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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几乎所有人都上交了试卷。
刘奇身前也多上几份。
所有的目光都期待地看着刘奇手中的试卷,隔着二十余步,他们分明就看不清,但他们能看到刘奇脸上的喜怒。
可惜,这位年轻的吴侯,面色淡定如常,时而思索,时而颔首。
“这是……中意否?”率先交卷的吾粲浑身颤抖,这上呈的几份奏折之中,他敢确信,必有一份是自个儿的。
“吾粲。”也正在此时,刘奇突然出声。
“学生吾粲,拜见吴侯。”吾粲立即恭敬地起身,满脸激动地朝着刘奇俯身下拜。
殿内所有贡士都将羡慕的目光看向了他,若是他们能换一个位置,他们宁愿代替吾粲趴在冰凉的大殿石板之上,聆听着刘奇的训话。
“汝为乌程刀笔小吏,治狱尚有功劳,月俸几何?”
吾粲直起身子抬手一辑,仍旧低着头:“回禀吴侯,按例,学生应得月俸八斛。”
“交州山民蛮横,时有不从王法而收监者,淮南亦有南来之士偷返家宅,为祸乡里,荆州境内,贪官污吏不乏,亦需刑狱之治,汝欲选何地?”
吾粲陷入了沉默,他额头上出现了斗大的汗珠,这是考验,他亦算久经磨练的小吏,哪能不知,此三处都不好去。
吾粲苦思了十余息,方才抬手一辑开口:“学生愿听吴侯调配。”
堂下有文吏暗道了一声:“聪明。”
却也有同殿的士子腹论,“谄媚之徒。”
“如此,汝便去淮南罢,任合肥县丞,主管刑狱之事。”
“多谢主公。”吾粲心中狂喜,合肥,此乃九江大县,亦是淮南重镇,徐州之战,北迁合肥之民便有五万之多,他这县丞,胜过交州一地郡丞尔。
“主公。”立于刘奇身侧的戴良出声提醒了一句。
刘奇顿时醒悟,“吾粲可入二甲十名,赐进士出身。”
“喏。”戴良笑着应下。
吾粲自是千恩万谢,随后便被一名军士给带了下去。
堂下,一众贡士眼中有些跃跃欲试,他们只知今日殿试是吴侯亲自主考,却未曾想,这位主君,竟是在殿内考了策论之后,便当场封官。
一县县丞,若是吴中诸县,亦是肥缺,那合肥大县的县丞,可就足以然他们捶足顿胸了。
为何不是吾?
治狱,方才吾等究竟所书为何?
莫非吴侯喜治狱之才?
一时间,不少贡士心中亦是悔之莫及。
紧随其后,刘奇陆续抽了几人殿内问答。
“卜静,自愿前往交州,监督驰道修建之事,擢其为太末监察史,可入二甲十一名,赐进士出身。”
“毛机,欲往荆南治理士族豪富,擢其为零陵始安长,可入二甲九名,赐进士出身。”
“多谢主公。”毛机恭敬下拜,带着几分不入一甲的落寞跟着军士走出大殿。
但他穿梭同窗案旁时,自然能看到他们眼中的艳羡之色,他毛机,可是同殿七十人中,第一个授县长之职的贡士。
自他走出这道门起,他便可为一县之父母官。
第两百七十五章 自此,汝名陆逊
“张玄,听从调配,可入二甲头名,任长沙郡提学。”
“多谢主公。”张玄恭敬地朝着刘奇一辑,他被军士带着走出大殿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侧的军士,“敢问这位兄弟,吾这提学是何官职?”
