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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枢白搂着萧玉和走在街上,后面跟着四个士兵和秋然,段枢白昂扬着头大步向前,萧玉和半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这画面在旁人眼中看来,无异于英俊的夫君在一旁呵护着,漂亮的夫郎羞涩着不敢抬头看人。
路过的人在心中想到:这一对一定是刚刚新婚的恩爱夫夫。
他们逛到了一家玉器店。
萧玉和在柜台前选玉石,看见一水水自己喜欢的玉,他的兴致由低到高,拿起一块羊脂白玉,手中的玉温润滋泽,几乎瞧不出杂质,他欢喜道:“我要用它做两个玉扣子。”
掌柜地在一旁喜笑颜开,这一定是个大客户:“小夫郎真是好眼光!”
段枢白不懂玉,陪着他慢慢挑选。
“这些都要了。”
最后,萧玉和选了两块锦鲤花鸟形青玉玉佩,以及一块翡翠手镯,外加专门定制了些许玉石衣饰制品,买了一堆东西,萧玉和眉开眼笑,嘱咐道:“秋然,付钱。”
秋然出列点头:“是,公子。”
秋然正待从怀里拿出银票,段枢白阻止了他,往身后递了个眼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瘦高个朱波钦点头,向掌柜支付了钱财。
就一会儿,上千两银子流水一样的逝去。
“走吧,去下一家店逛逛。”
又是一家玉器店,萧玉和在一堆玉器里挑挑拣拣,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这块青玉不够细致,那块白玉有瑕疵,“这个……还是算了吧,不买了。”
那掌柜气的吹胡子瞪眼,瞧着是个大客户,其实是个小气鬼。
段枢白也被萧玉和的突然小家子气弄得眉毛一挑一挑的,拍板道:“我夫郎摸过的,都包了。”
掌柜的笑得牙不见眼:“好勒!”
萧玉和脸上的表情僵了,焦急的他正待说什么,就被段枢白拉到一边拍了一下屁股:“方才还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小少爷,现在怎么小气吧啦成这样。”
萧玉和欲言又止。
段枢白摸摸他的头:“你家夫君虽然经常下地干活,但他可不是个穷苦人,想要什么夫君给你买,用不着掏自己的嫁妆钱。”
“我有很多钱。”
萧玉和这话不假,他母亲是富商之女,他们这一房,虽然没权没势但就一个优点——不差钱。
他从小就是钱堆起来的玉石满身小公子。
娘亲给他攒的嫁妆里,有好几个庄子,因萧玉和要远嫁阳州,他娘亲给全折合成银票让他揣着。
萧公子可是个大富豪。
段枢白轻点他的眉心,“自己留着,夫君给你花钱,不用省着。”
萧玉和笑了,握住段枢白的手,眨巴眼睛看他:“可是玉和想给夫君省钱。”
“玉和,你怎么这么招夫君喜欢呢。”
……
两人欢欢喜喜地买了东西走在街上,萧玉和挑完了玉器和段枢白在路边的街道上一边吃糖炒栗子一边闲逛,段枢白随手剥了个糖炒栗子喂到自家夫郎嘴边。
“那边,人在那边。”
一队官兵从他们身边走过。
“把他抓起来,押去太守面前问罪。”
第32章 缘故
官兵的嚷嚷声在闹市中响起; 惊扰了无数过客,不愿意多事的脚步匆匆离开是非之地; 好事之客则停在一旁看热闹。
段枢白脚下步子一顿; 顺着来声处看去; 四个衣裳齐整的建兴守卫将一名清瘦俊朗的青年团团围住; 正待捉拿他前去太守跟前治罪。
那青年一身简单青衣; 嘴角依稀有胡渣; 手上提着一壶酒; 全身气度落拓风流至极,他被官兵围住,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害怕,还优哉游哉喝了一口酒。
段枢白看清那青年的面容; 双眸登时一亮,萧玉和扯他的衣袖:“夫君,怎么了?”
