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充当喜娘的杜宇挥着小帕子催道:“阿月阿月,快点来抱你的新娘子下轿!”
步月走上去,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不清真假,只觉得这茫茫的雪地太白,花轿太艳,喜乐声太闹,有些恍惚得不真切。
他缓缓掀开帘子,轿子正中端坐一人,红衣墨发,剑眉朗目,刀削般的五官,刚硬正气,正冲他悠然而笑。
“阿月,我等你很久了。”
步月僵在原地。
周围的喧嚣戛然而止,那喜庆的乐声仿若从不曾存在般,众人脸上的笑意蓦然消退,惊诧地望着轿中突兀的“新娘子”。
步月的手被夏云峰紧紧握住,那人缓缓倾身,在他耳边低语:“我这里有一份陆子佩的遗物,就当是给阿月的聘礼如何?”
握住的手明显一颤,就连步月的目光仿佛也在颤抖,声音却低如寒冰:“你怎会有我母亲的东西?”
夏云峰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绝不骗你。”
步月死死盯住他,想在那张熟悉刚毅的面容看出什么破绽,然而夏云峰只是笃定地看着他。
他坐在艳红的花轿里,光影映得他满身通红,眉目温柔,他道:“阿月,我爱你,与你成亲之人只能是我。”
“……好!”步月听见自己喉咙颤动,声音发紧,他的城墙再一次被攻陷,满地残垣。
“来,握住我的手,带我走入喜堂。”这声音徐徐缓缓,温柔絮絮,如同恋人的呢喃。
步月握住他的手,大红喜花的另一头绸布系在他手上,一步一步走向解火教的正厅。
不知是谁带的头,消失的喜乐又吹打起来,咚咚锵锵,吵吵闹闹,鞭炮声也在门口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整个世界都热闹起来了,步月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荒芜,他的灵魂已经远去。
厅堂之上,是新换的匾额,锃光瓦亮四个灿金大字:百年好合。
候在喜堂的长老和宾客们看见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喜服的男子,都将眼珠子瞪得快掉到了地上,大长老首当其冲,柔静面容闪过一抹阴沉,快步走来问道:“教主,您这是……他,夏庄主怎会在此?”
步月道:“大长老不必惊讶,与本座成亲之人就是他。”
“这……你们都是男子,成何体统?”
“我魔教向来不拘于世俗,两个男子成亲,有何不可?”
“教主。”大长老忽然提高音量,“我解火教堂堂一个名门正派如今败坏成了魔教是谁的功劳,而你丝毫不知悔改,竟还要与一个男子成亲,老教主与教主夫人泉下有知,死也不会瞑目啊!”
步月双目忽然一凝,似刀子般划过空气,盯住了大长老,冷道:“那就让他们死不瞑目!”
“你……”
“阿宇,吉时到,该拜堂了。”
“不准拜堂!”
大长老也转向杜宇,神色冷厉:“教主不务正业,败坏教风,今日这事无论如何老夫也不答应!”
“哦。”步月自从答应了夏云峰后一直面无表情,此时忽然冷笑一声,他容色艳绝,此时目光冷厉,这一声,终于透出了一教之主的威严和杀伐之气。
“这个解火教是大长老说了算还是本座说了算,若是大长老说了算,那本座现在就将教主之位传于你,如何?”
大长老顿时语塞,重重“哼”了一声:“教主好自为之。”
拂袖而去时顺带拖走了杜宇,杜宇“哎呀”挣扎了几声就呜呜地被拖了远去,其余四位长老也跟着去了两位,倒是那二长老和四长老留了下来,老脸严肃,标准的老谋深算。
其余众人倒也散去的不多,然而充当媒婆的杜宇走了,这婚礼也没了个主持之人。
步月平静的目光扫过角落里正嗑瓜子的七娘子,朗声道:“还请七娘主持本座的婚礼。”
七娘子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拍了拍手站起来,长声道:“唉,谁让老娘不带贺礼就想白喝喜酒呢,只能委屈自己主持步教主与夏公子的婚礼了。”
忽然她翻手一撕,众目睽睽之下竟换了张半老的女人脸,宽眉厚唇,右边嘴角上一颗大黑痣,是个标准的媒婆脸,继而抚掌哈哈笑了两声,笑声粗犷又造作,扭腰走了几步,顺手从一人肩上捏过一条毛巾,才扭腰跨着大步朝正堂走来。
“莫急莫急,老身这就来了哟!”
她边走还边道:“天生一对地一双,如胶似漆恩爱长。珠联壁合燕双翼,花开富贵五世昌。永结同心琴瑟合,神仙眷属浴爱河。郎才郎貌于飞乐,鸳鸳交颈鱼水欢!哟嘿呀!鸳鸳交颈鱼水欢!”
众人:“……”哪来的老妖婆!
步月虽知她能迅速变脸,却也不料她会这般夸张,瞬间整个人都有点凌乱。
七娘子走到喜堂一侧,挥着帕子又嘻嘻唱道:“喜结良缘灯笼挂,万家灯火齐点亮。天生一对地就一双,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恩爱子孙满堂,普天欢喜五世永昌,百年好合永世不忘!一对新人来拜堂!”
步月觉得自己那点悲剧气氛都快被她搅没了,挥手不耐道:“别整那些幺蛾子,快些拜堂。”
“哟,新郎官开始催了,大家说他猴急不猴急啊?”
她嬉笑着冲众人问道,在场的大多为青年,气氛被她一带,连忙哄笑道:“猴急!”
“要不要让他们拜堂?”
“要!”
“那大家可要祝他们白头到老,恩爱永不离,好不好?”
“好!”
