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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瞧着,又不放心了,怎的昨夜还褪去了温热,莫非今日又复发起来?这可是好,昨日公子就叮咛嘱咐道,务必照顾好沉凉。
啧,一个个都是小祖宗。
安阳伸手探额,感受到余热尚存,说道:“你现在病还没好全,赶紧喝了这药。”于是端碗递给沉凉,沉凉听声才惊觉,身旁有人过来了,缓缓瞥目,看着安阳。
一双灵动的眼眸此刻全然无神,空洞洞的,仔细瞧着,含有伤悲,颇为凄厉。
这、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两日为何大伙都如此不对劲了?安阳着实纳闷。
沉凉盯了一会安阳,就推开了那碗药,开口的声音不似以往清澈,仿佛疲惫至极才有的低哑,“我想去找公子。”
“什么?”好半响,安阳听着这句话,不解其意。
“我想去找容衍!”
这会沉凉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管安阳反应如何,就直接下床,鞋袜也来不及穿,赤着脚踝踩在地上只觉寒气入骨。
“喂。”这下安阳倒是手疾眼快,赶紧把药放在一旁就拉住了沉凉,“别找了,公子打昨日下午就没在府上,夫人早就派人去寻了。”
安阳的话才落下,沉凉就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原地不动,安阳劝阻着他去床上边,别再着了寒气。
沉凉的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愣愣转过身任由着安阳扶着上床,嘴里却还念着,“那又能去哪里呢?”
安阳老实答着:“我也不知道公子会去哪里,你也别担心了,说不定公子等会就自个回来了。”
“呵。”沉凉这会却是恍过神来,话里道不尽的薄凉,“他回不回来与我何干?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事?”
“这——”安阳一下确实答不上话了,怎么这会沉凉与之前判若两人,先前还说找公子来的,真是把他弄糊涂了。
沉凉话落下,随即又走到床边躺下,拉扯过厚实的棉被遮盖住自己,整个人卷缩着,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走吧,药搁桌上就好。”之后就无声响了。
安阳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脑袋,听话将药放下,“你可记得吃,冷了就不好了。”说罢就准备走出屋子,可没想到的是,出门时迎面走来一人,近了些才瞧仔细了,竟是他,沉吴——沉凉的父亲!
安阳虽是疑惑,却也马上拱手问好,“怎的今日闲情,沉花匠来此可有何事?”
沉吴天生一张小人面相,印堂狭窄,两腮无肉,尽管此刻是笑着的,可是那双吊眼梢总让人觉得刻薄。
“我今日听得沉凉病了,心中担忧,便前来看看。”
安阳暗里嗤之以鼻,面上却不表露,于是随便与沉吴念叨了几句,就匆忙走了。
沉吴见安阳一走,嘴边的笑声便戛然而止,眼中精光逐渐扩张,两手拍了拍衣袍,翘着下巴敲响了屋门。
沉凉闷在被中,以为是安阳又回来了,说了句“推门就是。”
沉吴在外听见,换上一嘴脸的笑容推开了门,“儿呀,是我,听说你病了,心中牵挂,特来看看你。”
沉凉愣了,眸子一暗,手不自主地拽紧了被子,反应过后,马上便是掀开被子,脚踩地上,向门口迅速跑去。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快些锁上门,可无奈,来不及了,沉吴早进来了一步。
沉吴身体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投落下一片阴影在沉凉瘦弱的身子上,沉凉肩膀微微颤抖,瞳孔莫名放大,发了白的嘴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一切,皆是因为看见了沉吴。
他为何会来这里!!果真也是巧了,前不来后不来,偏偏挑在此刻,以看望为由!
沉凉心中告诫自己要万分冷静,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伸出了手,指向门外,“出去。”因为尚在病中,声音听着也是虚弱。
倒是沉吴咧开嘴,故作怜惜道:“儿呀,我想你万分,听说你病了,心中伤感,马上就过来瞧你了。”
哼,想我?关心我?来看望我?可笑呀,沉吴这厮还会这套。
沉凉似乎听到了今年最大的笑话,嘴边冷冷讥笑着,指着门外的手微微发抖,怒目瞪圆盯着沉吴,“再说一遍,出去!!”
