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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茶水已然都喝完了,白文卿忙起身给他找水喝,顾寒瑞坐在那里,看着这猫走来走去,末了看见他端着一碗水到了那鱼身边,顾寒瑞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牙,吩咐一旁副官:
〃明天告诉炊事员,去街上买几大盆鱼来宰了,给兄弟们改善伙食。〃
副官应了一声,答应下来。
那尾鱼喝了水,渐渐恢复些精神来,很畅快地,又背靠在椅背上睡,白文卿看了,只是微笑。
顾寒瑞远远地瞧见,纳闷起来,问一旁副官:〃张副官,你说猫为什么就喜欢去偷腥呢?〃
〃啊?〃张副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寒瑞给他解释着:〃偷腥呀,就是偷鱼,哎,你说,这猫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鱼?〃
张副官不明所以:〃这哪有为什么,猫不是天生就喜欢吃鱼的么。〃
〃哎,算了,跟你说了也白搭。〃
顾寒瑞端起茶,郁闷地喝了一口。
这一个四月初的晚上,乍暖还寒的,台上人咿咿呀呀地唱着,顾寒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凉茶去不掉躁意,他心里只觉得烦,还未等到戏散场,他就起身自己先离场走了。
外面凉风一吹,会馆里拖长了声腔的水磨昆曲渺渺茫茫四散开来,耳畔只余凄清的一两声。
身后警卫连急匆匆赶出来,护着顾寒瑞到了公馆。
晚一点的时候,他躺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口袋里是那枚缀着蓝绸色流苏的白文印,他捻着这流苏缀,不知不觉睡着了。
☆、电影院
再过了几日,电影第一场的戏份早已完成了,正预备着开拍第二场,然而绵绵的雨又开始下起来,地上淙淙的细流汇在一起,聚成一个又一个亮汪汪的小水洼。
雨并不大,然而细水长流,这雨竟是绵绵无绝期了。
这样阴雨的天,没什么好玩,小孩子只好呆在屋子面玩折纸,旧报纸用戒尺裁成一块又一块的长方形,不一会儿折出一条纸船来。
于是船载了小小的一方心愿,插上小旗帜,拿着这船,小孩子饶有兴致地跑到门前水洼处,让它独自一个儿晃晃悠悠飘在上面了。
如果有邻家的大姐姐过来,或许会觉得折船只太过简单了,只用戒尺将旧报纸裁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教小孩子折出一只千纸鹤来。
对一个孩子说来,要折千纸鹤,可太复杂了,看了一会儿,不得其要领,于是微笑着低下头去,还是折着纸船。
路上人力车早已不见踪影了,只偶尔过去一辆电车。
道路上许多撑着伞穿雨衣的人,匆匆走着,躲避着这样阴晦的雨天,也有人气定神闲,格外钟爱这样的天气。
又到雨天,剧组照例是拍不成戏了,一天的时光没处打发,于是许导演请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说是大家,其实也只有三个人,白文卿和张可欣一定是要请的,另一个则是叶少秋。
四个人一起来到电影院。
买了票,沿着略嫌狭窄的楼梯上二楼影院去,四人挨着坐在第七排,许导演道:
〃诺,今天看的这场是美国好莱坞拍的片子。〃
叶少秋听了,有些不舒服起来:〃怎么看国外的片子?〃
〃国外的电影不都是坏的,看看无妨。〃
叶少秋只是摇头:
〃你不知道,在国外片里,我们中国人的形象照例都是些烟鬼、小脚、盗贼呢!难道我们中国的女人就只是裹小脚?男人就只是烟鬼?我真不愿看这些混账影片。〃
又加重了点语气,告诫他:〃许导演,我知道,你喜欢电影,我不妨拿书来举例,电影和书是一样的道理,许多人喜欢读书,书也的确是好的,但不是所有的书都是好的!要注意!〃
许迁只得解释道:〃不是这样,这一场电影,那导演倒不搞什么个人偏见的,我前不久看过一次,觉得好,所以也想叫你们看看。〃
叶少秋听罢,这才消一点气,说道:〃既然这样,如今也没得说,看罢。〃
灯光黯下去,四人于是看起电影来。
到了散场时候,四人又从楼梯上下去,白文卿走在台阶上,只觉得前面一个人的背影极其熟悉,不由得喊了一声:〃淮宣?〃
前面人听了,回过头来,真是徐淮宣。
然而人挨着人,两人一时也搭不上话,只得等到了一楼大厅里,可还没等两人讲上话,张可欣便兴奋地上前和徐淮宣聊开了。
她是早已闻听徐老板的大名的,也曾去看过他唱戏,不过是陪着家里母亲去,她母亲便是张家太太一一是出了名的爱看戏。
照说上了年纪的人都保守,忌讳出头露面,尤其是上戏院去,因为娼妓戏子不分家,在正派人眼里,甭管那里出了多大的角儿,多风光,那也还是个一一不好的地方。
有的母亲不但自己不去,还要管着自己的女儿,也不叫她们去,嫌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丢人,但张太太显然是不在乎这个的,她要是在乎,也不会同意叫自己的女儿张可欣去做电影明星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何必在意别人的那张嘴?
