地长叹一声,颇为怜悯似的,“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你放心,我会替文承照顾你的,小淩我也会当亲生儿子来养,你不说,我也不说,谁会知道他的身世呢?”
白莲呆呆站立了许久许久,而后空茫地抬起头,喃喃问着,“你是一定,不肯帮忙了吗?”
郎佑庭十分为难地看着她,很心疼似的,却仍是缓缓摇头,“实在是无能为力,对不起。”
白莲慢慢抱紧了骆淩,呆呆抱着,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小盈,你别这样,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用了,”白莲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点点平静下来,连那血丝也像是浅淡了似的,淡淡说着,“鹿鸣,以后就拜托你了。”
郎佑庭眸光微闪,看了她一会儿,又无奈似的说,“什么话,那还用拜托么?我连死都肯为他死,你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你对他好,我知道,”白莲抬头,木然地说着,“他当年背叛你,又伤了你,我很抱歉,这些年你肯一直守着他,为他独身到现在,我也真的很谢谢你。”
白莲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郎佑庭最后说了一句,“佑庭,我对得起郎先生和郎夫人了,也对得起你了,所以我的弟弟,以后就拜托你了。”
那言语中潜藏的意味那么明显,郎佑庭却像是完全听不出来似的,仍是笑着回答,“放心吧,骆家你要是待不下去,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儿等你。”
白莲没再说什么,像是解脱了似的,脚步不再沉重,搂着孩子缓缓走了。
三天……
只有三天了呢。
恍惚了一路,回忆了一路,又哭又笑,周围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她却恍然不觉。
来到监狱外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扯出一个笑来,抱着骆淩柔声说,“小淩,我们要见爸爸喽。”
“爸爸!”骆淩伸手抱住她的脖子,蹭一蹭,“想……爸爸。”
“呵呵,我也想呢。”
白莲深吸口气,进了大门,和工作人员申请求见骆文承,心情也有些紧张起来。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等来一个让她呆愣的消息。
“他说不见你,你回去吧。”
白莲难以置信地呆了好一会儿,忽然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内门跑,却被人立刻拦住了。
“他、他怎么会不见我?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和他说了吗?我是白莲,我还带了他的儿子来……”
“说过了,他说不见,哎你别这样,再闹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白莲不停地求,一遍遍求他再通知一遍,狱警无奈,也心软了,进去又问了一遍,却仍是同样的回答。白莲隔着门大喊着骆文承的名字,里面却一点回音都没有,直到她把嗓子都喊哑了,仍是那句回复:不见,回去吧。
她不再挣扎了,呆立在原地,抱着被吓到的骆淩,无措地站着。
一动不动,就那么站了两个钟头。
直到周瀛进来,就看到女人失魂落魄地抱着孩子,直愣愣站着,绝望了似的。
他也猜得到她来的目的,当然是和自己一样的,但他也没叫她,擦身而过,和狱警说了一句,“您好,我想见骆文承,麻烦通报一下,我是周瀛。”
白莲颤了一颤,立刻抬起头来,眼神竟有些瑟缩,没说话,只直直盯着他。
周瀛对她心里有气,没搭理她,站着等着。
直到狱警回来,朝他点了点头,“进去吧,最多十五分钟。”
周瀛刚要进门,白莲却忽然扑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你、你等一下!”
周瀛皱皱眉,忍耐着没甩开她,“干吗?”
“你……帮我个忙好吗?”白莲乞求地看着他,“求求你,帮我一下,求你了……”
周瀛沉默着看了她半晌,终于是不忍心,无奈地点点头。
周瀛推门进入隔间的时候,骆文承的模样让他险些没认出来。
再不是那个……气宇轩昂,让他一见钟情的英俊男人了,反倒是憔悴又邋遢,一点过去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周瀛拉开椅子坐到他面前,骆文承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竟然率先开口了。
“伤口还疼吗?”
周瀛忍耐着心中汹涌的情绪,冷着脸说,“没打死我,让你失望了吧?”
骆文承沉默着,没说话。
“我就这么让你烦吗?宁可嫁祸我,杀了我,也不想爱我吗?”
骆文承没辩解什么,反倒是问他,“白莲还在外面吗?”
周瀛话音一滞,咬了咬牙,“在。”
骆文承恍惚了一会儿,继而苦笑一声。
周瀛没好气地从怀里拿出手机来,递给他,“听听吧,她给你留言的。”
骆文承呆滞一瞬,立刻接过来,手竟然是颤的。
“文承,”女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我好想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你不见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看,我把小淩带来了,你听……”
“爸、爸……哈哈……爸爸!小淩……”
“说啊,快说想爸爸了。”
“小淩……想、想爸爸啦……”
第一次,周瀛看到骆文承一向冰冷又隐忍的表情,忽然就破裂了,第一次,他竟然看到他哭了。
可他没有出声,只是肩膀颤抖着,闭着眼,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很久之后才平静了,双手撑着额头沉默了很久,再次抬起头来。
“谢谢。”他把手机递还过去,面色再次沉寂下来,“一会儿出去告诉她吧,我不会见她的,别让孩子冻着了,快点回去吧。”
周瀛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艰涩地问他,“为什么不见她?”
骆文承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微微闭上眼睛,“这个模样,不想让她看到了。”
“呵,那倒是舍得让我看到?”
骆文承睁开眼来,平静地说着,“因为我不爱你啊。”
周瀛感到心脏陡然抽搐起来,痛得他险些咳出声来。
一时又气又痛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还……真是诚实。”他深深吸了口气,撕扯出一个溃败的笑来,“都要死了,连一句哄我的话都不屑说吗?”
骆文承撇开目光,“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不信,”周瀛颤声说着,激动地微微探起身来,“我不信是你指使人绑架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祸我,真的想杀了我!”
骆文承看他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不是,不过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