沉吴不退反进,步步靠近沉凉,沉凉步步后退。
说话间还试图触碰沉凉,沉凉一个激灵,用尽力气趁着沉吴还在门边,立马狠狠踩了沉吴一脚,然后使了劲将他推了出去,沉吴虽吃痛,可也反应快,面上伪装的慈爱瞬时成了阴狠,“老子来看看你,你还反了不是,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当初喂了豺狼,也好比如今在这反抗老子来得强。”
沉凉卯足了劲,细密的汗珠布满额间,一口银牙紧紧咬住,使劲把门合上,插上了门闩。
沉吴在外阴狠狠地叫唤着,不停的敲打着门。
沉凉在内大口喘气,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待气息稍稍平复之后才冷言对沉吴说:“方才你在来的路上可是遇见安阳,安阳告知与我,公子约莫还有片刻便会来我这儿,到时见了你对我如此,定会袒护我,而怪罪你,还不快走。”
府里早些前,就有传讹说,公子很是宠爱一位小厮,吃穿住行无一不是按最好的来,甚至还说他就是公子偷偷在小楼中养着的娈宠。
人道:“貌相如何。”
见过的人唏嘘不已,“的确极佳。”
想来,沉吴必是听说了这些,所以在门外瞎嚷嚷几句,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沉凉贴着门板,背脊缓缓下滑,最后坐在了地上,贴耳听外边的声响,渐渐消失。
门缝透进光线几许,打在沉凉侧面,沉凉眼里愈发湿润,在光线中,显得亮晶晶的。
方才,就像经历了一场劫难,而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心有余悸。
而比余悸而为恐怖的,是恨——
恨沉吴,为何不早些死去;留在世上,枉为人!
第20章 二十
这日下午,没有等来公子回府,反是传来另一个消息。
近水楼的杂役带着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佩敲开了古府大门,告诉守门的家仆,府中公子歇息在楼中,因身上未曾带够银两,特意给此玉佩做凭证,令我来府中取得银两。
消息先是传到徐氏哪里,徐氏先是大怒,后又平静,不知作何想,谴派心腹前去送银钱。
府中之主是老爷,因前些日子被朝廷派遣去南下巡查水患之事,归期未定,所以府中大小事皆由徐氏掌管。
所幸老爷不在府中,不然容衍定当被严厉惩罚,这是丑事,尽管此事在一时辰内传遍府邸,可由于徐氏告诫,大伙都闭紧了嘴,但毕竟事已传开,不知有多少人在暗里嘲笑。
当沉凉知道这事时,还是从安阳口里听得的。
安阳说出来后,再三告之,切要噤口,不然夫人知道,严惩不怠。
沉凉听了,表情没见多大波澜。
只是不知噤口有何用,安阳告诉他这件事,估摸他算得上是府里最晚知道的人罢了。
他不骄不躁,反问安阳,“公子为何要去近水楼?”
