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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折腾下去。
白尹都感觉自己忘记了时间。他呆呆木木地站在那毓庆宫的大门前,听着那从室内传出的残暴声,越发感觉这声音不真切起来。
只是将这不真切的声音,跟以往的某些不真切的记忆结合起来思索,他却慢慢分不清,那份是真,那份是假。
也的确是忘记了很多过往的时间,就像,他已经记不太清当年自己第一次进入北冥国皇宫的场景:
都说:北冥武学有百家,瞩目第一归白家。
在北冥,但凡碰见一个姓白的人,那他的武功必定不赖。但你若真的遇见了一个武功极高的姓白的人,那他多半是个眼上系了条纱布的瞎子。而且那种眼上系黑色纱布的瞎子,比白纱布的瞎子可怕成百倍。
对于白家眼盲这种诡异的现象,谁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之天生眼盲仿佛是老天爷对北冥白家的一个诅咒,凡是天赋异禀者,皆尽瞎眼,非换目之法,无以逆转。
那时候的白尹还是个瞎子。喜欢穿他爱穿的鲜红色行衣,搭他那条灰黑色裤子,外面套一件棉袍子,但为了方便,却学了那藏人一般,将右袖子掖进腰间。唐刀松松垮垮佩在腰间。微微有点发栗色的头发向后拢成一束,额前微微留那么几绺。
他眼上会系着那象征他天赋的乌黑纱布。那条纱布,其实他十二岁就有资格戴了。但他第一次进京却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师傅说当今的皇上曾欠自己一个人情。所以一直想用一个官位来回报他。但是师傅不想做官,于是就拉了白尹去顶包。尽管那时候的白尹只有十六岁,但是人却已经是北冥国里最出挑的唐刀客。
虽然没有召进白尹的师傅,皇帝还是很高兴地将白尹接进了宫。并告诉他以后他可以做太子阿夏的少傅,教他武功。
彼时是北冥的春季。
北冥处于大陆之北,常年阴冷,春天很短,对白尹这样的瞎子而言。存在感更加不高。
但是紫禁城可不与别个,据说先帝当年很宠一位南国东吴来的美人儿,为了搏她开心,竟是特从南方引了杏树来,要造杏林园。
只是悉心养了多年却只能活这么两三株,于是也就当成个一枝独秀的新鲜玩意,摆在那妃子门前,至于最后红颜化作枯骨,成了笑话,杏树才又转给了东宫。
他当时被人安排在东宫前,等待他的学员。
彼时春意浓烈喜人,微微地暖风夹杂丝丝凉气,撩拨地人脸上痒痒,也撩拨地那杏花之树一时间泪如雨下。
有一两片的杏花瓣儿,调皮似地往白尹鼻子上凑,白尹被那柔嫩的物事和淡淡的芳香弄的一愣,毕竟在北冥很少能在春天遇上花瓣。
正当白尹掂量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撩人又轻浮极了的声音突然悠悠在他耳边响起:
“呦!原来是个瞎子。我们闻人家是找不到人了么?怎的会找个瞎子来做人师傅。”
第七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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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那是一个少年人的声音。
白尹是看不见那人的容貌的,但是不知为何,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白尹的脑海中,却愕然冒出了这句诗来。
然而……他想是归这样想。但是最后自己怎么教训这个不知尊敬师长的小子来着?
哦。对了。
白尹听了那话,当下将自己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那柄唐刀上叮叮当当一阵轻弹。接着手腕一翻,抽出那刀身准确无误地抽到那少年脸上去!
一声响亮的啪声过后。
他慢慢开口:
“你姓闻人,听年龄也不过十二三岁,想来就是我的新弟子。我这一下,就是教育你……”
尊师重道四个字还未从白尹口中说出,对方却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白尹给他哭的都懵了,说好北冥国的小太子君子谦谦,前途无量的!怎么这么一下就哭了哪!
“那个……”
“你……你你你居然打我脸!”哭声听上去极为委屈,直哭地白尹这种听不了哭声的人一阵无语。
“……”
于是场面乱了。
白尹陪着小心地问道:“你是闻人夏?”
少年似乎哭的更加凄惨,不回答他,听脚步声,却是扭头向着别的方向跑了过去!还边哭边跑:“阿夏……嗯……阿夏你师父好可怕,你看他打我脸!严不严重!”
话音刚落,一道极明朗的,跟刚才那人声线颇相仿的声音应声回道:“小皇叔!你又惹人家啦!”
少年颇不服气:“嗯……逗逗他增进感情还不行!”
“啊!你以为白尹师傅是谁啊!不能随便惹!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专打你这张骚包脸!”
“哈!死阿夏,你这是什么话。小爷如今就剩下脸高人一等!不护脸护什么!”
“……”
白尹听着耳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兀自争吵不休,却是莫名觉得一阵头大,嗯……等等这两个人声音真的好像。只是若后来的那个孩子叫做闻人夏的话,那刚开始的那个人又叫做什么呢?
“哈?我叫闻人司!司命的司!喂,小瞎子,你认字么!”
