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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起眉,顷刻之间便做下一个决定。
简承泽一生至此,以维护正道为己任,谨小慎微惟恐踏错一步,步入万劫深渊。但现在,他若信了少年所言,便是将亲生儿子置于刀口上。
往后,人们再提及简从宁都只会说他不择手段、下作至极。他不能拿从宁的人生开玩笑,至于面前这个……舍了便舍了吧。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简承泽冷冷道。
不悔嗤笑一声不再言语,他便知道是这结果。
世间冷暖,他早已尝遍看透。
倒是叶久川看不下去了,他那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活像是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抢了去:“你们究竟还讲不讲道理?就因为简从宁是你亲儿子,你就如此偏帮护短吗?!”
简承泽被人一语戳进心窝子,脸色难看的要命:“你不是一样偏帮你师弟吗?我们只认标记,标上是谁便是谁,过程如何谁又能知晓?你又如何得知,不是你师弟平白诬陷从宁?”
“不悔才不是那种人!”叶久川吼了一声:“你把简从宁喊出来,我们跟他当面对质!”
“久川,休得无礼。”萧正清拦了拦:“简盟主,事已至此,我们并非是想偏帮于谁,不过是想还原事实真相,还大家一个体面。”
林然显然也并未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正一个头两个大,听着两边各执一词。忽然见天边有两道人影逐渐逼近,他盯着其中一抹月白,似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伏……伏伽真人?”
听到他声音的人无一例外的转头去看。
伏伽真人,从来只活在传闻中的高人。饶是心中有再多腹诽,在这一刻仍是惊奇崇敬之心占了上风。
不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人由远及近,终是落在他几步之远的地方。
他看着宋离那张一贯淡漠的脸,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睛将自己从上到下来回扫了好几遍,看着他倏然间皱起的眉宇,哪怕那褶皱轻的不能再轻。
所有强撑的倔强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从心底里冒起泛着酸涩的委屈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嚅动着嘴唇,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师尊……”
紧跟着,他就像骤然间被一身伤痛击垮一般,整个人晃了一晃就要栽倒。
站在他跟前的叶久川和萧正清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宋离如闪电般的速度捷足先登。
宋离稳稳的接住了不悔,由着不悔一身血污染上了他新换的道袍。他似是浑不在意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拭去黏在不悔脸上的秽物。
却被不悔拽住指尖,不许他再动。
那些东西太脏,如何忍心玷污了他?
“脏。”不悔道。
宋离约莫是生气了,否则他怎会一言不发就抽出手去,又目色沉沉的凝着自己呢?
不悔登时便紧张起来。
宋离从前襟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几下把不悔的脸擦干净了才罢休。
他揽着不悔,终于舍得抬眼望简承泽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叫那座上的武林盟主遍体生寒。
“简盟主。”依旧是清清淡淡的嗓音,低沉又好听的:“还请令公子出来说话。”
同他一道来的还有安若素,二人内力深厚,早在很远的地方便将这里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然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赶快凑到安若素身边,低声道:“安兄,真人怎么和你一道来了?”
“你还说!”安若素低低的骂了一句:“我喊真人下山看热闹,没想让他看着自己徒弟被人欺负成这样啊!”
林然心里叫苦不迭,嘴里哀嚎不止:“我怎么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我还有委屈没处说呢!”
简承泽的脸色是变了又变,一时间竟找不到个合适的说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今日之事恐怕很难再善了了。
“真人远道而来,想必也是关心狩猎大会的结果吧?你瞧,我们这儿刚说完,你家两个徒弟可是出息啦!包揽了……”
“请令公子出来说话。”宋离蓦地打断简承泽。
简承泽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阴着脸冲身后招了招手,派人去把简从宁给喊过来。
宋离扶着不悔的肩,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因而,他对不悔说话时不得不微微侧头,嘴唇似有若无的贴近不悔的额头。
“不悔,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招惹魑魅兽?”
不悔被额前传来的淡淡温度烫的心头一热,他揪住宋离的前襟,低低的应了一声。
“为何不听话?”
“对不起。”不悔闭了闭眼睛:“师尊,我错了。”
“嗯,要罚。”
宋离说这话的时候半点要惩罚的样子都没有,相反的,倒是有几分宠溺在里面。
安若素和林然对视一眼,几乎要互相捶胸顿足。
是谁说伏伽真人性情冷漠不喜人亲近的?
是谁说伏伽真人高冷孤僻最爱整洁的?
他怎么能把浑身脏兮兮的小徒弟旁若无人的抱在怀里,嘴里说着要罚但满脸柔情似水呢?
“我当年在黔州的时候就说过。”安若素一本正经道:“师门里那些常闯祸的惹事儿精最讨师父喜欢了!”
