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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兴致,大声问。这方面事情,郑德夫确实不清楚。何子宜使出自己全身解数为他解释,说着说着把自己也说糊涂了,就去翻古今书籍,两个人谈了一个通宵,又研究了数日,最后达成一个妥协:郑德夫会考虑有没有什么温和一点的治河法子,何子宜则跟他去研究一下京城附近的黄河情况。
出发的日期快到了,那晚何子宜大概太过兴奋,翻来覆去有些睡不安稳,忽然听见有人细声细气的说:“好啊,去看看吧。你就去看看吧!”
“什么?狐狸,是你在说话吗?”何子宜问。并没有回答,隐隐却传来箫声,箫声中有人曼声吟哦:“少年恨不能伏虎,壮志横刀欲吞吴……”
好雄壮的诗句,是谁在吟?何子宜不由得摸到门外,一步步寻去。穿过个荒草疯长的园子、撩开几蓬铺天盖地的柳枝,就见一个大湖,白雾弥漫,湖边摆着个小石桌,有几个书生在饮酒,一位歌妓垂着长发在旁吹箫,一个书生举着酒杯慷慨激昂道:“凭咱们的本事,不说扬名天下,至少要像‘烛光’、‘宵明’那样照耀一方!”
“呃……”何子宜发出个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他:“你是哪来的?来作什么?”“那个……”何子宜鼓起勇气问,“烛光、宵明是什么?”
“《山海经》有云,这是舜的两个女儿,你怎么不晓得?”那些人鄙视的回答,然后再不理他,顾自交谈起来,话语高深,把何子宜听得冷汗涔涔。那歌妓忽然回头问他:“你怎么还不走?”头发一飘,露出下面那张脸,竟是个枯黄的骷髅!何子宜吓得大叫一声,就醒来了。天已大亮。郑德夫迷迷糊糊问:“什么事?”何子宜也顾不上回答,跑到门外僻静地方去痛骂:“狐狸,出来!我知道是你!弄恶梦吓我干什么?”
白狐在空中现出身形,笑嘻嘻把一个纸团打给他:“是我!给恩公把考题弄来了。您去黄河边干嘛?当心又生病,还是拿着题目准备准备吧。”“什么?!”何子宜大怒,“难道我是靠作弊来求功名的吗?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快拿走,不要害我。”
“小的就知道恩公会这样说,才帮您作了个梦呀。恩公您看现在这是什么地方?”白狐笑问。何子宜一看:嘿!不就是梦里的荒园吗?他胆战心惊走过几株柳树,看见个臭水潭,潭边是一块破石桌、几块墓碑!
白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何子宜尖叫一声回身就跑,猛然撞在个软绵绵的身体上,绊倒了。那人也摔倒在地,娇呼:“何相公,您怎么了?”原来是客栈东家的女儿。
何子宜抖抖的问:“这水潭边,葬的是什么人?”东家女儿想了想:“听说是群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读书人,可老考不上功名,后来陆续病死了,连跟他们相好的女人一起,都葬在这里——相公您问这干什么?”
她看不见,白狐露出个尖嘴巴在何子宜耳朵后面,笑嘻嘻说:“有了考题,还得结结实实准备几个月写出好文章来,进考场才有把握呢。您要是觉得自己水平比那几个死鬼还高,到黄河边闲跑上几圈还准能中状元的,就别理小的吧……就别理小的吧!”
