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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惊帆训练有素地突然冲了出去,几位离苏晏最近的骑兵一怔,其中一人突然喊道:“为国杀敌,我等誓死效忠大梁!”
喊杀声震彻天际,雁南度叹了口气,拍马赶上,心道:“这小将军还像模像样的,鼓动士气可比大帅强多了。”
那夜浴血拼杀直到天亮,梁军大胜,俘获突厥高级将领两人,士兵数百人,虽然让呼延图跑了,但南梁的兵力仅仅折损了一百多。
突厥撤兵,转而攻向云门关,但云门关早有防备,沈成君日夜兼程地赶到,与那边与突厥作战成习惯的守军一道,没让呼延图讨走半点便宜。
捷报传入金陵,满朝文武再次震惊于苏晏的战果。萧启琛这次真的没站住,很没风度地跌坐在地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朝堂上嚷着要撤了苏晏的职流放夷洲的那些人一夜之间成了没嘴的葫芦,闷声站成一排,恨不能把当初跟风质疑苏晏的那些话收回来。
萧演环顾四周,暗中翻了个白眼,对萧启琛道:“起来吧,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萧启琛从善如流地爬起,他和萧启豫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在主战主和这个问题上他们奇异地达成了共识,暂且放下中秋筵席上的小冲突,彼此都觉得自己很有见地。
而萧启豫的眼神更为赤|裸,他出列,不慌不忙道:“父皇,儿臣有一个建议。”
“你说。”
“方才战报里也说了,主帅苏晏受了伤,沈成君又奔赴云门,长途跋涉必会疲惫不堪。儿臣以为如今正好趁大胜之势,巩固边防,一旦休整完毕,即可出征!突厥这两年来屡屡进犯我梁国边境,想必也不太拖得起,如今正是攻入王庭,彻底赶走突厥的天赐良机!”
大司马猛地抬头,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萧启琛却扯住萧启豫的袖子:“什么?苏晏受伤了?”
被他突然拉住,萧启豫先是愣住,而后奇怪道:“六弟,你方才没认真听么?主帅苏晏在收复广武城一役中被流矢所伤,卧床数日才清醒过来。”
第31章 军权
“六弟!六弟,你走慢一点!”萧启豫急急跟上,拉住了萧启琛的手,“方才在朝上你也是那么想的吧,此时应当尽快追击,解决突厥……”
萧启琛满脑子都是“流矢”“卧床”“清醒”搅成的一摊浆糊,并不能听清萧启豫的说辞,“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道:“皇兄,你先放过我吧,有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你要是想立战功,去找父皇,他会同意的……告辞。”
他不太清醒,想说的话都稀里糊涂倒了出来,萧启豫听得眉梢一挑:“你猜到了我怎么想的?阿琛,你真是太聪明了。”
此人生性自负,精于算计但不太懂长远规划,说得难听点就是小聪明不用在正事上。算计时一本正经,但居然还能真心诚意地夸别人几句。
大约是萧启豫眼里,萧启琛根本不构成对皇位的威胁,故而他有恃无恐。
萧启琛对他的夸奖敬谢不敏,摆了摆手借口实在太困走远了。萧启豫问是因为苏晏吗,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面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萧启豫道:“那为兄也不勉强了。左右苏晏已经醒过来,应当不是大事,你多保重。”
倘若放在平时,萧启琛必能听出他言语中不妥的地方。但他太乱,只朝萧启豫客气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流矢,萧启琛清楚地记得,他和苏晏在平远侯府听曹夫人说,当年苏致的大哥便是流失所伤,而后径直断了气。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自己也未曾直面,可当萧启豫说出苏晏受伤时,萧启琛如堕冰窟,霎时连五感都丢失了。
他心有余悸,原地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这才短暂地找回了理智。
走出两步,萧启琛突然喊道:“天佑!”
远远缀在后头的暗卫闻言上前,欠身行了个礼,萧启琛咬着指尖道:“你方便替我去一趟雁门关吗?天冷了,我怕苏晏伤势过重……”
天佑道:“卑职明白,殿下无需多言。”
他话虽不多,做事却很牢靠。萧启琛以为他只是奉命守着自己,却不想天佑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十分感动,道:“此事就交与你了,多谢。”
天佑好似生平没从别人耳中听过这两个字,片刻后腼腆地朝萧启琛笑了笑,红着耳朵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说。
是战是和的问题,太极殿上又开始吵。这群大人们好了伤疤忘了疼,飞快地把差点兵临城下的紧张抛诸脑后,矛头时而对准不在朝中的苏晏,时而又指向好战分子萧启豫,直直吵了三天,也没吵出个结果。
天佑那边包袱款款,抵达雁门关时,已经有了秋天的冷意。
这一回,萧启琛提前给苏晏送了信,天佑方才踏入广武城就有人迎上来,和颜悦色道:“可是六殿下的人?小侯爷久等了。”
天佑含糊地应下,跟随那将士进了广武城。城中百姓比上次来时少了许多,那将士耐心道:“先前那场硬仗,小侯爷疏散了百姓,近日才有人回来,虽说逃难去了嘛……这里毕竟是家。小哥,你家在哪里啊?”
