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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低声哼笑,那笑听起来却带着哭意。
“沚瑚,我在通源阁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我还是个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男孩,今日,我却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呢?你在通源阁几年了?”
胡娘悠悠喝下一口茶,双手捧着茶杯道:“我?”她摸了摸耳后,隆起的疤痕如灼红的烙铁烫着她的手指,“入了通源阁,便生是通源阁的人,死是通源阁的鬼,数着年头又有什么意义?总之不出十年,我也会变成你那副样子吧。而且,谁又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你那时候。”
“嘶嘶。”男子低笑,“沚瑚可不要这样悲观。你人美,还是个胡妞,谁说以后要变壁虎,就不准你变成只老虎吗?”
胡娘呸了一声,“你才老虎,你全家都母老虎。”
“嘶嘶。”
胡娘看着茶杯里自己晶亮的碧蓝眼睛,叹气道:“天玉,天玉!什么天玉!我看根本是块鬼玉!起初佐使骗我,有了天玉入耳,便能强筋壮骨,练武也是比起他人快上百倍。却从没告诉我,在耳后植入这天玉,会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嘶嘶,佐使其实倒也没骗你。”男子在他案前爬行,“又不是所有植入天玉的人都会变得不人不鬼,上面不是有好几人被放入天玉几十年也还保持着人身的吗?对他们来说,这可真是天玉!该是咱们天赋不够吧。”
“呸!你拿我们与那些附子比?他们是万里挑一,哪能是我们这些寻常资质可比拟的?”
“也是,嘶嘶。”男子叹气,“那些附子,任是随便一个站出来,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人连为他们提鞋都不配!”
“也不知道阁主是怎么想的!”胡娘放下茶杯,“这些附子里,数四附子最是可怕。她也是通源阁第一个敢叛出门去的狂人,咱们也真是倒了霉了,听说四附子上个月曾在这里现过身,咱们就被打发到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来。若是找不到四附子的行踪,佐使定然不会对我们客气,可若是被四附子知道了,依照她的手段,恐怕我们也是要不妙啊。”
“嘶嘶。”男子爬了近点,双手撑上矮案,“莫要担心,四附子狡猾多疑,她既然知道自己漏了行踪,知道这里不能多留,应该早就离去了。咱们也就在这里随便找点线索,应付下差事便好。因为办事不力被佐使惩罚也好过落在四附子手里。”
想到四附子的手段,胡娘不禁身上哆嗦一下,她皱眉道:“其实我愁的也不止是四附子的事,这次佐使交代,几天前,这里的县丞约了魏王来此商讨要事,却不巧被刺客杀死。佐使怀疑这其中有内情,也命我等在此搜集消息。”
“嘶嘶,这道理说不通啊。”
“哪里说不通了?”胡娘嗤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聪明了?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通了?”
“一个小小县丞,也能叫得动宠冠诸王的魏王?若是真有要事,为何不去魏王府上说?”
“也是,小小县丞,便是去了魏王府,恐怕要见上魏王一面也不得,又怎么可能令魏王屈尊降贵驾临这种破地方。”
“算了,想不通便别多想,你们胡人都是笨蛋,想多了也是无用。嘶嘶。”
胡娘瞪他:“绞篮,我看你是讨打。”
“嘶嘶!”
“罢了,懒得和你计较。你可知那县丞告知了魏王何事?”
“哼,肯定不是小事,否则佐使也不会差你我二人来了。你直说吧,莫要吊我胃口。”
胡娘伸手抠着自己手指,尖利的指甲缝里,一点点黄色粉末朝着桌面上落,“他说的事情,和麒麟有关。”
“嘶嘶,麒麟?这里能和麒麟有关的,也只有四附子了,说来说去,说的还是她呀。”
胡娘瞪他:“若都是一回事,我也就不提了。佐使是怀疑,五附子还在,可能就在这上洛。”
“别扯了。当年我可是在场的,嘶嘶,五附子被活生生拖进了鬼障林,现在早就死的骨头都不剩了,怎么可能来上洛这个破地方。嘶嘶,咱们阁主后来可是试了好多次,想进入那鬼障林找五附子尸骨的下落,可惜那林子邪门的很,别说进去了,到后来干脆整个林子都消失了,你说怪也不怪?”
胡娘叹气:“你说不可能有什么用?佐使认为可能便行,所以咱们就被派这里来了。佐使还说了,要是查不到线索,就要拿咱们问罪。你说咱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堂堂的通源阁玄字辈第一把交椅被派出来打探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哎!”
“嘶嘶!这有什么不好,总比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杀人好。你我不是说好了,要是有脱身的一天,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淌这江湖的浑水。嘶嘶,你可要说话算话,莫要哄我。”
胡娘媚眼如丝瞥他:“和你?拉倒吧!就你那不人不鬼的样子,我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呢。”
绞篮眯起眼睛,舌头吐得飞快:“你是认真的?”
胡娘娇笑:“便是认真又如何?”
