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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琛说好,接着怕冷落了施羽似的,和他聊起了近日金陵的一些趣闻。
他比施羽矮了一辈,两人交流却毫无障碍,甚至算得上意趣相投。施羽平素与他交集不多,此番机会难得,便抓紧时间多问了萧启琛国子监的事,对方一一耐心地答了。苏晏在旁边成了个摆设,他全不介意,只自己喝茶,偶尔抓一颗蜜饯给萧启琛。
但他们也不曾聊得太久,不多时施羽便要告辞,萧启琛客客气气地与他作别,并未说要送他的话,这反倒让施羽觉得舒服。
他离开后,苏晏转向萧启琛,上下打量他一番,开门见山道:“这都入秋了你怎么还穿单衣,不觉得冷吗?”
金陵的秋向来是一层雨一层凉,近日天晴,微妙地介于让萧启琛难受的暑热和深秋凉风之间,萧启琛便厚着脸皮道:“没事,再冷的时候看到你,心里都是暖的。”
这般令人肉麻的话,萧启琛张嘴就来,还说得恳切无比,换做旁人或许会局促不安,苏晏却全盘接受,只当他说了句很平常的问候,不接招:“那就行。我先回府一趟,晚些时候再去找你——别看了,留你那边过夜。”
原来这么默契,萧启琛笑开了:“还有一事。”
苏晏没有半分不耐烦:“说吧。”
萧启琛勾了勾他的手,颇为谄媚地凑拢道:“休沐的时候,能想法子让沈将军来一趟上林苑么?就说你请他喝酒,我这边有个贵人想见他。”
苏晏眉头一皱:“说媒拉纤?”见萧启琛支支吾吾,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心下明白了个大半,调侃道,“谁啊,要劳动我们殿下亲自动手扯红线?”
萧启琛脚尖蹭了蹭地面,含糊地吐出一个名字:“那谁……惠阳,上回你们凯旋,她去南苑偷看了一眼,好似很喜欢……沈将军。”
此言一出,苏晏先是震惊,随后笑得弯下了腰。
惠阳公主的闺名单一个露字,自小就不太安分,不学女红与女德,惟独对骑射格外有兴趣。皇帝的其余几个公主长大后陆续嫁人,唯有惠阳到了年纪却还未出嫁。
因是小女儿,萧演对她百般宠爱,指明了要让惠阳自己挑。结果挑了一年多,不是嫌这个太弱了,就是嫌那个无趣得很。
曾有一段时间,惠阳对苏晏倒是格外崇拜,无奈苏晏成婚得早,再后来萧演赐婚的心思也消失了,这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不是沈将军守云门?民间把他刻画得如同天神下凡,惠阳不知从哪听来那些故事,就对沈将军……”说到此处,萧启琛叹了口气,望向远处亭子里的一对男女,偷偷对苏晏道,“我本不想掺和,架不住她三天两头地撒娇。”
萧启琛与兄弟和几个妹妹的关系其实都挺不错,尤其惠阳,遇到节日时常到承岚殿走动,算是除萧启平外皇室最喜欢萧启琛的人。
苏晏想了想,道:“这么瞧着,成君哥和公主真是有点配。”
万年单身汉沈成君还不知自己得了公主青眼,那日离开上林苑时,对上苏晏复杂的表情,他莫名其妙地拍了把苏晏的脑袋:“强颜欢笑什么呢?”
苏晏:“将军,你我任重而道远。”
沈成君心下越发疑惑,望向萧启琛,牙疼道:“殿下,这小子最近吃错东西了吗?怎么说话神神道道的,跟谁学的这是?”
萧启琛扭头望惠阳公主离开的方向,确认人已经走了之后,十分诚实地对沈成君说了实话:“将军,不知你……是否成家?”
这话既不委婉也不含蓄,着实不同于萧启琛平日说话的风格,沈成君先摇头,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白毛汗,自作多情地想:“皇家还管朝廷重臣的姻亲问题?难不成我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已经惊动了陛下?”