林然:“……”
简从宁是坐在椅子里被人抬进来的。
他的情况比不悔还严重点,一张脸肿成了猪头,几乎辨不清面容。
但从他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可以看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是极度不耐烦。
简承泽这才看见儿子被打成了什么样,疼惜之情登时占了上风。
只听他道:“从宁,你和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简从宁扫了一眼底下,若非他脸现在肿着,在场所有人都能欣赏到一出极速变脸。只见他颤着手往不悔身上一指,语调恳切悲愤:“他……是他,他见我猎了魑魅兽,心怀嫉恨想抢了我的猎物。幸而我反应快,提前一步做了标记,否则便要被他抢夺了去。他见我如此,更是气愤非常,直接冲过来便要取我性命,我被逼无奈才同他动了手。”
简承泽几乎没眼再看,这话一听完,他已然明了事实真相究竟为何。
不悔在宋离怀中气的发抖,他扣紧牙关,死命忍住了想再冲上去给简从宁两拳的冲动。
宋离把不悔按在自己胸口,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他不停抖动的肩头。
“你说是你猎了魑魅兽,”宋离淡声道:“那你告诉我,你用的是哪派剑法,又是怎样制服魑魅兽的?”
“我师承穹苍,自是用的穹苍剑法。至于如何制服魑魅兽的,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我哪还记得清?”简从宁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倒是一点我差点忘了,魑魅兽被我一剑划在脖子上,它的尸首上定有伤痕。”
宋离又叫人把魑魅兽的尸体拖了上来。
他看着面前人生鬼面的凶兽,目光从它脖颈间扫过,的确有一道细痕。
见到此景的各派弟子又立刻调转了话锋。
“那是我划的……”不悔在宋离胸前微微抬起头,他赤红着双眼死命看着宋离,生怕那人也同大家一样,认为他是个抢人风头的恶人。
不悔有些急切,抓着宋离衣服的手更加用力:“师尊,那是我划的。”
你信不信我?
“我知道。”宋离道。
极简的三个字,是宋离一贯的风格。
不悔却倏然放松了,他登时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在乎天下的骂名。
只要眼前这个人肯信他,那便够了。
但宋离在乎。
他在乎的不行。
但见宋离一手把挂在不悔身上的剑拽了下来,晶莹剔透的剑鞘之中,银色长剑色若月辉,只有丝丝缕缕赤红隐现,似烈焰流火。
不悔不止一次好奇那剑中的红色到底是什么,他去问宋离,却从未得到过答案。
宋离把剑举在身前,任其间流淌的东西暴露在世人面前。
几位稍有阅历之人瞧见了,俱是一惊。
简承泽的后背隐隐爬起一层冷汗。
“那……那是……”林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是誓血的剑。”安若素亦是不可置信道:“剑本凶煞,开锋往往要见血避凶。只是这通常是铸剑人的血,只可避凶,难除厄障。而剑成之后,若想长久求安惜福,便取一人心脉精血,连着滋养一月,方可祛除万般凶邪,避诸世苦厄。”
“习武之人素不惧这些,更何况心脉取血太过伤身,故而显少有人会这样做。那是不悔的剑……难道说……”
不悔将话尽数听在耳中,他的身体逐渐僵硬,脑海中来来回回的重复着一句话。
师尊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脑海中“嗡”的一声,不悔咬牙看向宋离的胸口,手不自觉的摸到他跳动的心房。
这里曾为他开胸取血一月之久,只为换他此生平安顺遂。
他如何值得师尊为他做这些?
该多疼啊。
掌下跳动的地方强劲而有力,一年过去,多少伤痛早已消散。
宋离拉开不悔的手,看向众人:“誓血之剑留下的伤口,不见戾气,无有杀障。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宋离把不悔交到萧正清手里,而后出剑离鞘。
只见剑光肃然一转落于掌心,一串鲜血淋下恰入魑魅兽脖颈伤口。
淡淡流光自破口处隐隐发出,除有浩然正气,再难寻见其他。
宋离收剑回鞘,目光逼仄,竟似咄咄逼人:“是非已分,简盟主还请做个决断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写到……
其实我一直在想师尊到底是怎么受的……
跪键盘的作者哭道:“明天继续……”
☆、第四十四章
44
“逆子!”
简承泽一声暴喝,指着简从宁的手震颤不止。
再没有比这样的证明更直截了当的了,完全没有半点辩驳之力。事已至此,他饶是再想替简从宁遮掩过去,也毫无办法。
堂下七嘴八舌的声音纷扰不休,大家一面瞻仰伏伽真人的风姿,一面感慨其对徒弟实在掏心掏肺,末了不忘赞叹不悔年少有为,顺带着再嘲讽简从宁几句不择手段。
简从宁那张辨不清面容的脸是一阵黑一阵红,眼神阴鹜到了极致。
“吵什么?你们吵什么?”简从宁怒吼一声:“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我抢了就是抢了,他不配得到。”
“简从宁!你给我住口!”简承泽的胸口剧烈起伏,素日里一贯儒雅的面孔控制不住的扭曲起来:“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你还不快同真人认个错!”
简承泽的话说到这份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单的说,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武林盟主乃江湖之首,天下武林尽听他号令。更何况其中一个天眼宗,遑论一个宋离。
只要简从宁低个头、服个软,诚诚恳恳道个歉。虽是抢了别人的功劳,好歹也被揍成了这样,也算是出了气。不过就是个小徒弟,伏伽真人即便再不满,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很明显简承泽低估了亲儿子的混账劲儿。
简从宁瞪着一双眼睛:“我认错?你要我同这个野种认错?简承泽,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他是什么下作的东西,你看清了吗?”
简承泽还真是没看清。
起初是不悔一脸脏污辨不清面容,而后又一直被宋离按在怀里,再加上简承泽压根没心思往不悔那瞟。他觉得心虚。
听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