军士冲他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在汝等进入此间殿试之际,外面已张榜公布江东新规,新设各郡提学,为五百石之吏。”
张玄闻言大喜,郑重其事地朝着军士一辑,“多谢。”
汉之俸禄,六百石为郡丞、太史令,四百石则是县长、县丞,他为五百石,几乎可一步登天。
而且,提学之职,不过是简拔人才,巡视郡学、县学,职务倒也清闲,正合他心意。
“二甲头名。”一时间,殿内有不少人失落而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们自知一甲只取三人,二甲便是他们志向,未曾想,这二甲头名如今也定了。
“张力,三甲七名,赐同进士出身,擢吴县……”
很快,立于大殿左右的官吏也纷纷起身,陆续将三甲五十二名同进士公布。
同进士授官,不过二百石之吏,不过比起一百石之吏的孝廉,已是好上太多。
大殿之内,一并走了五十二人,余下的,便俱是真正的才学之辈。
“桓彝。”
“学生桓彝,拜见吴侯。”桓彝一脸激动地走到过道,俯身朝着刘奇行一大礼。
他并非初次见刘奇,当日跟随其兄桓阶归降江东之际,亦曾见过刘奇,只是,如今却是被其钦点,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激动。
“汝有乃兄之风,吾若命汝为朱崖郡提学,汝可愿之?”
桓彝面色微变,朱崖郡……那可是交州合浦郡以外的蛮夷之地,如今虽有江东军驻守,亦被纳入大汉治下,但原住民大多不通教化,同样是五百石提学,张玄便抽到了上上签,他却只有下下签……只是,若是在殿试之中忤逆上意,他此生的仕途,怕是会被自己断绝。
他狠狠一咬牙,“学生愿往。”
刘奇微微颔首,眼中多了几分笑容,“擢桓彝为朱崖郡提学,二甲三名,赐进士出身。”
“多谢主公。”桓彝当即再拜之后,起身离去。
堂内众人,或许也有羡慕他官职的,但却不羡慕他所去之地,海外朱崖郡任官,等同流放……
“是玉,本科二甲二名,赐进士出身,擢南郡郡丞。”
“多谢主公。”是玉心中了然,即便他父亲是仪不在此处,他也知,自己多半是得了父亲的蒙荫,否则,便是遥领的南郡郡丞一职,也轮不上之际,六百石的大郡郡丞,怕是江东官吏人人都想去做。
“张敦,二甲七名,赐进士出身,擢西曲阳令。”
“多谢主公。”
殿内的贡士们,陆续走了出去,仅剩下三人。
陆议、顾邵、许钦。
“去岁江东征淮南,今春定交州、荆南,吾将军府内,新设一参军之职,不知三位可有人愿任之?”
刘奇审视着眼前三人,顾邵有才,却为人过于豪迈,反倒是许钦,与他正好相反,他最看重之人,便是陆议。
“敢问吴侯,参军是留于秣陵将军府参议,还是往前线作战。”果然,第一个开口发问的,便是陆议。
“参军,自是参议军事、梳理军务,战时可押送粮草,赴前线督军,指挥偏师驰援之职。”刘奇身侧的戴良笑道。
“学生陆议,愿往。”话音刚落,陆议便笑着应下。
刘奇看了一眼身侧的戴良,后者面对殿下三人,朗声开口:“贡士陆议,一甲第三名探花,授六百石,擢骠骑将军府参军。”
“多谢主公。”陆议坦荡地俯身下拜,入了三甲,他心愿已了。
“贡士顾邵,一甲第二名榜眼,授六百石,擢骠骑将军府功曹。”
“多谢主公。”顾邵眼中有些落寞,没能得到头名状元,对他而言,此次殿试,便有太多遗憾。
“贡士许钦,一甲头名状元,授八百石,擢徐州典学从事。”
殿试落幕,随着贡士出门,在军士的护行下,来到发榜的将军府对面。
一时间,榜下人潮涌动,不少带着家奴护院出行的各家管事又盯上了这些年轻的士子。
如今正逢战乱,文武并重,当告示一张贴出来,一甲二甲那十八人,便成为了香饽饽,不少士族大户纷纷拉拢,便是三甲的五十二人,也成为了豪富之家哄抢的对象。
殿内,刘奇抬手,将一张纸条递给戴良,“交给陆议。”
“喏。”戴良心中略微好奇,自家主公,为何就这般看重此子,这将军府的参军一职,可非同一般。
自从徐庶离去之后,随后接任的,便是在书院任学的庞统。
刘奇一手抚须,“为将者,有陷阵冲锋,斩将夺旗之勇将,有如元直、子明一般,坐镇后方,调度千军万马之帅才,陆伯言天资聪颖,日后可为大用。”
“那庞士元可为帅才?”
