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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公主咬了咬下唇,倔强道:“陛下不喜欢伊娜可以直说。”
魏渊挥手示意她退下:“你若是闲来无趣倒是去找人陪你玩,我们这优秀的王孙公子有很多,你喜欢哪个,来与朕说。”
到底是个小姑娘,去国离乡也是可怜。
伊娜见魏渊要走,忍不住跺了跺脚,道:“陛下!伊娜方才路过马厩,见一匹马很是神俊,陛下能送给我吗?待明日伊娜换了马,夺个前三甲给陛下看!”
魏渊摆了摆手:“喜欢的你就拿去。”
伊娜怔怔看着魏渊的背影,忽然合拢手在唇边,高声道:“伊娜也很喜欢陛下!”
魏渊充耳未闻,径直离开。
五十一、
魏渊回去的时候叶汀已经睡着了,他额上的汗被擦去,但眉头却是紧锁着的。
魏渊伸手去抚他眉心,似想要将那紧皱给展开般,指尖刚刚触上去,叶汀睫毛一颤,惊醒了过来。
“今天这么听话在营帐里休息,可是累了?”魏渊低声问。
叶汀恍惚了一瞬,随即展开了笑颜:“二哥回来啦。”
“一帐的药味,怎么回事?”
叶汀撑着要起身,被魏渊给按了回去,他只得道:“肚子里有些不安生,喝了点药,没事的。”
魏渊将被角掖好,摸了摸叶汀额头:“过了明天咱们就回去,明天有时间,二哥陪你走走。等回了宫,就别闹腾了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都听二哥的。”叶汀勾住魏渊脖子亲了亲他唇角。
※
秋狩总算是到了尾声,余下便是清点猎物和祭祀开宴。
叶汀休息了一晚半日,终于攒足了点力气出席狩猎功宴。
魏渊这几日没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叶汀,心里也是过意不去,难得偷来浮生半日闲,扶着叶汀四处走走。
“下次春猎,二哥带你去跑马。”魏渊放慢了步子,耐心的配合叶汀慢悠悠的散步。
叶汀偏着头笑道:“好,许久不跟二哥赛马了,心痒的很。”
“你总是赢的。”魏渊笑着点了点他眉心。
叶汀笑出声来:“那是二哥让着我。”
“不让你能行么,从小就不能输的脾气。”魏渊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眼底满是笑意。
叶汀往魏渊怀里靠了靠,得意道:“所以二哥从小就让着我。”
说到赛马,魏渊又想起叶汀非要在殿前养马的事,扶着他道:“走吧,二哥带你去大马厩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小马驹,养几个。”
叶汀眼睛一亮:“二哥要送我小马驹吗?”
“嗯,只要你有喜欢的,二哥都送你。”
叶汀的眼睛很美,鲜活而生动,是魏渊是为迷恋的。他爱极了这双眸子所有的神采,每一个流转和闪动,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惊喜,犹如细碎的繁星万里揉入了其中,是星辰的法则,更是他的法则。
围场最大的马厩,被分割成多不胜数的马栏,小到侍卫随从的马,大到皇帝御马,到处都是悠扬甩起的马鬃和阵阵嘶鸣。
魏渊拉着叶汀的手,带他慢慢绕着马厩走,一栏栏看过去,细细挑选心仪的小马驹。
正在叶汀兴致勃勃的选马驹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近似乎凄厉的嘶鸣。
叶汀在西北时就是出了名的爱养马驯鹰,听见这声嘶鸣脸色一变,朝一处看去。
魏渊皱了皱眉,召过侍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叶汀已经朝那处走去,脸色阴沉。这里的马都是专门有人照样的,无端怎么会有那么凄厉的马鸣。
魏渊紧跟叶汀一旁,不出几步转角的马栏前。
红衣骑装的小公主一手握铁鞭,一手持弯刀,刀尖染血,簌簌低落在地上,溅起滚滚尘土。伊娜公主一脸的倨傲凌厉,挑着下巴望着地上。
