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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小内侍依然弯着腰,只头更低了些,害怕自己被人瞧见似的。
小声地道:“陛下近来不怎么临幸后宫,也少召人来陪侍,只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姝,时常侍奉在侧……也不曾侍寝。”
顾桓嗯了声,又问:“还有别的吗?”
小内侍思索一阵,道:“陛下前些日还出了宫一趟,只带了李常侍,未曾知会别人。”
顾桓闻言,双眼微微地一眯:“去了哪里?”
“小的位卑,实在不知。”
断续说话间,已到了宫门口,顾府的家仆正等在那里,顾桓挥挥手,让小内侍回去,自己上了马车。
“去查这月以来宫中车马的去向,查那些没有登记在册的。”
车内,男人的声音冷而沉,他曲起食指,轻轻敲击手边的小几,微绿深瞳里,泄出一丝掩藏得极深的,近乎于病态的占有欲。
“我的小陛下,最近不太听话了。”
姬允看了一阵奏章,有些心不在焉,不能集中精神。
索性便推了开,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托住了他的后脑,微凉的指尖贴住了头皮,按摩起来。
“陛下,这样好些了么?”
那力道适中,不急不缓,脑子里的疲乏很快散开了些。
姬允微舒了口气,轻叹道:“姝啊,朕没你可怎么办呢?”
这样的温柔贴心,简直能叫人上了瘾。
身后的人却微微一僵,片刻,他声音微颤地,道:“陛下这话,是不要姝了吗?”
姬允一愣,才觉出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歧义,大概是让人感到了不安,一时觉得姝未免太过敏感,一时又很感到怜惜。
“怎么会,朕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姬允张开眼睛,微笑的眼里显得极温柔,“便是你自己要走,朕也是不许的。”
姝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一直谨记的尊卑之分,浓丽的眼睫细细地颤动,他微抿住唇。
“姝可以把陛下这句话,当作是对姝的一个承诺吗?”
“这有什么,”姬允含笑,握住了他的手,“姝难得求什么,朕岂有不应的?”
姝在这样柔情的调戏之下,慢慢地红了耳根。
李承年此时正好进来,见此,忍不住露出两分愤恨之色。
因了姝的存在,他最近在陛下面前都不如以前得用了。需知在从前,为陛下按摩舒缓,逗乐分忧,可都是他的份内事。
他敛下嫉妒与不平,垂首道:“圣人,吏部着人来回,说是望郡的中正品评名单已到了。“
前头还在和美人调 情的姬允,转头就放了美人姝的手,欣喜道:“果真?”
李承年眼角瞥到姝难掩失落之色地退到了后边,心中暗自得意,声里都多了两分真心实意的高兴:“是的。老奴还特别多问了一句,白氏的小郎君,是极难得的上上品呢。”
姬允见他一脸与有荣焉之色,也无暇计较,只连叹三声好,喜道:“朕说什么,此子生来岂是池中鱼,必定有大作为。”
李承年自是连声附和。
姬允已是等待不及,起身来便要往尚书台去,姝忙着去取披风,却被李承年抢了先,给姬允系上,百忙间还给姝抛了一个示威的得意眼神。
姬允不察两人之间的暗流,只对姝道:“你在这里等着,朕去去就回。”
姝温顺地点点头,目送着他出去。
大将军府内。
“侧帽巷。”
顾桓口中重复了一遍,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
但那一小卷纸捏在他手指间,渐渐被捻成了细细的碎末,散于地上。
一阵令人脊背发冷的沉默。
送来消息的人跪在坚硬的地砖上,后背不觉湿了一片。
顾桓又开口了:“听说白家的那小子得了上上品之资,陛下很高兴?”
那人小心答道:“是,陛下连道了三声好,还言此子非池中之鱼,必大有作为。当即便赶去了尚书台。”
“非池中之鱼,大有作为?”顾桓嗤了出声,“不过年幼竖子,受他族氏声名所推,略有些浮名罢了。陛下为色所迷,未免也太看得起他。”
“既是以色事人的下劣东西,便该谨守本分,求得陛下多绵延一刻宠幸。”顾桓面目微狠,冷沉沉道,“还想着染指朝堂么?”
那人知他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绝没有想听附和的意思,遂老实地低头跪着,绝不置一词。
又听得顾桓道:“李承年那边如何了?”
属下忙回道:“李承年防大人防得很紧,属下数次试探口风,送的礼也都退了回来,实在无处下手。”
这是意料之中的,顾桓也未显出多少不悦之色,反而嘉许似的,点了点头:“他对陛下倒是忠心得很,不枉陛下待他的一片心。”
属下听着口风,忙试探地:“那大人,还要继续……”
顾桓挥挥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罢了。”他捏捏鼻梁骨,微叹口气,道,“索性陛下 身边,我的人已不少了,便留他陪着陛下罢。”
侧帽巷。
白宸正拿着吃食,逗檐下一只毛色嫩黄的鹦鹉。
他独身居住在这个小院,倒也不会闷,弹琴读书,写字作画,或者接了帖子出门游宴,都是可打发时间的。
只是心中若有挂念,弹琴少了一人听,月色不能够同赏,夜里露珠缀在了初开的花朵上,晨起时怀抱里空空荡荡……所有种种,缺了那一人,总会觉得缺憾,不能完满。
黄昏时分,宫内传来钟声。他抬起眼,隔了重重的檐角,远远地看向那不在眼前的人。
思君不见,一日若三秋耶?