第三十三章
何子宜啐了一口,走回客栈。郑德夫正找他呢:“贤弟,我们午后就动身去黄河看看吧?你刚刚去哪了?”何子宜吭吭哧哧的说:“我,我早起忽然头晕,出去透透气,还是不舒服。我病了。你、你只能先去吧,我好了就去找你。”
郑德夫担心的关照了何子宜几句,也只能自己出发了。何子宜悻悻然吐了口唾沫,走回房间,关好门,爬进床底勾出那团纸头,打开了,等不及的瞄一眼,又心不甘情不愿撇头说:“这种事情,下不为例啊!”“我知道,我知道。”白狐吃吃的笑。
要说何子宜真是个有骨气、有义气的读书人。这偷题舞弊的事,要不是狐狸使计策逼着,他是真不肯干的。如今既然大姑娘逼上床、该脱的也脱了,他还大义凛然把题目稍微变个形式,假托是往年他人试拟的题目,给郑德夫瞧瞧,好让他心里也有个底。
这哥儿俩学识功底扎实,又有了题,考得能不好吗?都是名列前茅的。到金銮殿给皇帝老儿“廷试”时,皇帝觉得郑德夫关于水利的文章特别言之有物,还额外勉励了他几句。
这一下,何子宜心里有点不平衡了:你瞅啊!考题是何子宜给郑德夫的、读书是何子宜读得比郑德夫认真、碰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时也是何子宜反应比较快,可这分数一出来,郑德夫跟何子宜也差不多;皇帝跟前,还是郑德夫比何子宜有脸。这叫人怎么能服气呢?现在那些官员都往郑德夫那边套近乎,夸他年青有为:几句话能说得龙颜大悦,今后前途准保一片灿烂。掌管工部的录事大人还帮他给吏部打了招呼。郑德夫想去什么地方锻炼锻炼,那是一定能优先考虑的!
相比之下,何子宜就比较烦恼了。他把来凑热闹拍马屁的闲人们一骨脑儿全赶到了门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愁,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什么部门、担当个什么样的官职——闲职、要职、肥职、废职,这可差太多了!
心里发着愁,嘴巴都变干了。何子宜想喝口茶,叫了两嗓子,书僮没来。说不定也去郑德夫那里看热闹去了,反而是客栈东家的女儿清脆答应着跑了进来,提个钧窑红釉瓷壶,倒出一碗新煮的茶汤。笑道:“巧了。听说这是上好的蒙顶茶,爹爹放了半年舍不得喝完呢,我偷偷给何相公您煎了一壶,刚煎好,相公您尝尝?”
何子宜听得心底又是暖、又是酸,嘴巴里不由自主的问:“你不去郑公子那边巴结吗?他比我灵光,以后说不定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
谁知这女儿把小圆脸一沉:“怎么我们款待客人是看谁尾巴翘起来了、就要赶着去巴结的吗?”何子宜自悔失言,正要赔笑。这女儿却悄悄凑过来,道:“其实郑相公有啥好的?长得像个民夫。要奴家看。还是何相公您英姿勃发,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女孩子要是能跟着您,那才叫放心!”
这话已经够肉麻啦,而且女孩家的香气还在他耳朵边轻轻的吹啊、吹。何子宜心头麻、骨头痒,不觉动手动脚起来。而这女儿半推半就,两个人就在房间里成了好事。
事毕起来,匆匆穿好衣服,何子宜还搂着她赌咒发誓,说日后绝不负她,门外忽连声价喊起来:“何相公!何子宜相公在吗?”
