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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跳下来,绕着他转了两圈,使劲抽了两下鼻子,登徒子般说:“好香!”
冯逸手一抬,扇柄顶住他胸口,嘲笑道:”最香应是姑娘的绣鞋,你要去闻么?”
“姑娘的不要。”郁鸿雪打蛇随棍上,”若是你的鞋,倒愿意闻一闻。”
冯逸恶寒一笑:“甚好。待我跑上几圈,再将鞋袜脱予你。”
郁鸿雪脸僵了僵,须臾又兴高采烈地说:”只要是你的,怎样都好!”
冯逸意外地瞥他一眼,探手在其额上摸了摸,讽道:“不是被秦飞羽夺舍了罢?”
郁鸿雪把他手扯下来,不甚满意道:”我偷跑来见你,你又提别人。”
冯逸受不了他:“你给我正常点!”
郁鸿雪哈哈一笑,衔指一声唿哨,街角转出一匹鬃毛油光水亮的骏马,小跑到二人面前,郁鸿雪把住缰绳,撇头道:”上马。”
冯逸翻身地上去,伸出一手,郁鸿雪于他掌中微微一拉,利落翻坐到背后,二人腹背相贴,冯逸扭头问:“去哪儿?”郁鸿雪的目光在咫尺间那水色柔滑的唇瓣上停留片刻,冯逸本以为他就要亲上来,才微张双唇,郁鸿雪却抬起眼,与他视线相接,笑了笑,说:”一个好地方。”
冯逸双颊渐热,暗骂自己小人之心,连忙转身坐正,郁鸿雪两臂从他腰间绕过来,持缰一抖,那马打个响鼻,登时离如满弓之箭。
春风十里,枝头新发叶芽,山陇荠麦青青,远方衰颓霜色在不知不觉中褪去,极目处山河郁郁。
那马被松了缰绳,四蹄渐慢,不一会儿由小跑变作缓步,时不时还停下嚼几片草叶,甚为懒散地驮着二人在山陇上闲荡。
冯逸说:“我以为又要去妓院。”
郁鸿雪松松扶着他的腰,随口道:”被教训过,不敢。”
又行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山脉潜行到此化出一片平原,被田垄分成了一块块,刚栽了麦苗,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在更远的垄上,依稀有孩子牵着牛慢慢地走,牧笛声便在这山间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良田万顷。”冯逸喃喃道。
郁鸿雪笑了笑,没说话,轻拨笼头,让马顺着山脊走下去,沿着田垄慢慢地走。偶尔有农人经过,会停下来向他们行礼,冯逸虽在马上,也一一微笑着回礼过去,说不清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感激、欣慰,亦或是些许自豪,却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至德二年大抵会是个丰收年。
”都是你的。”郁鸿雪说。
冯逸没去纠正他,只是说:“是朝廷的底气。”
和煦的阳光洒遍朔方每个角落,冯逸半倚半靠在郁鸿雪怀里,两人一马,天地间萋萋禾木。”我曾以为世间所有事都应分个对错,但有人说诚然不必。”冯逸说,“我却又发现,不论怎样,其实我心里始终知道对错。韦师说当行则行,我曾问他‘何时为当’,这个答案,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郁鸿雪含糊应了一声,冯逸转过头,认真问他:”那二爷说我做作,你呢,也这么觉得?”
郁鸿雪嘴角一勾,玩味道:“有点儿。”
冯逸瞪他。
郁鸿雪咧嘴道:”哪能啊!”
冯逸自嘲地笑了笑:“是有点儿。”
”作一回,跑来你相公怀里靠一靠,一抬头又是神采飞扬的样子。”郁鸿雪调笑般答,“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犯傻,冯少爷最会招人疼了,是不是?”