他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深秋,那冷意让心脏都渐渐地冻住了。
一旦复苏,他再也不能承受那样椎心蚀骨的寒冷了。
那眉目里总带了点傲气的小厮,十分恭顺地走近来,低下 身,道:“公子,京中已收到了品评名单,公子是第一等的上上品之资。”
白宸神色未动一下,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小厮攒了一肚皮的好话没处倒,憋了憋,又道:“公子,梧州也来了信了。”
这次眉毛稍动了动,白宸道:“说。”
“那李家大侄的新妇,因与郡守家的小儿子私通,李家大侄将郡守家的小儿子给打死了,现正给关在牢里头,四处求人呢。”
白宸逗弄鹦鹉的手指微微一顿:“竟提早了这么多?”
那被逗了许久的牡丹鹦鹉,总是得不到这人手里的食儿,已快要气得咕咕叫,突然那人手一撒,吃食全进了它的小粮盆里,到嘴的气儿没了,小鹦鹉在笼子里上下翻腾,尖声连连道:“多谢美貌小郎君,多谢美貌小郎君。”
白宸唇畔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这是上回姬允来时教给这小畜生的,因姬允大方,给它许多吃的,这小畜生就很是亲近他,姬允教他说什么,小畜生学什么。
他张开唇,以口型无声地唤了一句。
凤郎。
第35章
十月将尽的时候,各州的吏事选拔都出了结果,只等岁末各州官员来京考评卸任之后,来年赐官就任了。
人事季虽然告一段落,紧随其后的秋狩、冬祀,岁末考核,朝见各国,甚至于准备年宴,样样都是大事,且多以仪礼为重,关乎国家事体,少不得都要姬允出面。
一年里最后两个月被挤成了四个月用,一直到年宴,姬允溜出宫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清。
今夜除夕,大宴皇室宗亲。
正好今岁大祭宗庙,各州藩王能赶回京的,也都赶回京来,天子一家聚齐了,更加格外地隆重。
姬允一个个认过去,发现当年叛乱的八王中,竟有半数不至。且没来的,除了扶风王,竟全是那几个祸首。便是扶风王,也是因他素来张狂,不把姬允放在眼里,遂敢出入王城之故。
上一世他以为八王是趁乱起事,这一看方知,贼子祸心,原来早已经埋得很深。
姬允之前考虑过一场酒把他们都毒死的可能性,想了几轮,实在不好操作。
对诸王来说,入京也是一场冒险,各自把身家性命都看得很紧,御赐食物能验上三遍,更别说身边环绕的诸多武林高手,绝无可能让危险靠近自己一步以内。
何况那领头的祸首俱不在京,弄死几个虾兵蟹将又有何益,徒然打草惊蛇。
但是想起数年后震荡朝野动摇国本,险使国都又南迁一次的叛乱,姬允便十分地如鲠在喉,看他们饮酒,都希望他们能被呛死。
诸王现还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又各据一方为王,很有些气盛,其中又以扶风王为最。
扶风王姬准是他姬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相距不过两岁,二人是从小一起被比着长大的。姬准自小聪颖过人,能文善武,比少时了了,大了也没什么建树的姬允享有声名得多,很得先皇的喜爱。
就是为了姬准,先皇长久不肯立储,封王也是二子同爵。然而嫡长在前,这却是实打实地偏心了。只是终因群臣进谏,嫡长之制不可轻废,姬允虽平庸,究竟未犯有大错,若为幼弟所僭越,后世必当以此为效,人伦纲常既乱,后患肉眼可期。
于是先皇终于立了姬允作太子,但终究对姬准很是偏爱,所颁所赐,莫不仅在东宫之下,位列诸王之首。
扶风王意气风发,大声谈笑,言语间睥睨天下之意甚浓。仅席上短短的时辰里,唇枪舌剑,已战了个杀机四起。
姬允冷眼瞧着,当年他靠着顾桓,总算是有惊无险安稳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给发配到了属地,让他们拱卫王室,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意十年之后,终于未能避免同室操戈。姬允平定八王之乱时,亲手斩杀自己的亲弟弟,那瞬心里想过什么,竟已无从忆起了。
姬允又饮了一盏酒,今夜他饮酒格外多些。
偏姬准不甘寂寞,就地站起来,执了酒爵面向他,大笑道:“皇兄怎独自沉闷吃酒?你我兄弟数年未见,皇兄竟不欢迎臣弟吗?”
姬准为人潇洒豪放,结交朋友不拘贵贱,府中门客三千,俱平等相待,在京时是有名的皇族名士,很受士人追捧。
只独独左右看不顺眼他皇兄,动辄冷嘲热讽,白眼以待。
姬允从前觉得是姬准智慧聪颖,又是性情中人,舒放旷达,而自己平庸已极,自是不招总在名流之间游刃有余的弟弟喜欢,又很羡慕他自由自在,说话行事全无拘束,所以总不与他计较。
谁知那流于表面的讥嘲与不喜,深处是更深的怨恨与不甘。
姬准恨他只早生了两年,便无论昏庸草包,坐稳了这天下之主。恨他不争不抢,自有人双手捧上权与利奉献给他。更恨他理所当然,还故作宽容仁慈,全不把别人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一切当作回事,生生糟蹋了这大好山河。
字字诛心泣血,是当年姬准引颈就戮之前,亲口对他所说,被时人编为“绝世恨语”,流传后世。
不待姬允抬眼,姬准又含讽而笑,道:“皇兄斥巨资造龙舟,自王京一路巡幸至望郡,只为领回一个美人姝,实在叫臣等羞惭不已,不敢再称肯为美人一掷千金了。”
满座寂然。
姬允放下酒盏,抬起眼来。
姬准比他小个两岁,他们两个一个肖母一个似父,生得其实不大相像,比不得旁人兄弟那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难怪从小就不谐。
姬准面貌俊朗,目似含星。数年前离京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