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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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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衍向来讨厌这种季节,今日更甚。
    不知不觉中,他竟游荡到了小门,小门一向少有人把守,况且冬日里,大伙都在屋里头围着炭火,怎会有人出来,容衍在以往只要想出去玩,都会让安阳引开把守门前的人,然后自个跑上墙头,偷溜出去;不想今日,哪还需偷偷摸摸,大摇大摆、高声呐喊地一路出去都不会有人阻拦他的。
    不知怎的,容衍勾起嘴角,失声的嘲笑起自己来,活像街边失常的疯子。
    男子为何不能钟心于男子?假若有情,千军万马也是阻扰不得的,不是吗?
    沉凉、沉凉,果真薄凉。
    
    第18章 十八
    
    夜幕将至,恰逢华灯初上。
    冬日夜里,尽管街上已是人烟杳渺,但是有一处却是极其热闹的,或说一年四季下来,也不见得冷清。
    这地儿是都城中的一条巷,名唤春风巷。
    所谓其中深意也饱含旖旎,不是春风雨落花初开,而是春风一度美人怀。
    再说白了些,就是条花柳巷,风尘之地。
    这春风巷,容衍曾来过几次,多半只是为了听曲儿,不为别的;要说都城之中的才艺双绝的女子向来很少,多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这些闺阁小姐都是二门不出,难以见面,还何来欣赏之说?容衍有两爱,一是爱才,二是爱貌,倘若才貌兼得,那是最好不过。
    于是听说了,除去大家小姐才艺精湛,还有一地的美人对琴棋书画也是信手拈来。
    容衍迷糊,问道:何地小姐?
    友人笑称,亦非小姐,只是美人,美人就在那春风巷中。
    容衍听后,兴趣大增,隔日就偷溜出去,见闻见闻;果不其然,哪儿歌伶妓子众多,说起容貌,虽然不算上乘姿色,但也是花容难掩,秀色可餐。
    初次溜到春风巷时,天还未冷,巷口有条流经的小河流,见河面之上有画舫几艘,容貌昳丽的歌姬立于船头,婉转清唱着缠绵的曲调,曲调悠荡在灯影粼粼的水面里,显得格外柔情。
    可惜,彼时非此时,现在看来,地面上有薄雪,河面之上早已结霜,河畔两岸,不见枝条飘曳,各家楼阁院坊的门前已挂上了各色彩灯,灯光投射在雪面上,乍现冷意。
    心境不同了,看物也就不同了。
    早早之前听友人说道,春风巷中,美人多种多样,不仅仅限于女子,说这话时,友人神神秘秘的模样,愣是让容衍凑近跟前,才继续说了下去。
    在众多前来的人群中,少许为雅士,为求艺而慕名前来;可大多就是为俗而来,简言之,求色,亦为嫖客。
    嫖客之中少不得有个别癖好的,这个别中,就有断袖之癖的。
    所以大多勾栏妓院中,总是会有一些的娈宠,男子比不得女子,没有纤柔的腰肢,水化的柔情,所以与之比较,让人挂怀的也只剩才貌二者,往往娈宠都是貌相俱佳,有时胜过女子;才德方面,诗词歌赋也算精通一二。
    若在以往,容衍顶多就是好奇罢了,不打算探知究竟;可置于如今,心中有了牵挂,有了不解,当容衍走进春风巷时,却是怀揣了目的性。
    按前几次习性,他走进了最常待的一家,近水楼;提到其名,也是有讲究,其一在俗,所谓‘近’通‘进’又化音为‘金’,便是进金,寓意财源广进;其二在雅,诗曰:近水楼台先得月,‘月’一字暗指楼里的美人;其次就是‘近水’讲明位置,邻近小河,窗棂面朝河水,视野宽广。
    如此说来,近水楼属春风巷里最大的一家勾栏院,也是有原因的,不仅仅在名,雅俗共赏,生意之上也极其有门道,可再论门道为何,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容衍才踱步走到近水楼门口,步子还未踏进,门那头招呼客人的老鸨儿就一眼瞧出他,只是从前容衍从没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没人知道他是古府的公子,只晓得他次次出手阔绰,于是老鸨儿脸上也是满面笑意,嘴里喊道“容公子”。
    容衍诧异,怎的小半年未踏进此地,鸨儿竟还记得他?
