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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打了个酒嗝,“呃。去,怎么不去?大梁,你呢?”
酒鬼说的大梁听起来更像大娘,白果偷笑,换来梁京墨宠溺地摸摸头。
“看情况吧,”梁京墨又给拖把倒了一杯酒,“时间地点定了吗?要是撞上期末考,我就去不了了。”
“我有班长的电话,让我问问。”
说着,猴子拿起了手机。电话一通,他就开了免提。班长的大嗓门一响,拖把不成句的醉呓就被盖过去了。
“哟,猴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什么事啊?”
“没啥事儿,我就是想问问咱们班同学会是什么时候?在哪儿?大梁可能来不了。”
“哦,这个啊。圣诞节那天啊,是周六,都有空吧?大梁可不能不来啊,小鱼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能不见一面吗?”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醉得不成样的拖把甚至清醒了几分,他和猴子同时看向正在给白果剥虾的梁京墨。梁京墨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当年闹得多难看啊,哎你说也不是谁的错,要是能重新在——”
“那个,班长,我正开车呢,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啊。”
慌张地挂了电话,猴子看看神情毫无变化的梁京墨,再看看一头雾水的白果,欲哭无泪。
饭局很快就散了。一个醉得不省人事,一个如坐针毡,即便梁京墨努力圆场,也圆不回来了。唯一的局外人白果并非不明所以,他一再说服自己不能只因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疑神疑鬼,可班长没说完的话和他们三个人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多想。
一个人的过去,能够完全抛弃吗?
曾经发生过的事,不去想就可以忘记吗?
用所谓的悲惨身世来换取同情与怜爱是不入流的手段。若不是把对方视为自己亲密的人,他绝不会把他的一切倒个干净。白果不会掩盖,不懂故作矜持,只会小心且笨拙地藏起他的秘密,确定了心意就全然信赖地和盘托出,对他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在梁京墨面前便能够轻易地说出口。白果让自己变得透明,他不求梁京墨和他一样做到如此地步,可是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梁京墨的态度。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他不够了解他,他怕了。
爱与妒似是一体双生的花朵,他爱得浓烈,妒火燃起时也烧得迅猛。不过是几句意味不明的话便成了燎原之势,烧得他夜不能寐。
安静了没几天的病披了平静的外衣,不动声色地再次登台。
白果的药盒里多了助眠的药,他暗自增加了情绪镇定剂的药量,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来得过快的爱,建立在情欲和陪伴这样极不稳定的基础之上,还没经受时间的考验,就先后迎来了旧情的冲撞。
白果表面上故作淡定,很懂事地不闻不问,而内心的恐惧难以克服。
他怕他和梁京墨会遇上小说里的桥段,白月光归来,覆水回流,破镜重圆,他这个身边人就成了插曲。他不能断定自己是否该相信梁京墨,对方虽是温柔体贴的人,无限包容他的缺陷,但是他从未在梁京墨那里感受到同等质感或重量的爱。不是梁京墨不爱他,是梁京墨不够爱他。
白果自幼看人脸色过活,尽管敏感地察觉了梁京墨的爱更多是出于怜惜、责任与习惯,还裹挟着过强的占有欲,不单单是为了他这个人,但他已经知足。只要梁京墨还爱他,他就满足。
他的自卑和不安,是长在他身上的皮肤,割不下来,不能分离。
扒了他的皮,他只剩血淋淋的一团肉包着一颗心。骨头早就在他爱上梁京墨时便被他一块一块剔除,他的爱实在卑微。
冷漠的家庭,残败的初恋,如蛆附骨的病。
若不是梁京墨没有原则的宠,他不会有任性的一面。
就连撒娇痴缠的事,他都划好了范围,不踏出丁点,在一个梁京墨可以容忍、也许还会觉得他可爱的地方,适当地随着对方当时的心情进一步或是退一步。
梁京墨的爱来得莫名且轻易,越是这样,他越没有安全感。
因为不相信自己会无条件地被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来对方的爱,所以他患得患失。
现在他怕极了,如果梁京墨不再宠着他爱着他,他该做什么才能让他留下来呢?