安阳摇头,也不见得多惊讶,“以前公子也去过几遭,只是都不曾过夜,这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贪玩。”
贪玩?玩乐。
后来安阳走了,沉凉一个人静静的趴在桌上,桌上放着药碗,碗中冒着热气,氤氲着白雾。
沉凉浅浅笑了,他将手指伸进药水里,一圈圈的搅拌,感受温热。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窗缝隙中钻进冷风,渐渐使药冷了。
药冷了,加热便可,可药性就不复之前。
若心冷了,还可以再度回温吗?沉凉不知道,他只在惊诧眼眶为何湿润了。
眸子里水雾弥漫,继而泛起波光,然后一颗一颗水珠,似三月雨霏霏,淅淅沥沥。
“我又为何会哭呢?”沉凉喃喃自语,手轻轻一推,药碗砸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碗碎了一地,气味散落空中,微苦。
沉凉在夏日时,总是会怜惜凋零的花朵,芳华将逝,于是总趁着花期最后几日,把花瓣摘下,晒干收集,置于干燥的器皿中,等秋冬之际,还可热水泡制。
他泡给容衍喝过,容衍囫囵饮尽,他说,要细细品尝,方得其中韵味。
沉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忆这件事,不知是否心血来潮,他拿过装着花瓣的器皿出了房门,走到小楼开外的池畔,但见水面上结了冰,可是不厚,沉凉折了根枯枝蹲在岸边,将临岸的冰戳了个洞。
这潭池水是从外面小河引进的水,引进来,自然也会流出去,故而是活水。
冰层之下,水依旧流淌着,沉凉把器皿中的干燥的花瓣全部倒入冰洞里,一层薄薄的冰面晶莹剔透,还可以看见红的粉的花瓣沾了水便慢慢舒展,花面变得柔软,顺着水势流淌。
花瓣就算凋零,也是要回归自然,就算暂时的凄凉,可明年依然会缤纷绚烂,艳丽灼灼。
可是沉凉那时不知,以为收集了即将枯萎的花瓣,至少还可以留住余味。
罢了,也是他多心,逝去的总是强留不住,谁知明年是否会更好。
年年景相似,岁岁人不同。
之后,沉凉一路返回,回到房里,备好了纸墨,低头沉思一会,书笔写下,也只是三两行,并不多,落笔处,是他的名字。
仔仔细细装好了信封,沉凉依着夏日花灯节夜里,沉凉带他偷溜出去的回忆,来到小门,小门依旧无人把守,沉凉把门闩拿开,很容易就出了府。
算算日子,已快邻近新年,午时出街,人还算多,大多为购置粮食新衣,放眼望去,红色遍布,都是讨个吉利。
这个时刻里,沉凉却是迈进了一家药铺,药铺门厅冷清,甚少有人进出,新年之际,没人愿意买个晦气,再过不了几日,药铺打样,也等初春再开张了。
沉凉走进药铺,瞧见前头的伙计直挺挺站着靠着墙边,可是人是站立的,眼睛却眯着,再走近了,发生可以听见绵长的呼吸声,这,怕是在偷懒打盹。
沉凉轻咳了几声,也不见得伙计睁眼,心中觉得尴尬,可也不好叫醒。
正巧了,从内堂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留着小撮黑须,看到了自家伙计的模样,立即眼睛瞪圆,双眉倒竖,拿起手中一卷书,走到伙计面前就朝着脑门拍过去。
“啊哟。”伙计浑身抖了几下,口中连连呼叫,忙用手掌护住了脑袋。
“不错呀,我前脚才走开一会,你就犯懒,客人到眼前了还不知情况。”男子教训完伙计,转身看沉凉时,眼睛笑的眯眯,嘴里问着:“不知公子买些什么呀?”
沉凉看的一愣一愣的,伙计在一旁揉着脑门。
“我……”沉凉微微低头,嗫嚅着嘴唇,“这年底了,我想买些除虫鼠的药,图个干净,不知有否。”
男子笑笑,赶紧走向药柜,瞬间摸出了药,问道:“那能没有呀,这年前扫屋子,很多人都买这药,我这还备了许多,就是不知公子需要几包了?”
几包?沉凉也不需要这么多,他比划出一根手指,男子见了笑意也敛去不少,“这一包也不好卖,除个虫鼠,少说屋子撒遍,也得不下十包起呀。”
沉凉掏出一块碎银放药柜面上,从男子手里夺过一包,说声“不用找了。”于是转身打算走出药铺,可弥留之际,沉凉特意问道:“药效可好。”
男子收了银两,眼睛笑眯眯的,连忙直说:“绝对药效猛烈,保管屋内干干净净,只是切要将药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