白尹听了这话,脸上忍不住一抽,手又没忍住,又一刀子抽他脸上。
“呜!阿夏,你看他打开没完啦!哼!臭瞎子,走着瞧,小爷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呵……”白尹那张自小不爱起波澜的脸,一天之内再次发生波动。
嘴角扯了一丝关怀傻子的冷笑。
当白尹从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就离闻人夏从房间里出来不远了,已经是半夜,大雪落定。
闻人夏从毓庆宫的正殿里走了出来。
门外的人却保持着他进去时的姿势,丝毫未动,仿佛是被下了什么巫术一样:
个个身上虽然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却不曾有一个人敢拂下。
闻人夏脸色微微地有点苍白,也不知道是没有力气了,还是发火发完了,他出来的时候眼神微微有点迷离,似乎是有点看不清这再次被雪花覆没的世界一样。
他的目光在在场地每一个人的脸上滚过。最后落在了白尹的脸上,微微开口,声音却意外地沙哑:“给他,找个御医来。”
白尹微微抬起自己落满雪花的睫毛,脸上的肌肉也不知是冻僵了还是怎么的,竟是一句话也没给闻人夏,只是仿佛一只被指挥的木头人一样,直接迈过闻人夏的身旁,脸色冷清。
阿莲一直守在门口,如今见白尹得了闻人夏的旨意能进去了,也似才回过神来一样,抖抖身上的冰雪跟了进去。
门外是铺天盖地的雪。
门内却是斑驳交错的血。
用狼藉这个词来形容室内的情况在合适不过了。
一进门,白尹就一脚踩到了脚下的一个硬东西。低头一看,那是闻人夏腰带上装饰用的龙头,不过现在已经四分五裂。
血腥味在房间里翻腾,阿莲未裹过的大脚,踩过一地的碎片,向着床的地方跑,床上没人,床褥都是整齐的。血肉模糊的身体,随意地瘫在地上,仿佛一大团被染红的白布。
燕宛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头发,还是墨色的乌黑,只不过,却像是被人从头顶浇灌了一头的墨汁一样,流地到处都是。
看到这一幕,阿莲那一向直勾勾的眼神再次有了一丝动荡。她第一时间向着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跑去。
然而还不等她来到那身子之前,白尹的身影,却是先将那人从堆满碎瓷片的地上,打横抱起,大踏步向着门外的冰天雪地走去。
“站住!”女子斩钉截铁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
白尹似乎是听到女子命令一般的口气,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马上,他却不再关心这件事,因为他怀里抱着的这个,更加需要他顾及。
冬雪寒室内,那身材纤长的女子,睁着她的那双大眼睛,久久地凝视着白尹的背影。
直到他在视野的尽头消失,女子才仿佛是要脱掉全身的力气一样,慢慢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医院地处紫禁城南三所附近,离的毓庆宫并不很远。
大约是今天刚有皇子死了的原因,又有同僚死于非命,所以人人都保持着很沉默的样子,煎药的煎药,忙着给各宫受了惊吓的主子们出诊的出诊,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院使刘青守刚打坤宁宫回来,嘱咐了人给皇后送了一大瓶子的泡了白曼陀罗花的跌打酒,嘱咐跟来的嬷嬷每天给皇后仔细敷上,嬷嬷也极千恩万谢这位年纪虽只过而立,但却已经身居北冥国太医之首的男子,不住点头称是,捏着小碎步去了。
刘青守这里刚略略松了口气,计划着交代院里给自己打下手的医士给那死去的同僚的家里报个信什么的,那边白尹抱着个血人,一脚踏进了门来。
刘青守跟白尹是认识的,说起来白尹到还是太医院的常客,据说可能是因为眼睛是换的,所以要不定时检查下。
总之刘青守一眼认出了白尹之后,二话没说,改叫那医士给他系了件白褂,亲自下手。
刘青守在拿着个小镊子给燕宛的脸上和身上拣小瓷片,一边嘟嘟囔囔地吩咐一边的人。
“身上鞭伤共……五十八道,口子大点的就给缝上,轻的叫人给擦点药。右臂小臂四处骨折,左臂小臂一处,左腿胫骨微裂,肋骨两处,索性没伤着内脏,拢共八处,着人将石膏打全了……有碎片的地方再用镊子撑大了,用酒水洗洗……能夹出来的就这些,还有就是……”
刘青守顿挫一下,冲那医士摆摆手:“叫范郢出来。”
那医士咦了一声,竟是以为自己听的错了。
其实白尹对这个叫范郢的也是有所耳闻:
据说他范郢的父亲是太医院的上任院使,他范郢正是承了祖上的光,才被选进宫的一位。
只是说是在太医院供职,却也只挂个虚衔,不给任何中娘娘看诊,只管窝在太医院誊抄古籍,算个七品的吏目,与那医士虽是同级,但是却没有给御医打下手的份儿,技术如何,实在不知。
那医士疑虑虽疑虑,但也不敢违抗刘青守的意思,于是去隔壁的一个房间喊那范郢。
果然,那医士刚进了那屋子,一道极调皮的声音从抄书的屋子里传了出来,直喊地刘青守眼皮子跳啊跳啊跳。
“嘿呦……青大爷,又有事找我?断然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刚落,隔间屋子里抢出了一个长相特别明朗,而且嘴角老勾着一丝玩味地痞笑的年轻人。端得是个:桃花眼儿靓郎君,探花使者清秀眉的风流人物!
他身上穿了件极普通的吏目服,一看级别就不高,且又浑身上下的没正型的样子,根本是个纨绔样。他一出来就瞧见了白尹,一双桃花眼睛立刻放光,语气跟和刘青守说话截然不同,立刻变得八爪章鱼一样向他那里蹭,脸上都要笑出朵花来:“呦!白大人又来了,却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痛快说!”
白尹本来就铁青着脸,又被沾了浑身血,懒得说话,范郢这小子一下子出来跟他说了这么多,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只得看着范郢一步三蹦高地向自己跑来。
结果范郢还不等凑到白尹眼前,就给刘青守一把抓住了后颈衣裳,一下拽了回来。
刘青守脸色一本正经:“不痛快的人在这里,你瞎跑什么!”
“哈!这是谁……”范郢仔细瞅了燕宛几眼却也认出了是谁来,只是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