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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昀想笑却又得忍着,最后只轻轻咳了一声,“平日你在他面前就不那么守规矩了,现在还要变本加厉?都说人们挤破了头想得一个恩宠,你倒好,是上赶着去争个‘失’。”
柏子青笑道,“我是得宠容易,失宠难了。还不知道要演多久。”
“有道理。”
两人就此拍案决定了,一个自由发挥,另一个回家去同长辈们商量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准备,似乎都胸有成竹。
只是很多年以后的一个除夕夜,柏家人团聚在一起守岁。柏子青没想到柏昀比自己还怕冷,拥衾围炉不算,还抖的厉害。柏子青见他神色恹恹地独自坐着,便甩开赢粲走过去同柏昀讲话。那一晚两人聊了许久,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提到当年的“失宠论”,都一起笑的人仰马翻,谁也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了。
柏子青说干就干。他留柏昀一同吃了晚膳,亲自送到了殿门口,便赶紧回去写写画画。
赢粲不喜欢什么来着?他前世可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人从来都不说自己在想些什么,连神情都不会变。就像他不爱喝花茶这一点,如果你不仔细注意着,根本不会发现。赢粲这种人的掩饰技术堪称一绝,就连柏子青一开始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人是不是不爱喝花茶,便在義和宫有意无意让小九沏过几回。赢粲未必是每次都不喝,但他这样不爱花香味,喝了却也没什么表情。
柏子青有时趁着他不注意去掀他的茶盖,才知道他就算喝,也喝的很少。
这就像是一场你猜我我猜你的游戏,只有靠时间与细节取胜。
眼看着天色不早,柏子青挥手让小九去找一找秦公公,“你问问他,赢粲今晚来不来義和宫。”
小九啊了一声,“公子,您要做什么?皇上不是还病着吗?”
柏子青搓搓手,“那我可以‘照顾’他啊。”
“……”
见小九走了,柏子青便掏出崔道融给他的那沓厚厚的情报,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平日一些官员也都爱来四合楼喝茶谈事,张珣派手下去听了一耳朵,无关大小都记下来,柏子青这才知道赢粲以他的名义往秦松年那里送了一幅字,名头是贺秦升又可以健步如飞了。
柏子青对这位“秦大人”没太多印象。一次是在晚宴上,他前来与自己道谢;第二次还是在晚宴上,他临走时的眼神。
柏子青捏着纸,觉得他可能不怎么喜欢自己。
秦松年这个人来头不小,他是当朝太尉,以前是做过大将军的人,甚至在前世,那边关一役中拖着年迈的身躯赴了前线。当时他已经回乡修养了,却还是被起用,而起用他的人,是袁辛夷的亲哥哥,兵部尚书袁荪。
何谓盛世?是“无盗贼之忧,无官吏之搅”?是“尊君亲上”?“一片承平”?
柏子青觉得,当下便是最好的了。他手中多的是闲碎的趣事,甚至他之前从李苕那里学来《扬州慢》的事都被崔道融与素问有意宣扬开来,他柏子青依然是江湖留名,顺带着李苕也沾了光。
纸条上唯有一条柏子青特别注意的,是有关“楚国使臣行程”的消息。
在冬至以前,民间有一场例行的大型焰火晚会。为了庆祝来年丰收,那一晚人们会齐聚在河边放灯船许愿,据说灯船能绵延数十里。陆复宜不知从哪里听说有这样的事,便要求一定要在行程里加上。
关于这一条,纸张上写的也很是有意思。柏子青笑着念出声“‘官员不屑地说:难道他们楚国就没有河?没有灯船了吗?偏偏要大老远跑过来看我们的……’”
“看什么?”赢粲缓步走进来,打断了柏子青的自怡自乐。
他这回走路可算是有点声音了!柏子青想着,将剩下的纸一股脑塞进楠木椅下的夹缝里。
赢粲的脸色比早上好多了,却仍掩不了倦色。他伸手挥退了其他人,语气轻轻,问他,“怎么?后悔了?”
柏子青没应,只是让他坐下。
“病好了?可以聊正事儿了?”柏子青一只手托下颚,“如果我没后悔,明天你是不是要找我父亲入宫谈论我离宫的事?”柏子青道,“是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办,一办好几年?”
赢粲望着他,眼中有微迷离的缱绻,他道:“子青果然聪明。”
“但我要同你交换条件——”柏子青道:“我不当皇后。”
赢粲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可以。”
“嗯……我也不想太高调地过生辰,如果跟仪式有冲突,我可以分开过,只要请家里人和一些朋友进宫来过就好。”
“行。”
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柏子青也没什么想说的了。他伸手给赢粲倒茶,“特意准备的花茶,喝喝看?”
赢粲警告式地瞟他一眼,伸手接下了,却没喝,一直拿在手里,“还有什么想要的?”
“……过几天灯会,我想出去看灯河,会晚一点回来。”
赢粲这回不说【可以】了。
他问,“你想同陆复宜一起?”
柏子青点点头,他之前也只是听说过,除了自己这一层原因外,他也想去看看陆复宜心心念念的灯会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正巧要去吗。”
赢粲皱眉道,“我也会去,你跟着我,不要乱跑。”
柏子青这下不干了。什么叫不要乱跑?他这么大了,还会走丢不成?两人吵来吵去,最后谁都不满意。
“算了算了!”柏子青最后烦得很,“我不去了行不行?”