萧玉和咽下口中的糖炒栗子; 他的好奇心不旺盛,对眼前的乱状并不在意,但他细心地注意到夫君好像被街边的事吸引住了。
“没事。”段枢白对着他安抚一笑; “我们过去看看。”
他来宣州挖墙脚,这铲子还没挖,墙角自动塌了?
段枢白认得那青年,那青年名叫符千席; 宣州落魄世家子弟出生; 他家道虽然中落; 但他才学过人,为人爽朗,善于结交朋友,在宣州一带极有名望。符千席曾受朋友鼓动前往京城投去国舅爷覃元门下,段枢白也曾是国舅爷门前的红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符千席在覃元门下待了十数日,意识到国舅爷并非可追随的明主,继而甩甩袖子回了宣州。
广交好友……段枢白满意地点点头。
他带着萧玉和走上前问道:“官差大人,请问这人所犯何事?”
领头押解的官差回头看他:“你是何人?”
符千席惊讶脱口:“段将军?”
显然符千席也是认得段枢白的,但他对段枢白可没有一点儿好印象,这个覃国舅门下的走狗,好大喜功,恣意妄为,以为自己手里拿了一杆枪,就能捅破天吗?遭受上位者厌弃是迟早的事,他被发配去阳州实属活该。
当初得知段枢白被派往阳州,符千席私下里嘲笑过他好几次。
但是现在想想……
符千席在心中暗道:这个狗屁莽夫还真走运。
段枢白原属覃国舅门下,然而不日前,覃国舅在岳阳被诛,余党被一网打尽,远在阳州的段枢白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当年覃国舅平定金莲党叛乱,杀阉党,除奸臣,拥护小皇帝上位,立下无数功劳,封官拜侯,在朝廷里如日中天,简直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国舅爷皇帝太后一脉,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能拧成一根绳子作战,而当敌人除掉后,几方势力开始分崩瓦解。
皇帝和太后久居深宫,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什么?还是宦官。
宦官为什么能当权?因为他们是皇帝身边最贴心的人,鞍前马后,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所急,皇帝想要吃喝玩乐,就供着他吃喝玩乐,不会像臣子一般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些家国天下的烦心事,怎么能不讨他喜欢。对在深宫长大的皇子来说,身边贴心的小太监才是他们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最亲近的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我能不满足他吗?
奸宦余孽左立安重新讨得幼帝和太后喜欢,和国舅势力的分歧也就越发严重,终于有一天,左立安设计诛杀了覃元。
覃元既死,天下十三州动荡,如今京城周边有军权的势力隐而不发。
领头人看了一眼段枢白,惊讶道:“原来是阳州太守大人。”
他指了指符千席:“这人设奸计私放流民入城,恶意搅乱城中秩序,我等要捉拿他去孙大人面前问罪。”
符千席斜了斜眼睛,毫不畏惧,他有恃无恐道:“太守大人乃是子民父母官,怎能将流民拒之城门外,我见几名憔悴老母亲,子女饿死途中,失子之痛,本就痛心彻骨,符某不忍其再受饥劳之罪,特意放其入城。”
“若是大量流民涌入建兴,你要建兴的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
符千席和领头官差当众吵了起来,符千席是个文人,引经据典堵得人哑口无言,普通官差哪里吵得过他,但这领头人一根筋,好说歹说愣是说不动他。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尤其是旁边这个看好戏的呆鹅大头兵,符千席瞪了一眼段枢白,听了他这么一席掏心掏肺为民请愿的诛心话,作为一个正直冲动的忠诚武官,早就应该出声助他为正义呐喊!!!
结果矗在那搂着美人和个傻鹅一样!