冯逸忍不住唇角弯了弯,偎在他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心不在焉地想到,与郁鸿雪竟也能有安闲无事的时刻。
日落黄昏时,牧童催着耕牛,童谣再次响起,冯逸的思绪瞬间飘到万里之外的扬州。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
他的嗓音算不上多动听,却胜在声线清澈、心无旁骛。
“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翌日卯时,城里锣鼓喧嚣,禁军、北庭安西的驻军,和五千回纥兵马,浩浩荡荡开进了灵州。
冯逸昨夜春风一度,浑身的懒散尚未消退,且在山间受了些凉,硬是在床上赖到过午。肖彧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未说什么,早早就进了宫。
冯逸午后先去了趟御史台,就休沐一天的时间,案上又积了不少折子,从最上头拿了一本翻开,却是在弹劾回纥人,再看几本,无不是盯紧了回纥,说是匪性深重沿途扰民,还有一个叫李瑀的,当时跟着裴榄送亲,一回城也递道折子,称回纥无功而先恃,妄想箕坐而受命。
冯逸烦闷道:”这哪是御史台能管的?他是御史么?叫他自己给皇上上折子。”
座中御史都笑。
再翻一本,又是弹劾回纥人偷羊宰牛的,冯逸将手下的御史们环视一遍:也是厉害,连偷鸡摸狗的事都知道,无语片刻,扶额道:“回纥人才来半天,怎这么会惹事?”
一个御史答:”入了关的鞑子就是进了家的虎狼,朝野上下都盯着,既怕他犯事,又怕他不犯事。”
冯逸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抬头,却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先是诧异,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好笑道:“得,我也上道折子,骂骂他们治军不严,唔,私斗、劫掠、践踏粮田。”
汉臣对回纥心存芥蒂,此时就如此,日后若要践行那第三项约定,不知又要激起多少风浪,真到那时,裴榄便是替罪羊,冯逸心道,兔死狗烹,果也是一条铁律,当然,回纥人确实心存恶念……
他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兵部,几个当家的都不在,一问魏少游,说是都去面圣了,便揣测道:”计划定了?”
魏少游耸耸肩,一脸我也不知。
冯逸“哎”了一声,扇子在手里摇了几下,感慨道:”长风一扫胡尘净,西入长安到日边。”
魏少游当即变色,将人拽到墙角,劈头就骂:“你疯啦!”
冯逸难得文绉绉一把,便顶嘴:”念句诗怎的?御史还管人念诗了?”
“也得看是什么诗!”魏少游恨铁不成钢地说,”《永王东巡歌》,明白了?”
冯逸忽然福至心灵,将家书掏出一看,心中顿悟,难怪冯兴德要在最末加上这一句,怕是千言万语说不得,退而用这种手段提醒。
魏少游酸溜溜地说:“你爹竟能寄来家书……”
冯逸心不在焉地答:”有个有钱的老子,也就这点好处了。”
第112章反击(四)
本以为早朝才会出结果,孰料当夜,宫人鱼贯而出,将兵部和政事堂几个能说话的都从床上叫了起来。冯逸顿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当时范阳起兵,李隆基也是这样在半夜传大臣入宫。
太监在前掌灯带路,冯逸与郭杜几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在说,夜间急诏从无好事。果然,一进御书房,天子案前被赐坐的是一个无比熟识的身影,见人来了,起身相见。
冯逸心里一个咯噔,脱口而出:”颜清臣!怎会是你?!“
李亨显然心烦透顶:”河北丢了。”
颜清臣简言道:”尹梓奇率军急攻,各郡人心惶惶,无力再守,下臣恐伤民力,经议,决定弃城渡河。“