但张可欣她可不爱看戏,只爱看年轻人喜欢的一些电影话剧什么的,只是没奈何被自家母亲拉了戏院包厢去,楼下戏台子咿咿呀呀半响,她只嫌闷得慌。
扮演古人事,出入鬼门道,这就是梨园,可张可欣不懂,梨园戏究竟有什么好听的?
后来看见徐淮宣扮的五旦上来,不由得呆了,这是男人扮的女人?像!太像了!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女人!
想想她拍过、看过的电影,导演都说演技,照她看,哪一个拎出来都比不上徐老板!
她就此存了心思,总想着去后台看一看徐老板,别的意思没有,纯粹就是想知道他怎么入戏的。
她是电影明星,可每次拍电影,总觉得入不了戏,徐老板是怎么入戏的?她太想知道这个了。
可母亲是绝不答应的,她是爱听戏没错,可绝不会让自家女儿和什么戏子扯上关系,尤其还是一个扮女人的男戏子,哼,兔儿爷!这叫什么事儿?
可谁知今日碰巧,就给见着了!这还不赶紧上去问一问?
张可欣先是亮明身份,甭管她爱不爱看戏,反正她是把自己说成了徐淮宣的票友了,套完近乎之后,她便问:
〃我看徐老板的戏,总觉得是古人再现,徐老板真是把戏演活了,这有什么诀窍没有?〃
徐淮宣不理会她,被逼问得急了,才淡然一句:〃就把自己当成是戏中人。〃
张可欣又问:〃还有呢?〃
徐淮宣看她一眼,〃你不是票友,是电影明星张可欣吧?〃
张可欣惊异地看着他:〃徐……徐老板怎么知道?〃
〃我朋友是白文卿,在你们剧组,还有,〃徐淮宣指着一楼大厅墙上的一块广告牌:〃这上面有你照片。〃
张可欣感到些尴尬,只说道:〃徐老板和白先生认识?〃
〃嗯。〃徐淮宣点点头。
这时候白文卿才和徐淮宣搭上话,问道,〃淮宣,你今天也来看电影?真是巧。〃
徐淮宣说道:〃可不是?〃
他看着一旁叶少秋和许迁,只问道:〃这两位是……?〃
白文卿忙给他介绍:〃这是叶少秋,这是许迁,我们剧组导演……〃
徐淮宣冷笑了一笑,〃你朋友是挺多的。〃
说罢只气道:〃有了新朋友,就只忘了旧朋友罢?铁宁不是才走几天?他说已经到了北京,给你写了信了,就是不见你回信过去,你有空看电影,就没空给朋友回一封信?〃
白文卿头一次见他这样动气,有些尴尬地站着,只说道:〃那信我是准备明天去邮局寄……〃
徐淮宣道:〃你记得就好!〃
说罢竟是要拂袖而去,白文卿最怕身旁朋友生气,心里很觉得抱歉,忙走过去解释了好半天,末了徐淮宣终于消了点气,两人回去的地方又顺路,自然也就一起回去。
叶少秋和许迁听他要和徐淮宣一起回去,不能再去别的地方玩,心里固然觉得有些扫兴,可也并不十分在意,只说道:〃那下次有空再一起玩罢。〃
他两人不理论,张可欣可着急了,一把拉住徐淮宣,一定要他继续把刚才的话说下去,她说:〃徐老板,你就告诉我吧,除了把自己当成戏中人,还有呢?啊,还有呢?〃
徐淮宣心情好,索性告诉她:〃还有?别当自己活在现在,只当自己活在那段历史中!〃
张可欣还要再问,徐淮宣只笑道:〃我说得够清楚了,悟不悟在你自己,你要再问,那可不能够了。〃