    老鸨儿见容衍没作答,便自顾自又接道:“许久不见容公子了,近来可好?是否叫的歌姬去房里?”
    容衍心情不大好,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走到春风巷?或许是街上行人颇少,没地方可去,又或许是心中寂寥,向往一处热闹地;听鸨儿说话,恍然之间忆起友人说过的话,于是面容有些许紧张,凑近鸨儿才悄声作答:“盼美人兮,却焉非女子?可让我见识一二?”
    容衍说的隐晦,鸨儿一听,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精光乍现,点了点头,看着容衍,“各色姿容任公子挑。”
    容衍摇头,“鸨儿帮我选个,不算差的便行。”语罢,走上台阶,进了楼上一间房。
    房中布置倒算别致幽静,各样摆设虽说多半是仿制出的赝品,却也是有心之举。
    在房里有一面四扇的屏风,隔开了主屋与内室,容衍坐在屏风这头喝着备下的酒水,酒水不知用何酿制,嘴里回味,有浓郁的果香,呵气之间,散漫在了空气中。
    过少许,就有人在屋外敲门,声音清脆,“公子可在里面?”
    容衍听得是个少年音,嘴边笑笑,执手倒入一杯酒,仰首喝下,眼中乍现迷离之色,“进来。”
    隔着容衍目光的是面屏风,屏风上绣有鸟雀花朵,滕蔓枝叶,缠缠绕绕,恰似呼之欲出。
    容衍坐屏风里边,透光望去,在锦绣花样中看见身姿挺拔的少年推门而进,一抹剪影印射在屏风上化作模糊的暗影,随着步伐的走进,画面渐渐清明。
    那位少年站定在屏风那头,容衍坐这头,几杯酒水下肚,容衍抬头看去。
    他身穿秀雅的青衫,身形清瘦而显高挑,发如墨玉披散肩侧,一双清丽的眼眸好似含情,望人便觉得温柔,面色白皙浮现光泽,唇色绯红。
    整体瞧去,宛若渲染了一层艳色,自带旖旎。
    容衍勾笑,又是几杯酒水下肚,后朝着少年招了招手,“过来坐着吧。”
    少年听了,却还是原地站定不动,问着容衍:“公子可要听戏曲?”说着甩了甩外衣的水袖。
    “罢了,今日不想听曲。”
    “那弹琴赋诗也可?”
    “都不需要了。”
    少年听后,脸上犹疑之色愈发浓重,但也只是片刻,他便依着容衍的话走了过来。
    容衍眯着眼睛,又抿了口酒水,味道甘醇清冽,接而他问少年,“可会喝酒。”
    少年嘴角弯弯,眉眼十分隽秀,“会,但喝的不多。”
    容衍打算拿出另一个酒杯,却被少年止住了动作,“我来就好。”
    眼见少年拎起酒壶,沏满一杯,狭长的眼眸恰似含着春水,轻轻瞥了他一眼,于是仰首喝下,容衍见他唇畔沾上酒水,显得愈加红润,之后又沏满一杯,这会却是没有喝了。
    容衍停下酒杯,面上似乎显得满意,接着问道:“你唤何名?”