萧启琛不管他想了什么,直截了当道:“惠阳自从见过将军一面,心中爱慕,茶饭不思。但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今日专程请将军过来当面聊一聊。如今你和惠阳见过了也聊过了,对她……可有半点喜欢?”
沈成君顿时语塞,他转向苏晏,对方一脸事不关己地转身就走。
而后几天内,沈成君都沉浸在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中,以至于惠阳公主出现在校场时,他都不知所措地想脚底抹油——然后被苏晏揪住,扔过去给公主当牛做马。
沈成君无语凝噎,固执地认为是苏晏在背后捣鬼,一时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仇恨。他的满腔怨念在练兵时发泄出来,惠阳公主在旁边拍手叫好,一众将士心有戚戚,不懂自己到底怎么触了沈成君的霉头。
对比之下,当了个甩手掌柜的苏晏态度堪称春风化雨。骁骑卫中唱|红脸和唱白脸的仿佛互换角色,把驻守南苑的台军折磨得痛苦不堪。
秋意正浓之时,突厥大将阿史那被囚禁在了南梁金陵,呼延图被迫求和。
太极殿内外洋溢着欢快的气息,为庆祝久违的大捷,萧演亲自到了徐州犒赏返京的骁骑卫将士。虽然突厥尚未称臣,所有人却觉得这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苏晏和沈成君收到雁南度战报,雁门关外突厥军全部撤退,方知也上奏,说明云门关暂时没有危险,一切都那么安逸。
当这年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地覆盖了金陵城时,萧启琛把苏晏拉到了城外。
金陵城外处处都是好风景,四季都有值得去的地方,前朝今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留下过脍炙人口的篇章画卷。而苏晏连续几个冬天都在燕云北境,习惯了北方铺天盖地的大雪,猛然被萧启琛叫到钟山,非常不能适应。
江南的雪婉约过分,草木未曾全部凋零,薄薄的一层白色之下还有灰绿的痕迹,梅枝上挂着霜花。如同雨一般淅沥绵长,飘落在掌心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长年在北方,苏晏险些忘记了自己是江南的人。
他的手此刻被萧启琛握着,十指交缠成了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一到冬日,萧启琛虽精神得多,但身上的温度却有点低,掌心更甚,像握着冰块似的,每次都要耐心地捂好一会儿才能感觉到一点暖意。
苏晏拉了他一把:“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儿?”
“长芦寺。”萧启琛笑道,指向不远处萧瑟的树枝之间露出来的一点禅林屋檐,“过完年就要动工兴建,我此前来烧过香。”
苏晏不解道:“我怎么从不晓得你还信佛?”
萧启琛道:“是不信,但总觉得有些话不能对人说,那还是对佛说吧。松林禅师对我道心诚则灵,你看,这不是你就到我身边来了?”
他说话时的尾音卷得又软又糯,轻飘飘地,就像天地间的小雪一般在眉间留下一点澄澈和清凉。苏晏想到自己的娘和家中佛堂,从前他对困境束手无策时,也时常去那儿坐坐。
言语间长芦寺山门已近在眼前,上了年纪的古寺看上去有些破败,但当中僧人却来去自如,丝毫不介意照壁脱落后形成的斑驳。
萧启琛与一个小僧行了合十礼,两人低语几句后,他领着苏晏进了寺门。
“那边,还有后面的禅林,届时都将重修。前任住持圆寂,父皇为表示对他的敬重,派我亲自料理此事。”一路过去,萧启琛解释道,“所以年后就有的忙了。”
此地清幽,又因初冬雪景映衬得徐徐绽放的红梅分外娇艳,少人的地方仿佛格外适合谈情说爱。僧人没有跟着二人,萧启琛走出几步便和他黏在一起肩膀相依,他们更多时候少言寡语,好似压根没有什么非要通过说话来交流。
寺庙的青瓦白墙与七层六角宝塔相映成趣,苏晏出了山门,仍旧忍不住回望。
禅室外匆匆路过,却听见几字箴言:命由己定,何苦之有?