何子宜不知出了什么事,唬得面如土色。那女儿跳起来,从后面溜了。一伙人抢进门来,穿的是家丁服色,面料剪裁都极好,进得门来更不打话,簇拥着何子宜就往外走。何子宜慌张问:“怎么回事?”这伙人也不解释,笑呵呵道:“您到府里见了我们老爷就知道啦!”郑德夫正送一位小官吏出门,见到何子宜一阵风被人劫上轿子抬走,也吓一跳:“这是怎么了?”那小官吏却认得,吐舌头道:“那不是相爷家的轿子!怎么来这儿抬人了?”立刻摇摇摆摆跑开,大约是打听消息去,袖子在身子两旁一摆一摆,像肥鸭子的翅膀。
何子宜被抬进相府,却是相府小姐招亲。他一跤跌进青云里。外人也不知他心里是怎样想的,总之再见到他,已然是春风满面的新贵一名。
郑德夫仍然是治河,且提出了“泛滥法”,意思是说堵不如疏。而黄河每次冲泛,其实也带来了大量的肥沃泥沙。与其在两岸筑堤、堤外任百姓居住,水一冲垮堤岸就要倒霉,还不如在两边划出泛滥区,这一带就是不让人居住了。让上流的肥水冲下来,两岸的泛滥区可以成为湿地甚或是雨林,生长繁衍出大量物种,可以为人取用。也可以用风灵术将泛滥区的沃土取去作肥料,还可以在泛滥区种庄稼,因土肥沃,必有好收成,却是因每年都可能被淹,故不能种多年生的,只是一季一收的,已然获益。
泛滥区外的界限,则仍然筑堤,以防哪次水淹得过于厉害,把区域外的民居也给淹了。因为泛滥区内的草木阻挡,水势缓得多了,再造堤,就容易挡住水。
这样人对自然退一步,人要费的力小很多、自然给予人类的获利却大很多。
郑德夫这计划,妙则妙矣,但是实在骇人听闻,所以人听后的反应多是:听起来这么好?难道就没缺点了不成?动静这么大,一改祖宗家法,想必有隐患!怎么可能说办就办。还是要研究研究才是。
这一研究,不知猴年马月才有下文。河边百姓生计,危如悬卵。郑德夫腿跑断、嘴磨破,难有进展。他想起了老友何子宜。
郑德夫想叫何子宜借相府势力帮帮忙,却是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这何子宜不知为什么这样忙,郑德夫老着面皮求见几次,都进不得相府。只有一次,他在应酬场面上见了何子宜。人多口杂,何子宜是众星捧月的新贵,人人都趋之若鹜,大略等同于州府外围会议上樱朵公主的排场。郑德夫地位尚且不如曼殊,简直是个打秋风的,哪里插得进口。
从那场面出来,郑德夫独立寒风路口,仰天长啸,自觉穷途末路,一筹莫展。
这时候,却有一阵阴风旋来。
这阴风是死而有憾之怨魂,不愿接受灵力度化,而走入妖魔的邪道。
郑德夫夷然不惧,呵道:“咄!何方妖魔,敢来滋扰?岂不知邪不胜正!”
那阴风在他面前旋了一旋,并不敢近他,就在他身前数尺现出原型,盈盈下拜,凄然道:“老爷为民女作主!”
郑德夫一看此人……啊不,此妖魂,是个女子,下身血污,抱个死婴,分明难产而死,不觉也恻然,便问:“你为何落到这般地步。”
那女子登时掀眉咬牙,作出狰狞鬼脸:“这要问老爷的好友,何子宜!”
原来她便是客店那女子,看何子宜考得好,生得也好,想攀龙附凤,不料何子宜被相府招婿,何子宜又没有余佩玉那个坚贞,只守着梅静云为妻。他就给相府招了去。那客店小女子本来也只该自认倒霉,但事情就有这么巧。她有了身孕。
为了孩子,她厚着脸皮,再向相府求情,指望着孩子能认祖归宗,而她或许母凭子贵。
郑德夫尚且不能进相府,这客店小女子何能幸免?不久之后,她就“难产而死。”
她死不瞑目,化为妖魂,要求一个真相,看郑德夫正直善良,故来求助。郑德夫却拒绝了:人妖殊途。他怎么能助妖为虐!
客店小女子苦苦哀求,一边已经暗下阴谋。郑德夫一个不小心,为她所乘,竟被她附体!
那时郑德夫的治河攻略,终于被人带进宫中。州皇发放州府会议参详。会议召见郑德夫入叙。
这是一场质询会。如果郑德夫对答得当,他的设想或许真能得到施行。那末他便发达了。何子宜也是那场会议与会者。他想跟郑德夫重修旧好。
郑德夫踏入会场,有高人忽感有异,指着他道:“噫!妖气!”
顿时刀剑出鞘,而郑德夫面目骤变,像一只充满活力的斑豹般,一弓身窜上一棵树上,紧伏树干,与月夜浑融为一。众人向上攻击,他却反从屋檐凌空下扑,手中风刀化作一道弯虹,电闪般向敌人劈去。
他的敌人是何子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