    “单名一字藜。”
    少年倒是说得简洁,不过容衍听了也不做多问,相遇即是有缘,说不定一面之缘过后就难以相见了。
    容衍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言语了,期间只要酒杯一空,藜就赶沏酒满上,喝到后头,容衍有了醉意,脸腮绯红,眼里泛着潋滟水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阖,眼中所看的景物似乎都有了重影叠加。
    “再、再来一杯。”
    面前有人劝阻他,声音听着轻柔,“公子醉了,再贪杯就不好了。”
    容衍揉了揉眼,恍惚之间仿若看到心中思念万分的人就在眼前,他局促的笑了笑,伸手就抚上了眼前人的脸颊,手中的触感温热细腻,“沉凉,沉凉……”
    容衍醉了,所以呢喃,却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藜一开始对于容衍嘴中细语听得不大真切,倒是贴近了些,才可听得清楚,可当藜真真切切,反复再三听着容衍念叨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神情却变得恍惚,眼中似乎一下放空了般,陷入某种深远的思绪里。
    沉凉——
    公子嘴里可是唤得此名?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但是那位故人已经尘封在他心中,变得渐渐模糊,如果不是再次听到公子的呼唤,他怕也快忘了……
    藜感受到容衍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就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破了碎了,藜倏然醒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
    什么故人,世间广阔无垠,同音之人多之又多,或许只是碰了个巧呢。
    再说,可怜自己都来不及了,何须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
    容衍嘴里叫唤的名字听着深情,却也不是他,藜微微叹气,还是忍不住出声喊道:“公子,是我,你现在醉了,扶你上床休息可好?”
    耳旁传来与之不符的声调,容衍刹那间从另一个世界抽离,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心中思念入骨的人也转变成了另一人的面貌,瞬时,容衍呆滞了会,愣愣望着藜的样子,忽然反应过后,脸上出现狰狞之色,容衍站起身来,用力抓住藜的手臂将他拖到软榻边,随之推倒在被褥上,容衍眸子里似乎发了红,双手紧紧与藜十指扣住,嘴里低声咆哮,“你说呀,你为何不能喜欢我,说啊!!”
    语音刚落,容衍就堵住了眼前人的唇,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肌肤上,唇齿之间带着弥散不开的酒香,酒香不知是否晕红了藜的脸颊,藜轻哼了一声,伸手悄悄环住了容衍的腰,嘴上渐渐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容衍的手慢慢从藜的领口处探入,摸着手下细腻的触感,最后停留在细瘦的腰肢处。
    又不知怎的,情到深处的容衍忽然停下,继而埋首在藜的脖颈处。
    一会儿,藜便感受到有湿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皮肤上,容衍喃喃自语,“不一样的,你怎么会是他,不可能是他呀……”
    沉凉怎会如此乖巧,任由他胡来?自欺欺人又有何用,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嗤笑着自个,不知不觉中,眼角溢出的泪花缓缓淌落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当初在写藜这个人物时,我就很喜欢他,可是文笔渲染的不多。
    
    第19章 十九
    
    翌日,清晨,没有阳光,天空之上,阴霾堆积。
    昨日夜里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像被撕破了的棉絮。
    早日起来,大雪止住,遥望四周,皑皑白雪,小路上全是堆砌着一层厚厚的雪,一脚一小坑。
    古府小楼中,安阳端着药敲响开了沉凉的房门,稍等片刻,无人响应,安阳又敲了几下,“沉凉,在里面吗?”
    依旧无人应答,安阳试推门,发现从里并无锁住,于是推门而入。
    室内昏暗,寂静一片,起初安阳以为沉凉早已起床出去了,可想想,也不应该,天寒地冻,加上病患在身,又何地可去?
    安阳将手上的药碗放在桌上,找寻到火褶子将蜡烛点燃,随即,室内亮堂,安阳寻光望去,发现沉凉可不就在内室的床铺上,安阳被吓一跳,安抚了心神,埋怨起来,“沉凉,我可在外边敲了许久门,你在里边倒也应一声呀,还以为你出去了。”安阳端碗走近他,可发现沉凉睁着双眼,眼神放空盯着前方,神情看着也没精神,倒是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还略显光泽,脸色、嘴唇皆是素淡苍白。
    安阳瞧着,又不放心了,怎的昨夜还褪去了温热,莫非今日又复发起来?这可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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