冯逸瞬间就想问秦飞羽有没有事,此刻却偏偏不能,一时间思绪堵塞,说不出一句话。
去岁秦飞羽来时话里的局势还不错,朝廷大军于云中等地大捷,颜清臣等得暇喘息,归拢了多地士卒,而后王军北归,本以为安承弼之死将让那安怀绪掣肘多月,孰料此人竟如此大胆,甫进位便大举攻掠。
杜渐鸿极低声地耳语:”雍丘也丢了,张栋已退至衍阳。”
张栋是谁,冯逸从未听说过,想来是雍丘原本的守官,而那衍阳为江淮转运至此的必经之路,境内一道衍阳渠,乃漕运要冲。如果衍阳被攻破,这边跟江南的联系就断了,不过,话说起来,上一波转运过来的钱粮也不是很多……
颜清臣正说:“……鲁郡、东平、济阴等地,或败或降,虢王退守临淮……”
河北多地得而复失,河南近黄河的郡县也都沦陷,交通要道岌岌可危,南边还有两个王爷。
”只有一个办法。”郭西河说,“尽快出兵,趁敌不备,先下太原。”
自爱女出塞,李亨的白发比原先更甚,每日在朝会上都是一副身心疲乏的状貌,今日先是与回纥宴饮,夜间又得这一串消息,脸色青白颧骨突兀,在郭西河说完后静默了一阵,开口道:”不,不要分兵。”
一个太监蹑脚走到角落,将木架上一排蜡烛按顺序挑过去,殿中烛火乱跳。李光起从焰光中移开视线,低声道:“河北、河东、河南,若三地相连……不堪设想。”
李亨盯着他,没有说话。
冯逸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太原四周强敌林立,博陵的史魁茂、上党的蔡希德、大同的高秀岩,贼军将达十万之众,接下来这十万人将会以太原为基,把河北、东、南三地连为一体,便可真正占据半壁江山。灵武准备了这么久,凑出这十几万兵马,全为一举捣破长安而备,此时若要分兵太原,定无足够兵力打下西京。
李光起突然跪下:”五千人。”
冯逸一怔。
李光起咬牙道:“给我五千人。”
”光起!”杜渐鸿低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光起被他吼住,愣了愣,皱着眉跪在地上,半思索地说:”上党不一定会来……史魁茂……他有自己的打算……”
“李将军,”冯逸忽而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光起松了口气,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宫人展开地图,在御案上铺开,冯逸施过一礼,上前道:“叛军族类繁多,彼此不合已久。安在时尚可辖制各部,可现在是安怀绪。祸乱之初,安承弼与史魁茂约定二分天下。安怀绪是谁?史魁茂不会放在眼里。”
每个人都在看他。
冯逸一指点上地图,又道:”蔡希德部,上党一族,向来无意于中原,不过是想趁机打秋风。高秀岩,安承弼从范阳带出来的亲兵,安怀绪手里的王牌,不会舍得轻易折损。”
李光起道:“各怀异志。”
”对。”冯逸说,“心不齐,各部互相猜测。安怀绪无法压制,故而他甫称伪,就急急出兵。”冯逸冲李光起笑了笑,”将军要做的,就是将各部矛盾挑明。五千人,足够。”说白了就是离间,五千人换套甲胄战旗,连懵带骗地打一场,做足戏,让叛军内讧去。
“这只是推测。”杜渐鸿说,”若事态变化,这五千人就是有去无回。高封两位……已经折了,大祁不能……再……”
“世上从无十拿九稳的事,何况兵战?”颜清臣一直默不作声地站着,这时忽然笑了一声,”但凡传唱千古的战例,哪一场不是赌?”
殿内因他的话静了静,冯逸说:“衍阳怎么办?”
”不只衍阳。”颜清臣说,“我从河南渡河,途径襄阳时得知,南阳那边,鲁炯快撑不下去了。”
南阳背后就是汉水,冯逸心道,丢不得。
郭西河眉心一动,看向李亨,李亨极轻地一点头。
”诸位。”郭西河道,“陇西兵马今日未到。”
御书房寂静无声。
郭西河苦笑道:”吐蕃进攻青海,陇西节度已无暇他顾。蜀地的消息,南诏进犯,剑南军正在勉力支撑。”
四面楚歌。大祁就是只病虎,任谁路过都要踩上一脚。这些消息也瞒得够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