“行。”
第49章
49。
柏子青懒得同他斗智斗勇。他本来也就计划好了要偷跑; 有没有赢粲的同意都不重要。
赢粲因病落了一整天的朝务; 却难得在羲和宫睡了个好觉。
柏子青半途不知做什么惊醒了一次; 听见了赢粲依然有些沉滞的呼吸声。
这半途的朦胧就像个梦;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而且赢粲这一走; 便是好几天再没回来。
柏子青闲的有些发慌。那本《溯光回录》被他大哥捧走了; 说过几天再还他。他只能瘫在楠木椅上将那沓纸抽出来慢慢地嚼看; 做一件无谓又费力的事——他在辨认字迹。
写下这些不全是崔道融的任务; 偶尔张珣也会帮忙记个一两张; 大多时候是素问。柏子青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字迹; 险些就忘了他俩算师出同门。
当年柏舒给他请习字先生的时候特意找了名望甚高的谢家谢老,柏子青那时比现在守礼多了; 拜了师,每天都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问好; 甚至操心起别人的事来; 没过两天就将还在流鼻涕的素问牵在身边,问谢老能不能一起带带。
谢老欣然同意,还特意提了诗夸柏子青。
只叹素问当时年纪太小,天分又不高; 据他的话是“能把字儿认全了就谢天谢地谢先生了”。
崔道融的字迹舒快明朗; 而张珣的字仍然是里面最跳脱的。它冷漠地没有一丝生气; 柏子青连着看了好几张; 才能觉出其中淡淡的愁笔。有趣的事; 当他有了这个发现,不论看张珣的哪一处收笔,都觉得是叹息。
柏子青对此有些沮丧,他当时怎么会将张珣与赢粲错认呢?字写成这样,哪里来的匡扶天下、济世报国之意?分明就极其不符嘛。那些东西搞不好都是赢粲自己写的,他自己碍着身份的关系不好直说,就借着张珣的手,反正横竖都是他得利。
柏子青窝在椅子上看这些东西看了一整天,最后小九端点心进来,他才觉得有些饿了。
小九端来的是御膳房的马蹄糕,这种东西几乎是后宫的标配,每个人都有,分量而送,柏子青这里则特别多。
这种事,前世今生都一样。一开始小九还挺疑惑,柏子青照旧例同他解释,道,“男人肯定比女人要吃得多,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当后来当柏子青知道方璟那里就送的很少的时候,他反倒比小九还要疑惑:方璟这人是什么做的?瘦成那样还不吃点东西补补?也太惨了。
柏子青想到他后来做了什么就觉得丢脸,他完全错估了方璟也错估了自己,后宫哪里有什么“友情”,还是想办法自保再说。
柏子青想到旧事,一口连吞了两块。他擦擦手问小九,“来吧,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听故事。”
正在替他斟茶的小九抬起有些惊愕的脸,“现在?”
“是啊。”柏子青点头得理所当然,“现在天气正合适。”他不喜欢刺骨的寒风,也不爱酷夏,唯一能催动他步伐的大概只有春秋的风了,让他不至于觉得耽误了时光。
“那……那好吧。”小九放下了茶壶,“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十多年前,边境几个小国打仗打得不可开交,有几个城镇几乎死得一个人都不剩,但最可怕的是……病疫蔓延到了献州。”
柏子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沉重的故事,“献州还在我们国境以内,虽说边境小城的官员隶属于中央,但朝廷一般很难直接下达规定。因此,若是遇事紧急,他们需处保守态度。”
小九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所以为了应付危机,当时朝廷派了人下来,后来献州就封城了。刚开始也没什么,但当时有一个说法是,城中有一口‘神泉’,只要喝了那里的水,就可以不感染病疫。”
柏子青沉默了半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后来水源被感染,大片大片的人死去。城外的医生进不来,城内的医生都死光了。最后,朝廷派来的人只能便下令集中焚烧尸体。可那些尸体堆积如山,最后焚烧成火海,留下的骨灰足足有半尺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听我叔父讲的,当年他与城外的医生想办法翻越了高墙,才得以进城里救人,使得献州还能有百姓生还。”
柏子青由衷道,“你叔父是真正的英雄。”
“可他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小九道,“……那是他活该。”
“你……你说什么?”柏子青愕然地看着他,心脏猛烈跳动,几乎快听不见其他声音。
他下意识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手却忍不住地发抖。他的袖子擦到桌沿,不小心将放在手边的空杯扫落,“砰”地一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他终于知道梦中的声音为何这样熟悉。
小九似乎无法理解柏子青为何反应这样大,“公子……?”
“我没事。”柏子青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线,“你叔父为什么……?”
“他杀了人。”小九对这件事反而一句掩过,他看着柏子青脚下的一堆碎片,中断了讲故事,“公子,我去拿东西收拾,你不要乱动哦。”
“嗯,好。”柏子青点点头,直到小九转身走了,才似惊魂未定般舒了口气。
梦里的声音与现实重合,实在是太过惊骇的一件事。柏子青无法确定这个声音与他前世所经的那些事是否有所关联,但他的确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是小九。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小九拿了收拾碎瓷片的东西进来,柏子青已经不在屋里了。窗户没有关严,柏子青拿镇纸压的宣纸一角被不断吹翻起来,啪嗒作响。
他凑过去看,只在纸上看见一些随笔勾的图画,似乎是山川与鸟兽,但都不完整,只涂了一半。
他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片捡好,连那些细微的碎粒都没有放过,全数收在一只布袋里,而后又仔仔细细来回检查了两三遍,才确定没有残留。他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