而那地上赫然倒着一匹马,本还是如雪蓬松的马鬃已经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矫健的马身上遍布鞭痕,血迹斑斑,马颈上有明显的勒痕,最为致命的是那弯刀割出的血迹,潺潺血涌,染红了地面。
照夜玉狮子还未死透,双眸无神的睁着,马蹄无力在地上磨出深浅不一的痕迹,许久才低低嘶鸣一声。
傍晚的天色竟是有些灰蒙蒙的,叶汀抬头看了看,只觉得像极了一块肮脏的抹布,皱巴巴的平铺在天上,如何都洗不干净,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叶汀不知道照夜玉狮子最后看到这样的天空会有怎样的感受,可是他很难过。巨大的悲哀几乎让他站不住身子,低头是满目的血色,抬头是肮脏的天际,到底哪里还能有容他喘息之处。
血色映的他眼前眩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合上了照夜玉狮子的眼睛。血污了他的衣摆和手指,他感到手心温热,摊开看去,一行清泪顺着顺着玉狮子闭眼的一瞬落下,正正滴在手心里,灼的心口疼。
是解脱吧。
被人困于围栏之中,哪怕在如何金贵,也终究不得自由。
若有来世,但愿还能肆意于原野,长啸于湖涧。
……
伊娜公主侧了侧头,神色不屑,道:“伊娜参见陛下。”
魏渊有些震惊,见那弯刀滴血不由得质问:“这匹马是你杀的?”
伊娜公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杀的。昨天陛下亲口答应送给伊娜的,难道不该是由伊娜随意处置?”她用铁鞭指了指已经开始冰冷的照夜玉狮子,道:“这畜生不听我话,居然险些将我甩下去。我父皇曾经告诉过我,野马难驯,若是不能归我所有,就杀掉!”
“这马欺负我,我当然要教训它!”说着,伊娜公主两步走到照夜玉狮子的尸体前,抬脚要踢。
锦缎小靴还未曾触到马身,一股巨大的袖风迎面抽来,将伊娜掀翻在地。
土砾磨破了伊娜的手心,她被这一股力摔的浑身疼,气急败坏的朝前看去。
叶汀垂手收袖,最后抚了一把照夜玉狮子的马鬃,艰难起身对一旁的管马录事道:“好好葬了吧。”
言罢,再不发一语,转身要走。
魏渊自是不会管那脚边的伊娜公主,两步追过去拦在叶汀身前:“芜若……”
话音戛然而止。
魏渊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叶汀的眼神,那曾藏繁星的眼睛黯淡无神,像是被灌了玉狮子的血一样,泛着血红。
叶汀正视前方,眼神却透过魏渊不知落向了何处。
秋风卷过,满目凄意,无边落木,却也道不出心底一分悲凉。
许久,魏渊听见叶汀开口说,
“二哥,照夜玉狮子死了,乌云踏雪也死了。”
叶汀的声音憔悴的有些不真切,伴着秋风,一吹就散了。
乌云踏雪是当年去西北的时候,魏渊亲手送给叶汀的战马,跟着叶汀出生入死了三年,最后死在了战场上,叶汀甚至来不及去为它收敛尸体。
而照夜玉狮子却死在一个小公主的手里,鞭痕满身,弯刀割颈。
叶汀眼底最后一抹光彩也散去。
他想,或许,从前的叶汀死在了战场上,如今的叶汀死在了今天。
五十二、
宫里的月色很美,映着琼楼玉宇,巍巍宫阙,也变得静谧而沉寂。
只是今晚注定不会是沉寂的夜。
陛下生辰,群臣大宴。
从正午热闹到了傍晚,待会儿晚宴又是一场不醉不归。
叶汀阖眸歪在软榻里昏昏欲睡,方才腹中痛了许久,好容易这会儿消停了些,难得合眼睡会儿。
宋御医过来看了几趟,只说就是这两日孩子要入盆了,想少吃苦头就好好躺着别折腾。
叶汀单手搭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胎儿入盆后,双腿就有些合不拢,摸摸腹底就能触到圆圆的胎头。
魏渊将温好的药端来,喂到叶汀唇边。叶汀听话的吞下去,浓苦的药汁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半分。
“待会儿晚宴你跟二哥一起……”