说罢,便和白文卿两人走了。
☆、袖子铺
出了电影院,外面华灯初上,雨还凄凄沥沥地,可是小了许多,一个街口摆摊的在卖伞,伞面收起来,看得见上面的花色纹饰。
一对母女走过去在摊前停下,小女孩七八岁,头发用一根长长的红绳绕着扎起来,幼稚的可爱。
那年轻母亲呢,微笑着看向小女孩,〃你喜欢什么颜色,自己选一个。〃
女孩一眼挑中一个蓝色的,忧郁的冰冷的蓝,年轻母亲不中意,嗔道:〃女孩子该要个红色的,干什么要蓝色呢。〃
然而小女孩还是固执地要那一柄蓝色伞面的伞,这年轻母亲温和地看着她笑,这时候路上一个摇惊闺叶的走过,趁着小女孩不注意,这年轻母亲还是换了一柄红伞。
惊闺叶的摇晃叮当声吸引了小女孩,理所当然地,她没发现母亲的举动,等到摇惊闺叶的磨刀人远远地走了,她才回过神来,一看,一柄红伞,撑在母亲手里。
那年轻母亲说着:〃走呀,看什么呢,今晚想吃些什么,我带你去买。〃
小女孩稚气未脱地,有些不高兴:〃你把蓝色换成红色,你还和我说话。〃
那卖伞的人听了笑起来,实在是觉得这女孩子有些可爱,一派孩子气。
白文卿和徐淮宣路过,看见这一幕,心里倒为这小女孩子忧愁起来,这样可怜的小孩子多么地多呀!自由!自由!小孩子永远没有真正的自由,而等到长大了,或许会有自由?
代价一定惨重的,他们这时候又想起铁宁来。
他在北京怎么样了?过得好么,啊是啊,他是回信来了,白文卿想着,信上说了什么?
总还是些喜气话,铁宁一直便是这样的性子,倒不是什么故意报喜不报忧的意思,而是他天生便是苏东坡那般的乐天派。
踏在积水的路上,徐淮宣忽然开口:〃你和刚刚那几位朋友,玩得很好么?〃
白文卿怕他又生气,斟酌着用词:〃不算太好罢,一共只见过几面。〃
〃哦。〃徐淮宣慢慢走着,漫不经心地说,〃那么,是泛泛之交?〃
〃……是吧。〃
徐淮宣说着:〃我倒不喜欢泛泛之交,其实交好的朋友,有一两个也就够了。〃
白文卿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
徐淮宣末了一句:〃我感觉我交好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白文卿听了这句,只觉诧异,他万没想到徐淮宣说出这话来,同时又觉得这话太言重了,不懂徐淮宣何以这样想,因为一一其实徐淮宣身边的朋友也是很多的。
白文卿惊疑着,只说:〃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像名票苏少爷,他与你之间也一直交好……〃
徐淮宣笑了一笑:〃他和我也不过是聊得来,但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我只有你一个。〃
〃所以,〃徐淮宣笑着说:〃我真不喜欢你身边围太多人,我朋友太少,你朋友太多,我看你和别人说话玩闹,我真不高兴。〃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