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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改天我得找两个真正的书法大家,好好替我鉴赏一下。看李苍玉的这一笔好字,究竟成色几何?”
次日。
牙人的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奇高。
一大清早,吴本立雇的那个牙人就把他几车的山货都给卖掉了,价格还很可观。同时牙人还拉来了一大批当地的土特产,并自带劳力装车完毕。等大家早饭吃完就已是钱货两清,牙人带着数百佣金千恩万谢的离开。吴本立没费多大力气,就完成了一次钱滚钱的商业运作,马车上新添了许多的铜钱和丝绢。
大唐以铜钱做为主要货币,用作上等衣料丝绢也是货币的一种,并且还是如同美元一样的“硬通货”。按目前的市价,一匹丝绢可以兑换到两百铜钱。
接下来,商队将要返回长安。
就在大家刚刚走出邸店准备出发的时候,不远处蓦然间烟尘滚滚马蹄震震,走来大队的骑士。很多人都从店里走了出来围观,路上的行人也都驻足观望。
那些骑士们走的是官方驿马和军队专用的“驿道”,和官道之间隔了有一片田垦。
李苍玉跳到了货车上举目眺望,滚滚烟尘之中有旌旗飘飘。马上的骑士们金甲红袍披坚执锐,凛凛威壮气势不凡。另外还有一些人,是被捆缚了双手在被押送前行。
若大的一面将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一个耀眼的“高”字。
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高将军!一定是高仙芝将军!”
人群立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之声。明显,高仙芝在民间拥有极高的人气。
对面的骑士们显然是注意到了邸店这边的动静,有一名骑士得令之后,策马走得靠近了一些,大声道:“好让众位父老乡邻知晓:安西四镇节度使加特进,金吾卫大将军同正员高仙芝将军,于去岁天宝九年奉天子诏远征朅师国。高将军千里袭敌大获全胜,俘虏朅师国国王及其贵族卿相一百七十余人,正欲回朝献捷!”
“好!”
“万岁!”
“圣人万岁!”
“大唐万岁!”
“高将军威武!!”
百姓们欢呼如潮。
高仙芝那边的将士,也都高举刀枪大声欢呼,以示回应。
越来越多的人奔涌了过来,一时间欢声雷动震荡于野。
李苍玉站在马车上定定的看着,心里莫名的激动,隐隐间仿佛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他不由得想道:汉朝有句特别提气的话千古传诵,叫做“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眼前此景,则更像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壮哉,我汉唐!
大东家吴本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苍玉的身边,抬手指着高仙芝那边,说道:“大丈夫,当如是!”
李苍玉不由得笑了,他这是在引用当年刘邦见到了秦始皇车驾时,口出豪言的典故。
吴本立见李苍玉笑,于是问道:“怎么,苍玉难道没有此念?”
李苍玉跳下了车来,说道:“大东家说得没错。好男儿就该报效国家,沙场建功。”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吴本立秀了一波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吴某一介商旅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当年周王的重臣闳夭和泰颠,都曾是户出身。如今以苍玉之才,也难保他日不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哈哈!”李苍玉直接笑出了声,“大东家真是说笑了。我只想鞍前马后的追随大东家,但求讨个安逸的日子过活。山里的生活实是太清苦了,我可不想再回去。”
“呵呵!”吴本立饶有兴味的点头而笑,不再多言。
高仙芝的骑兵队伍,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滚滚前行。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路都堵塞不通了,商队也只好暂时停步。
李苍玉又爬到了马车上,久久驻目而观,心中思潮澎湃。眼前的将士凯旋、万民欢呼,和四年之后的安史之乱、山河破碎,在他的心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有时候,无知即是幸福。像李苍玉这种洞察先机的泥菩萨,内心的困苦根本无从倾诉。
难道要我告诉这些百姓,四年后安禄就要造反、大唐天下将要大乱?区区一个贱人竟敢口出狂言惑乱人心、咒我大唐,暴打一顿再扭送官府!
难道去找皇帝和大臣打小报告,说四年后安禄就会造反、大唐天下将要大乱?大唐不是没有忠臣检举揭发安禄山的谋反之心,著名贤相张九龄和一代名将王忠嗣都曾这样做过。然而,安禄山的势力更胜往昔;贤相与名将都已在忧愤之中黯然离世!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想到这些,李苍玉的心里一阵凉气直冒,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吴本立颇为有心的留意着李苍玉的神色变化,此时不由得心中一叹:此子内秀非凡卓尔不群,绝非池中之物!
此刻的李苍玉,心中也是重重一叹: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何不为公侯?!