白果为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假想敌安了许多称谓,梁京墨曾经的爱人、亲密的大学同学、丢下他的负心人,一个个名头压下来,比起他炮友变男友的身份,明显是那人的分量更重。梁京墨的过往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有了更好的选择,谁还会要他。
秋雨淅淅沥沥没有停歇,夜晚没有尽头,听着雨声,倏然间他觉得雨水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灵魂上,冰凉的感觉侵袭四肢,他与他的臆想在黑暗里无声对话。枕边人的胸膛一起一伏,白果把耳朵贴在上面,数着梁京墨的心跳。
他们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他们的心隔着天涯之远。
你永远不会完全明白我。
你不需要懂我。
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不告诉我也好,你可以不说,但你不能骗我。
其实就算你骗了我也没关系,我还可以自己骗自己。
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
他望着墙上梁京墨侧脸的剪影出神,时钟的指针又划了一格。
夜里只是下了一场小雨,太阳出来后地面上的水迹就消失不见了。秋天的空气凉丝丝地滑进肺里,白果舔舔起皮的嘴唇,从抽屉里摸索半天才找到了润唇膏。他拧开盖子在嘴上涂了一层,梁京墨在他身后走过,看到他对着镜子涂唇膏的样子,觉得好笑。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白果被梁京墨拉过去,唇瓣相触。
“橙子味儿,好香。”亲过白果,梁京墨的唇上有了润润的一层,他抿了一下嘴唇。
第一次见面,梁京墨身上是古龙水的味道。第二次见面,也是他们第一次赤裸相见,梁京墨身上是柑橘、木质与皮革混合的味道,然后就再也没变过。不同于白果嘴唇上清新的橙子味,是柑橘花与松木的香混着打火石擦出火星后的干燥气味,搭配奇妙的香水味道让人联想到成熟、稳重这样的形容词。闻久了,便记得深了,白果被梁京墨的气息包围着便觉得安心,类似于一种条件反射。
用过早餐,梁京墨给了白果一个告别吻,赶去上班了。
十一假期结束,学生们这才收了心,教授专业课的老师们也忙了起来,梁京墨最近在准备期中的论文课题,还有讲课评审的事。前些天白果的状况不好,为了照顾白果,他的工作进度不免慢了一些。现在白果的情绪还算稳定,他稍稍放心了,打算尽快把堆积的事做完。
白果站在窗前,望着梁京墨的车开过转角,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然后他就以这个姿势站了一上午,盯着那个拐弯的路口,想象着梁京墨和那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中午,梁京墨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回家,在学校食堂解决了午饭问题。苏叶又背着相机跑去别的城市采风了,没有人和他一起吃饭,白果自己在家简单煮了碗面对付过去。到了下午一点多,他换好衣服,出门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才到了上舞蹈课的地方。
不是不想开车,而是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不能开车。
舞蹈课的老师是一个中年女人,话不多,人却很温柔。白果来上过一次体验课,就没再来过。几天前他打电话过来,工作人员说他错过了报名的时间,只能等下一期了。白果觉得遗憾,却没有办法,毕竟是他出尔反尔。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再找一个可靠的地方学跳舞,这边就告诉他可以来上课了。
给白果上课的老师姓郑,之前是话剧院的舞蹈演员,退休了就来朋友开的培训中心帮忙上课。白果来上体验课的那天恰好是她上班的日子,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长相出色的大男孩。虽然白果站在角落里,怕生地不敢和任何人说话,但是学得最认真。课间的时候,白果拿着一个速写本把学过的动作画下来,神情专注,似是想到什么还笑了起来。她很好奇,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白果是为了给他爱人一个惊喜。白果说话时有点得意又很害羞,像个做了好事等着被表扬的小孩。
她觉得这个孩子很有趣,态度诚恳,身体也足够柔软。来上成人舞蹈课的一般都是想要陶冶情操或是调节身材的婚后女人,白果站在其中,格外显眼。课后她特意问了负责联系学员的人,听说白果不打算来上课了,感到有些可惜,但也没放在心上。前两天下班时她偶然听到他们提起这个男孩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念,决定一对一地给他上课。
正式开课后,白果说要学女步,她十分疑惑。然而白果不肯说明原因,只是很歉疚地请求她答应。上了两次课后,她慢慢习惯了跳男步带着白果。
今天的白果有些奇怪。
他学得格外认真,放空了自己,什么都不想。两个小时过去,下课的时候郑老师还夸他表现很好,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白果笑着回谢老师,然后就要离开。
再晚一些的话,梁京墨就要回家了。
“白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郑老师欲言又止。
“没事的,老师,就是有点累。”
“嗯,好好休息,最好多做做拉伸运动。”
见白果不愿多说,郑老师又叮嘱了几句,就让白果回去了。
白果回家没多久,梁京墨就到家了。
做饭吃饭,散步消食,洗澡睡觉。
按部就班的生活,往日让白果倍感温馨的事,如今让他担忧不已。
睡前梁京墨和白果说着这一天他在学校做了什么,学生们又闹出了什么笑话。他正讲到谁谁谁上课的时候和同学院的哥们打手游被他抓住了,白果听着,配合地发出笑声或是适时地提问,好让话题继续下去。
本来这些都是他乐意听梁京墨说的内容,他想了解他的工作、参与他的生活。现在他心里装了事,听得心不在焉,他的心里地表开裂、熔岩流动,表面上还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白果怕自己本来就不能为他做什么了,要是还总是一副情绪有问题需要人哄的样子,梁京墨会嫌弃他。按照猴子和班长的说法,那样优秀的梁京墨会喜欢的人应该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看到过梁京墨捣鼓股票债券一类的东西,可他看不懂。梁京墨和他聊天只挑他会感兴趣的内容,多数时候他们只是抱在一起说说情话。白果为此感到心慌,他这样无趣的人、这样平淡的生活,也许时间久了梁京墨就厌了,而且梁京墨还总是要照顾他。
这几天梁京墨回到家还要工作,他帮不上忙,只能给梁京墨倒一杯温水,然后走开。
白果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发脾气也不哭闹,努力做到不给对方添乱。除了在画画这件事上他还有些许自信,别的事他什么都不会。
说了一些琐事,也许是发现了白果在走神,梁京墨捏住白果的脸颊轻轻一扯,白果啊了一声,不满地瞪他。梁京墨放手了,他用下巴蹭了蹭白果光洁的额头。短硬的胡茬扎得白果有些痒。
“想什么呢?都不理我。”
“没什么,痒,你别戳我。”白果推开梁京墨的脸,不让他再摧残自己的皮肤。
“那我可以用别的地方戳你吗?”
突然贴近臀部的某个部位和炙热的呼吸给夜晚添了暧昧的颜色,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