“金陵。”天佑立刻道,说完后又后悔,补充着,“我也不知道……有记忆就在金陵了。”
那将士一笑:“不要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看小哥你也像是南方人。”
他们说话间已经抵达大营了。在于突厥一战中焚毁了的校场大营迅速地重建,中军帐比之前还要简陋,又变小了些,天佑进去时,苏晏坐在正中的案几边,聚精会神地捏着一封战报细细研究,旁边雁南度喝茶,见他来了,先朝他一笑。
天佑拘谨地站到一旁,领他进来的将士离开了,帐中虽都是见过的人,可他跟谁也不熟悉,萧启琛交给他准备的东西放在了脚边,沉甸甸的。
终于过了会儿,雁南度看不下去,径直拿了苏晏手中的战报:“殿下那护卫来了。”
苏晏迷茫地抬起头,见是天佑后想要站起来,刚直起身子就“哎哟”一声,不得不坐下,朝他抱歉道:“见谅,还有伤,就不起来接你了。”
天佑摆手,又好奇道:“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伤在后腰,使不上力。”苏晏在雁南度身上比划了一下,好让天佑知道具体的位置,“不过你回禀的时候可别告诉启琛,我怕他瞎想。他没上过战场,不知道这其实也没什么,他听着或许就觉得我命不久矣了。”
天佑点点头,苏晏提到萧启琛后他找到了如何开口的方法,蹲下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冬衣和金创药是必须的,余下还有些零碎的军需品,微妙地介乎“收了没有用处”和“不收过意不去”之间。
他不晓得这是天佑自行准备的,还以为萧启琛一颗心放不下,那种诡异的痛快反复纠缠着他。直到天佑翌日离开,苏晏也没憋出多余的半个字。
“走了啊。”雁南度道,“我还以为你要写个家书托人带回去。”
“不知道能写什么。”苏晏老实道,“之前阿琛劝我给绒娘写封信,可我走之前留给她了,要她照顾好自己,剩下的说再多也没用。”
雁南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听完这话顿时感觉此人这亲成得着实尴尬,哪有自己夫人怀着孩子,结果还在这儿“说再多也没用”的?
他当即拍了拍苏晏的肩膀,语重心长问道:“你这门亲事……岳父岳母怎么会同意的?”
苏晏严肃望向他,表情仿佛无声地暗示“再多说一个字军法伺候”。
见状后,雁南度百般无奈地摇摇头,留下一声叹息后背着手走了。
边塞苦寒,突厥这次是铁了心想要破关而入。呼延图在雁门关吃了大亏,不敢强攻,打听出镇守幽州的仅有沈成君一人,调转全部兵力朝幽州攻去。
冬日黑云压城,云门关的军情告急战报一封接一封,如同雪花片似的飞入金陵城,而卧床半年的大将军苏致居然真的起了身。
刚送到徐州时,军医检查过,后来萧演遣御医来看,结论差不多,骨头断了,左右离不开敷药静养四个字。他养得百无聊赖,又被苏晏差点丢了雁门关的消息气出个急火攻心,安静调养了一段时间,总算渐渐好转。
苏致到太极殿上朝,各位主和派的大人首先心头一震——大将军向来省吃俭用也要打,这回太极殿上三分之一的官员换了血,以前那些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积累下来被克扣的军饷也发到了骁骑卫中。这情况下,此人绝不会松口停战。
果然,苏致被赐了座也没坐下,径直道:“陛下,臣请挂帅。若有北境四州七郡的外军归臣一人统领,臣还陛下阴山王庭!”
话音刚落,太极殿中蓦然议论纷纷。
钟弥呵斥道:“四州七郡!苏致,我看你是想造反!”
南梁全境二十州,有外军驻守的战略重镇不过六州十二郡。苏致开口一要,便是全国最精锐的骑兵和绝大部分兵力,其余几个重镇,闵州一直在打击海盗与山野土匪,益州天高皇帝远,又在西南靠近南疆,必须有人常年把守……
“你怎么不把全国的兵力都搬到北方去?!”钟弥气得一把花白胡子颤抖,“纵然当年你爹被重新起用收复洛州幽州时的确调用了许多兵力,但和现在能比吗?现在雁门关好不容易拿回来,应当休养……”
苏致冷笑道:“司空大人,再休养下去,呼延图都打到你家门口了。”
钟弥被他一句话堵得满脸通红,那厢王狄见了,忍不住打圆场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幽州离金陵何止千里,云门关他们都攻不进来……”
“哦?司马大人,臣记得当初信誓当当说突厥打不过长江的是您,后来水战正酣,第一个劝陛下迁都临安划江而治的……也是您吧?”
王狄的长篇大论自行截断,整个太极殿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静。天子面色如常,只是放在龙椅上的一只手已经悄悄地攥起。
这是萧演的伤疤,他继位时朝中青黄不接,军队士气不振,突厥差点打到了金陵。虽说当年的确是平远侯府力挽狂澜,苏致的大哥因为幽州一役战死,父亲在时局平定后积劳成疾旧伤复发,很快病逝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有资格居功自傲。
三十年了,还没有人敢在朝会再提起这件事。
萧演的脸色愈发阴沉,这变化被下首的萧启琛捕捉到,他迅速地拉住了想要反驳苏致的萧启豫,自己出列道:“大将军,今日的大梁不是三十年前的大梁,还望将军自重。”
他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苏致立刻察觉方才那胆大包天的言论,退后一步妥协道:“臣冒犯了,请陛下降罪。”
萧演皮笑肉不笑,半晌后才道:“爱卿说的是实话,没必要闹成这样。不过爱卿伤势未愈,朕实在担心。幽州固若金汤,雁门也没有大碍,这种时候朕觉得不如暂时把骁骑卫交给苏晏,让他锻炼锻炼,爱卿你觉得呢?”
言下之意不能更清楚了,苏致蓦然收敛,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萧演冷哼一声:“今天就到这儿吧。启豫,你留下。”
那天萧演对萧启豫说了什么,左右没一个人知道。赵王殿下颓丧了一年半,再从西殿出来时,脸上居然挂了笑容。
苏致当了快二十年的辅国大将军,一朝被罢官,萧演让他在家好生休养,天塌下来也不得离开金陵,形同软禁。他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