第9章 谒京师
商队终于启行,望长安而去,但并非是马不停蹄直奔长安。
吴本立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商人,他制定的行商路线绝对是奔着“利润最大化”去的。从歇脚的驿站到长安最多不过百余里路程,但是商队走了七八天,离长安城还有六七十里。
期间商队辗转迂回落脚多次,或在华阳、蓝田这样的京畿县城之中,或在偏远荒辟的乡野村落。每到一处都会有一场“钱滚钱”的商业运作,商队的马车上渐渐堆满了铜钱和丝绢。
最开始李苍玉很想早日见识一下长安城,但后来他不着急了。像这样跟着吴本立一路行商穿州过县又下乡,还真是增长了不少见识。对于大唐的社会风貌和风土人情,他有了一个非常直观的认识,这绝对是任何书籍当中都学不到的。
以目前李苍玉对大唐的感受,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一个“富”,一个“礼”。
富,是指百姓的生活之富足。对此最有具有权威说服力的,就是米价。
李苍玉见过京畿华原县米店里的明码标价,“斗米十二钱”。
如果说杜甫的诗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听起来有些抽象,那么“斗米十二钱”就非常直观了。
一斗米,十二斤左右。
那也就是说,在京畿华原这种物价相对较贵的地方,差不多一枚铜钱就能买到一斤米。纵观历朝历代,这样的物价都是很便宜的。如果按照21世纪的物价来进行一个粗略的折算,大唐现在的一枚铜板应该不低于三元人民币的购买力不妨超市看看去,三块钱一斤的米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按此计算,大唐最低品衔的九品官月薪两千一百钱,那就相当于六千多人民币。当然这只是“基本工资”,官员一定还有别的福利和收入。
李苍玉现在月薪一千二,陈六一千一,高栝八百。如果平均折算为一千的话,他们这些大唐社会最底层、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打工仔,平均也有三千人民币的工资,还能包吃包住。
至于“礼”,李苍玉的感觉更为明显。
至从走出大山以来,李苍玉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在县城还是乡野,他遇到的人都是彬彬而有礼。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绝对称得上是“和谐而明”。
城市之中,秩序井然一派繁荣,无论士庶无论汉胡,无不追求雅、推崇才学。吟诗作赋的人无处不在,就是在路边玩耍竹马的小儿,也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比拼谁能背诵的诗歌最多,谁写的字最好看。
哪怕是行走在乡村辟野,随便遇到一个田间劳作的老农与之交谈,人家也是磊落大方热情好客。不经意的就能从某间农家小院内,传出幼童们朗朗的读书之声。那是大唐兴办的“乡学”学堂,在为中华民族扫除盲,培养下一代的人才。
若是听到哪个淘米洗菜的妇人随口唱出“至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那也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若是驻步欣赏叫上一声好,那妇人也绝对不会因为“礼教大防”而花容失色仓皇逃蹿,反倒会落落大方的回你一礼,“多谢郎君夸赞。”
李苍玉认为,这些寻常百姓,应该最有资格作为“唐人”的代表来发言。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胸怀之包容与宽广,性格之大气与磊落,大概就是大唐时代的民族风貌与民族精神的冰山一角。
这让李苍玉,感触极深!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胸怀和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民族风貌与民族精神,在后来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当中,再也很难见到。
商队跨过了渭水,终于就快要到长安了。
在长达半个多月的行商旅途当中,大东家吴本立对李苍玉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来越器重。不光是因为李苍玉能够写得一笔好字,更因为他的聪明能干。
毕竟心里住着一个混迹职场多年的白领精英,李苍玉只是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素质和各项才能,就已经让吴本立这个相当“识货”的精明商人,刮目相看惊喜连连。
在离长安还有十余里的邸店最后一次歇脚时,吴本立叫李苍玉和高栝脱下了原来的人兽裘,各自换上了一身缊袍和圆领麻布衫。这样一来,兄弟俩人就变得和陈六他们差不多模样了。这种模样的雇工,东市应该是数以万计,一点都不打眼。
高栝很喜欢自己的新衣服,但也有点担忧,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东家,这衣服得要多少钱?是不是要从我们工钱里扣啊?”
吴本立哈哈的大笑:“小郎勿忧,这些行头都是我这个大东家,理应为你们置办的。不扣工钱。”
缊袍的外层是麻布,里面填充了一些鏁丝的下脚料或是混杂了芦花、柳絮等物。在棉花大为普及的时代到来之前,缊袍就是寻常百姓最常穿着的御寒冬衣。
虽然李苍玉知道缊袍和圆领麻布衫不大值钱,但是东家能够管吃管住就不错了,从来就没有“管衣”的道理。这多少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于是李苍玉也表达了谢意。
转过头来再看看自己和高栝换下的那两件兽裘,早已是毛茸茸、乱糟糟又脏兮兮。如果只是奔走四方忙于商旅,倒也无伤大雅。但要是走进了繁华的长安,来到了富庶的东市估计吴本立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跟他认识!
再要出发时,李苍玉习惯性的将那把弯背大畲刀绑好,扛在了后背。吴本立见了便问他:“你还背着它干什么?”
“习惯了。”李苍玉笑笑,“大东家认为不妥的话,我便放下。”
“大唐民间不禁兵器,倒也没什么不妥。”吴本立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仿佛颇有一番男儿威壮。既然习惯了,那你就背剑入长安吧!”
李苍玉呵呵的笑,吴本立真是一有机会就要秀一波化,他这是在引用“苏秦背剑”的典故。
苏秦是战国时代赫赫有名的纵横大家。相传他起于微末游说六国之时,防身的宝剑一直是倒背在后背,剑尖指在肩头的位置。他这一个独特的背剑方式不仅成为了中华剑术的一个招式名称,也有了励志勤奋的寓意。
“好啊,那我就背剑入长安。”李苍玉笑了,励不励志的不重要。做为一个不想做咸鱼的年轻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了对逼格的追求。
商队继续前行。
未见长安城,先遇终南山。
古有云,百二河山,终南最胜。
风景奇秀的终南山就是长安帝都的后花园,还是佛道宗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