“日后便能知之。”刘奇抬脚走出大殿,这殿内虽常年有侍从打扫,他却不能搬进来居住。
刘奇今日见了陆伯言,心中已有决断,当夜,十几匹快马自秣陵而出。
长江之上,不知何时,已经于下游修建好一座跨江的铁索桥。
战马行至近前,只能将马匹交给看管铁索桥的军士,徒步过桥,桥下的江水湍急无比,即便是魁梧的军士行走,也得抓着铁索,小心谨慎。
同一时间,被自家仆从强行接上马车,赶回府内的陆议此刻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些腰大膀粗、身材魁梧的家奴护院真是太可怕了,只是,他又不敢得罪那些士族,若非前些时候武试的榜下捉婿给他提了个醒儿,怕是今日,他便要被人拐入府宅,拜天地了。
步入府内,一名仆从将一张纸条递到他的手上,他手掌抚摸着纸张的细腻,面色微惊,这等质地,怕是仅有将军府可用。
他摊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字,与平日里将军府外张贴的榜文字迹一般无二,此乃吴侯刘奇亲笔所书。
“自此,汝名陆逊。”
第两百七十六章 陆逊新官上任的一天
天色一早,陆逊便换上了一身装扮。
玄色长衫和武冠,便是他如今六百石参军的仪表。
他家里境遇还算不错,出门亦有马车。
他一脸忐忑地走向将军府门前,驻守在门前的四名军士,朝他颔首一礼,他心中略微感触,如今,他陆逊,亦是江东之吏矣。
“下官陆逊,拜见长史。”陆逊本以为来自来得很早,未曾想,将军府如今主事的戴良竟是来得比他更早一些。
“伯言到了,那案上的淮北地志便交由汝了。”今早任命升了长史,戴良心情自然尚佳。
“喏。”陆逊抬头,行至侧面的长案前,仔细翻阅,便看到案上虽有不少竹简,但还有卷着的不少纸帛。
上面弯弯曲曲地画着线条,还有用针线缝制的山道。
“这是……淮北和徐州的地图?”陆逊心中一惊,“莫非,吾江东又要对淮北、徐州等地用兵不成?”
陆逊双眉微皱,在他看来,趁胜追击,在今夏先取荆襄三郡,将整个荆州纳入江东治才是兵家上策,若攻中原腹地,曹操这等奸雄,焉能坐视根基受损?
只是……他能对着戴良明言吗?或者,越级向吴侯禀报?前者稍微动些心思尚可,后者怕是逾越了,毕竟,戴良才是他的上官,吴侯事务繁忙,手下两千石的官也不少,哪有闲工夫理会他一个区区六百石的小吏。
“带回去整理罢,秣陵别宫新建不久,吾等还在旧宅,也未扩建,除却吾这长史之外,汝等下吏,都得在四周的屋舍挤一挤。”
“喏。”陆逊恭敬一辑,便看到戴良招手,两名军士入内,帮着将大堆的地图和竹简给抱走。
紧接着,陆逊又在将军府见到了不少官吏,他和顾邵相视一眼,便看着顾邵放下一堆书籍,朝他微微拱手一辑,“伯言,汝今日却是来晚了些。”
“不晚,汝吾共事,总得有个先到的。”陆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汝这是在做何事?”
“嘘,小声些,吾须得将秣陵城内大小官吏此月的俸禄做个总算,再呈于长史。”
“俸禄亦归吾将军府官?”
“不仅如此,听闻新规上有一条,将军府将改制,门下设立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