白瞎了他在街边说那么多话。
麻木不仁,蛇鼠一窝,果然是覃国舅一脉的,就是没出息。
段枢白搂着自家夫郎,两人静静地将好戏看完,期间他还喂了萧玉和好几个糖炒栗子,萧玉和也反喂了他好几个,两人吃栗子看戏不亦乐乎。
台上的戏唱罢,段枢白和领头人说道:“我来宣州还没拜访过孙太守大人,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段枢白让人把刚买的丝绸玉器送回客栈,自己和萧玉和跟着一群人前往太守府。
孙智心得闻段枢白来了,特意出府来接见,他笑得一脸热情:“段大人好久不见。”
“见过孙大人。”
两人哥俩好的寒暄了几句,段枢白刚去阳州赴任那会子,曾在孙智心家中待过,两人臭味相投,都爱喝酒,混成了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老哥们孙大人,在他临走时还特意派遣几艘大船送他们一路渡江。
孙智心五官长得和弥勒佛一样,大腹便便,眼角嘴边常带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当官的,反而更像是个商人。
他穿着官服,走路有点滑稽,本人也是个胸无大志有点小聪明的不好不坏平淡官。
符千席被押去了偏厅喝茶,他被人守着,其实一点都不怕,他知道孙太守不敢拿他做什么,正所谓刑不加文人,严厉酷刑施展不到他身上,更何况他名声远播,这次还是为了可怜百姓,孙智心要是敢动他,可不得激起民愤。
符千席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品茶,吹了一口香茗,嫌弃道:“这茶叶,老了。”
“要是能捞得着口酒喝就更好了。”
孙智心和夫人柳月君在后院里设宴待客,孙智心和段枢白坐一桌,摆着酒肉小菜,两人互相干了一杯,隔着屏风,孙夫人和萧玉和坐在石桌前,摆着香茗果点,孙夫人拉着萧玉和的手,说了好些贴心话,孙夫人感慨道:“玉和,几月不见,你是越发清俊了。”
萧玉和端庄地品了一口茶,“夫人谬赞。”
孙夫人上上下下瞧着萧玉和的模样,是真的惊讶住了,第一次见到萧玉和时,她就觉得对方生得好,清雅美公子,站在段将军跟前跟个游离于尘世的谪仙公子一样,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赐的婚,两人一点都不搭,明眼人见了都知道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夫。
夫郎对夫君不假辞色,夫君对夫郎也爱理不理,孙夫人还和孙大人议论过,这样的一对夫夫,以后可要怎么过日子,都是风华的好人物,可别最后成了对怨偶。
结果这才几个月,就从貌合神离变成了真正的如胶似漆。
那黏糊劲儿,她这个嫂夫人都看得艳羡,刚刚那段将军将人护在怀里,温柔嘱咐的模样,她家男人哪对她这般温柔过,再看看萧玉和,在将军身边,清冷气儿化开了,眼角眉梢都是春情与媚意,这放在她们过来人眼中,一定是被人好好滋润疼爱过。
人也越发地玉致动人,哪怕她是个女人,偶然见了对方转动的眼波,也不禁要失神一阵。
一杯酒下肚,孙智心拉着段枢白开始絮絮叨叨地哭诉:“我当了这么多年太守,兢兢业业,怎么有这种事摊在我身上,那群流民,你以为我就愿意看着他们饿死吗?这种先河不能开,收留了一群人,后续的全往这边跑怎么办?我还不得为了宣州的老百姓着想,这人多,就容易乱,唉,也怪这世道不好,年年闹天灾,兼州那边苦,去年旱灾颗粒无收,今年一场大水把家也给冲走了……”
“容州聂琨那厮混账,居然劝流民往我宣州跑,说我宣州粮仓满盆,我呸。”
“……”
段枢白倾耳听他倒了一肚子苦水,给对方倒了一杯酒,两人干了。
“老哥们,你押在偏厅里的那位打算怎么处理啊?”
孙智心捂着额头疼道:“这尊大佛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发,如果不是看在故人之子的份上,我一定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