回城半途又下了雪,萧启琛贪玩,没有要天慧递过来的伞,肩上很快就湿润了。
他的大氅是绀色,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成为了视野里唯一的焦点,苏晏就这么盯着他在积雪的地面上来回踩出脚印,拢在厚重大氅中的身形似乎比过往又更加单薄了。
苏晏突然有点害怕他消失:“阿琛!”
三五步开外的人回过头来,一缕过于长了的碎发垂在眼角,恰好遮过他的泪痣。萧启琛唇色浅淡,眉眼偏偏如同墨画一般清晰,几乎要融入冬日单调的颜色中。
他露出个疑惑的表情:“怎么?”
眼中映出浅浅的影子,天光之下惊鸿一闪,萧启琛的样子顿时又鲜活而真实。苏晏心头那难以言喻的担忧仿佛突然就能抛去九霄云外,他疾走几步,上前与萧启琛并肩。
对上他未消的困惑,苏晏抬手把他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没事,就想叫叫你。”
萧启琛耳根一红,干咳几声后正经道:“快回去吧,外头好冷。”
苏晏点头:“好。”
金陵的初雪下了两天,皇城与坊市的青瓦都铺上了一层白色。上林苑的水池没有结冰,岸边的柳树落光了叶子,偶尔越过一只鸟,像无意闯入了水墨的画卷。
年节就这么安稳地来临,萧启琛以为苏晏终于能留在金陵,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稍微浪费,然后再去烦恼朝中那些琐事。
而他不知道,对他而言那个千载难逢的转折点,很快就将声势浩大地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将军卖身求荣……(不是
第50章 佳节
太极西殿中摆满暖炉,柳文鸢一身黑衣推门而入,立时被那热烘烘的空气熏得皱起了眉。而他自知不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得站到了桌案边。
“陛下。”柳文鸢轻声道,算是提醒那正伏案疾书的帝王自己已经来了。
萧演抬头见了他,刚要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柳文鸢连忙倒好了茶,壶中浓郁的药香与西殿里点燃的熏香混在一起,成了股很奇怪的味道。他看着萧演喝了口茶,又平缓呼吸,不由道:“陛下保重龙体。”
萧演叹息道:“再保重也没用,朕老了。”
柳文鸢面上表情没有波动,语气也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十几年来都是这个模样:“陛下还在盛年,切莫说这些丧气的话。”
萧演把茶杯放到一旁,嗤笑道:“文鸢,你才是正当盛年。朕知道自己老了,认识的人一个个地都离开——人一旦老了,便会想到许多从前的事,因为只剩下回忆,身边的人都陌生,活着也没有盼头了。”
柳文鸢轻轻一笑,他不笑时双眼如同干枯的井,此时却仿佛逢见甘霖:“当下也有许多事值得陛下您多去看看的。”
“看什么?”萧演收敛了消沉,转眼又成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帝王,“你若是想替朝中那帮天天喊着‘三思立储’的人说话,那还是闭嘴吧。”
柳文鸢眉心一皱,没表现出任何惶恐,反倒十分安然地接口道:“臣何必帮他们说话?只是陛下身为天子,若是时常被牵绊在了过去,这天下该如何是好?”
他在萧演身边侍奉许多年,早就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越是不去提,萧演越会自己更他多说几句:“储君之位……不是朕不放手,非要立启明。而是其他两人,启豫实在不中用,此时局势暗潮汹涌,交给他会愈发混乱。至于启琛……朕每次见他,都会记起当年的皇兄,不敢冒险。”
柳文鸢道:“先帝么?他那年的改革其实颇见成效,英年早逝时,陛下不是也觉得十分可惜?臣记得先帝冥诞时您还专程写过悼文。”
萧演颔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年轻,不知道当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