“累了。”叶汀打断魏渊,再度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魏渊指尖一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是,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的,平白看那群人说废话,倒不如好好睡会儿。你就不要去了,二哥等下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
叶汀点了点头。
魏渊心头酸涩,半晌才道:“芜若,今天是二哥的生辰,你好歹跟二哥说说话……”
叶汀缓缓睁开眼睛,看了魏渊半晌,才伸手抚上魏渊的脸,轻轻抬起身子亲了亲他眉心,道:“我等二哥回来。”
魏渊眼底有些发红,竟是有些手足无措,想抱叶汀又怕他不高兴,只是揉搓着被角,语无伦次道:“好,好好……二哥很快就回来……”
叶汀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推了魏渊一把:“二哥快去吧,总不好叫百官等太久。”
魏渊起身又啰嗦着叮嘱了几句,这才出门去。
叶汀看着魏渊走远,唇角的笑意冷却,抬手轻轻抵在额头上,闭上眸子掩住满眼的疲惫。
隔着几道宫门,似乎还隐隐能够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君后,顾将军递了牌子……”身旁的公公低声禀告道。
叶汀一愣,睁开眼睛,从他手中接过牌子:“顾阳?他怎么会这个时候递牌子?”
“君后要不要宣见?”
叶汀沉吟片刻,之间揉搓一圈手中的帖牌,点了点头:“让他直接进来吧。”
若非有事,何故这个时候递了牌子。
顾阳被宣进来,步伐凌乱,始一见到叶汀,不等见礼问候,就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将军!求你去救救沈堂!”
叶汀眉心微蹙,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月明星稀却注定不是个平静的夜……
“瞒了我那么久,现在知道来求我。”叶汀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抬手抚了抚肚子,希望今天这两个孩子能安静一些。
“将军……”顾阳眼睛有些发红。
叶汀一手撑着椅臂,一手托住腹底,万分艰难的起身。他绕过顾阳,径直走向一旁的落兵台,指尖抚过那落兵台上的泰阿剑,反手扣住剑身,待再回头时神色已满是冷峻。
“走吧。”
※
当年叶汀一手组建飞鸿军,以骑射为主力,挑的是先锋军和远程军的大梁。
在后来很多年的征战中,飞鸿军可谓是战功赫赫,成为了大军中最为夺目的存在。凌霄流矢的名号也在杀伐和漫天的血色中令敌人闻风丧胆。
叶汀挑选部将,不问出身,不问来路,一张弓,一支箭,一口骨气,足矣。
飞鸿军名将里很多都出身不高,有贩夫走卒,也有低门小户,但那又如何,叶汀从不以身份论英雄。视之为兄弟手足,生死与共。
沈堂是其中之一,他本是上京人,家门虽不算多清贵,也是相当富足有余,奈何他却是个庶出。生母是舞坊清伶,得人垂怜以个妾室的身份入了门,生下沈堂后不久撒手而去。
沈堂在嫡母手下讨生活,那年西北不太平,上京征兵,沈家人不舍得让嫡出的儿子去做这卖命的事情,就将沈堂丢了出去,代兄从军。
沈堂被宅门压迫多年,终于有了逃离的机会,欣然同意。他性情敦厚,待人温和,又格外肯吃苦,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后来被叶汀亲自挑选中编入飞鸿军,又以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到了副将的位子。
沈堂是个性情极好的,平日里又沉默寡言,唯有说起自己的未婚妻时才会滔滔不绝。大家并不是因为嫉妒,老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来捉弄他,他也从不跟人生气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