七娘子正了容色,气氛忽然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目光扫过面前这一对男人,眼中一点深沉看不透。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这一刻,终于到来。
步月忽觉自己的心狂乱跳了起来,随着那声音的高亢一起乱到了嗓子眼里,大脑一片混乱,他情不自禁地看向夏云峰,夏云峰对着他微笑,带他一起跪在喜堂之上,俯身,磕头,以天地作证,永结同心。
“二拜高堂——”
高堂无人,只奉了两杯茶供他们磕头长拜,感谢父母生养之恩。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头碰头,今生相爱到白头。
“礼成,送入洞房——”
直到坐到床上,步月的脑袋都一直轰隆作响,只觉浑身血液全都到了脑子里,他头脑发烫,满耳只有狂乱的心跳和七娘子一声声的高唱之音。
夫妻对拜。
他与夏云峰,成了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now亲亲的地雷轰炸!轰轰轰~~~
第93章 尘封旧事
待所有人离去,步月与夏云峰面对面而坐,神色依然冷漠。
“我要的东西呢?”
夏云峰起身从桌上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来,喝了这杯合卺酒。”
步月仰头就饮,夏云峰握住他手臂,柔声道:“合卺酒不是这样喝的。”
他的右手穿过步月胳膊绕回自己面前,将步月的酒杯推到他面前,双目尽是温情暖意,柔水盈盈,一瞬不瞬地盯着步月,慢慢将酒饮下。
步月很干脆地一口饮尽,将杯子一扔:“还有什么规矩,通通都说完。”
夏云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叹道:“你也并非冷酷无情之人,至少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情深。”
步月侧过脸不看他浓黑深眸,却觉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如此之近,如此无奈。
他的手被带向了衣领深处,是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忽然碰到了一丝异样,心下微动,连忙捏住,抽出手,是一个泛黄的信封,信封之上,并无一字。
却似乎能感觉到熟悉的暖意,久违的亲情。
他的手开始发抖,好不容易将那信纸抖出,展开,熟悉的字迹铺在眼前,竟是满目沧桑:
吾儿阿月,见字如面。世事无常,生死有命,为娘今日身没,并不怪罪任何人,切不可寻仇报复。往后你与父亲相依为命,莫要再淘气偷懒,滋生事端。男儿安身立命,当自律自强,心怀慈悲,不可意气用事。临江山庄主夏与合乃吾挚友,人品武功皆是一流,他日若有困难,亦可寻之相帮。为娘一心系你,悉心教导,只望你安好,他日你若成为一方豪杰君子,令天下人景仰,也不愧为娘一番厚望,泉下有知亦可瞑目——母陆氏绝笔。
信纸上,还有发黑的血迹,斑驳苍凉。
步月看完,早已泪流满面,他忽而起身,瞪向夏云峰:“我娘是如何死的?”
夏云峰道:“令尊心脉受损,不治而亡。”
“心脉受损?既然可给我写信,为何不回来见我?”
“解火教追杀她,那时她已无路可去,只能留在临江山庄,到闭目前,她都一直念着你的乳名。此后,家父一直想将此信送到解火教,奈何当时的教主拒不相见,他也曾偷偷潜入教中,却得知你因伤心过度也去了,至此,这封信一直留在书房的匣子内。”
步月双目发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咬牙道:“是谁杀了她?是谁!”
“她说了,不准你寻仇报复,况且那时我还小,家父未曾透露。”
“那尸骨呢?总有尸骨罢,她埋在了哪儿?”
“按她的意愿,尸骨本要埋在红枫林里,不料后来遗体失窃,后山埋的,只是她的衣冠冢。”
步月身子猛然一顿,整个人都似站不稳,失魂落魄道:“为何,连遗体都会失窃?你临江山庄一副遗体都保护不了……”
夏云峰静静望着他,并不说话。
屋内忽然陷入沉寂,红烛高照,屋内一切都是亮堂堂红艳艳的,却令人觉得窒息。
“那么说,你追杀我之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许久后,步月无力地望着他。
夏云峰道:“她在临江山庄最后几日都由我照顾,她与我说的全是你,聪明,活泼,孝顺,武学根骨好,又会撒娇耍赖,对朋友最是义气,你是她最大的骄傲,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是人人景仰的正人君子,江湖大侠。后来,我听说解火教出了一个败坏名声的教主,心肠歹毒,十恶不赦,我不相信这会是她的儿子,便要去看一看这个败类,于是我见到了,你与她长得真像,漂亮又张扬,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你们身上。但你们又不像,她热情而爽朗,总有一副侠义心肠,而你却如此歹毒,动不动就杀人夺命,口无遮拦,真是个魔头。这样的步月,我很失望,也替她失望,又想抓住了这魔头狠狠教训一顿,让他痛改前非,但他却一而再地恩将仇报,而我更无可原谅地爱上了这个魔头,逼着他,与我结成夫妻,妄想着白头偕老,恩爱永不离。”
“我的父亲总说,立身江湖,奸诈狡猾之辈才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君子侠士总会因小人而吃亏甚至殒命,他虽不指望我成为奸诈小人,却也不希望我是那侠士君子,可我却因为陆子佩,成了她所期望的君子,他的孩子却成了魔头……”
“不要说了……”
步月小声地恳求,声音破碎成细小的碎片:“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以为她不要我了……为何,你不早点出现呢,夏云峰?”
“我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奈何机缘总是错过呢?”夏云峰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两年,他高了些许,抱住他,恰能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感受他颤抖的身体,破碎的呼吸,他觉得他们的心从未如此贴近过。
忽然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夏云峰闷哼一声,竟是步月狠狠咬在他肩上,他深吸口气,却任由他咬着,直到鲜血染红整个肩头,步月终于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