“认真,认真我便现在就破了你的身,让你失去功力,变成普通的小娘们儿跟我走。”他越过矮案,扑在胡娘身上。胡娘咯咯娇笑,似真似假地将他朝身下推,“别闹,小心有人来了看见。”
“谁不怕死的尽管来,若是个娘们,我就收了她,若是来的男的,就砍碎了当花肥。”他吐出舌尖去舔胡娘的脖子,胡娘咯咯笑着躲过,身子一仰躺了下去,只听叮咚一声,一个金属物落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嘶嘶!”
“别闹,是灵心镜。这可是佐使给的宝贝,千万不能摔坏了。”胡娘推开绞篮,爬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铜镜。铜镜里,她唇色嫣红,然而,镜子的边缘上,有一对物事比她唇舌更红。
“绞篮,绞篮,你看,快过来看!”她盯着那两点红光哆嗦着嘴唇惊呼。
“嘶嘶,你这女人真是大惊小怪。铜磨的镜子又怎么摔得碎。”绞篮漫不经心爬不来,却在看到那两点红光时也愣住了。
“你看,这镜子可以在方圆百里之内感应到附子的存在。只要附子使用了力量,这里就会显示。你看,这两点是不是眼睛在亮?大附子是额心,二附子是喉管,三附子是足心,四附子乃前掌,这眼睛的位置,难道是……”
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五附子真的还活着?”
☆、心魔
“怎么办?立刻报告佐使?”胡娘见那红光只是闪烁,先是强烈,很快又黯淡下来,连忙用手擦擦铜镜。
“不忙,嘶嘶,可惜这铜镜无法探知方位。你我也无法顺着亮光追寻过去。你看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异能人士路过,不小心引发了这镜子?”
“也有这可能……”胡娘与他面面相觑,“然而我并未听说最近上洛有什么大有来头的人出没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嘶嘶,‘地’字号那里在上个月刚打探到有个买卖消息的门派,人称‘百鸟门’,好像就在这上洛活动。”
“百鸟门?”胡娘嗤笑一声,“这门派我怎地从没听说过?难不成他们门主是只凤凰不成!”
“你莫要小瞧了这个门派,嘶嘶。”绞篮围着她绕着圈子,“这门派虽然是默默无名,做事效率却是极高,只要出得起价格,什么消息都能打探来。”
“听你说大话,我给他十万金,他能把阁主的真面目打探出来?”胡娘似真似假说道。
“嘶嘶。”绞篮眯着眼睛,“别说十万金,恐怕你把命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能知道。就连你我二人都没见过阁主的真面目,旁人又怎么可能得知。”
“那这门派有什么吹牛的。好,不说咱们阁主,他们可有本事探得孙景昊的真面目?”
“嘘!”绞篮脸色变了,“你提那煞星做什么?嘶嘶,咱们阁里近两年死在他手下的兄弟可不少。听说孙景昊邪门的很,不能提他,指不准他就在什么地方悄悄出现……”
胡娘立刻有些花容失色,神情慌张东张西望一番,伸手掐了他一下:“没事别乱吓唬人!听说那孙景昊也只是个凡人,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奇。这不是因为他是阁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才提起的嘛。”
“你们女人就是容易乌鸦嘴,嘶嘶,管好自己,可莫要说的太多了。”绞篮取笑她,“你看,这光越来越暗了。”他又凑到胡娘身边,只见铜镜上的红光果然已经黯淡到几不可察,然后渐渐消失。
“哎,若真的是五附子的消息,也不知佐使该如何下手找寻。”
“嘶嘶,佐使定然有自己的法子,咱们只管将消息报上去便好。”
“也好,事不宜迟,你这就动身去暗栈,将这消息传出去。可小心点,莫教人发现了。”
“嘶嘶,小小上洛,岂能有困住我的地方?你这娘们儿操心太多了。”绞篮一笑,四肢爬行着后退,身体慢慢与门框融为一体,随后消失不见了。
胡娘撇撇红唇,继续拿着镜子查看,希望能看到更多线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外面的风声有点不对。她起身推窗一望,原来是院子里的梧桐叶被风吹得落了满院,枯叶在地面上翻滚,哗哗作响。转眼已经是深秋,再过一段时间,冬日便要来了。
“天气也冷了,希望入冬前,能让我与绞篮回到长安。”她关上窗转身离开,也正好错过了梧桐树下,失去意识的绞篮被人扛起在肩上跃过了围墙。
华容撩起宁楚仪的头发,用清水将上面残余的泡沫洗净,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双手轻轻发抖。
宁楚仪血色双瞳茫然睁着,看起来不知是否清醒着。
华容用干布擦干他的头发,压低声音问道:“大郎也快回来了,二郎要我去叫他过来吗?”
宁楚仪没有反应,双目仍是木然睁着。
“我今日见到隔壁的祆教祭祀忙里忙外,像是有要有祭奠了。我早就听闻祆教祭奠非常有趣,等二郎好了,陪我一起观看可好?”
宁楚仪羽睫微颤,瞳子转向了她:“祆教祭司?”
“是啊,就是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的男人,他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是他啊……他装成祆教祭祀,我也能认出他。影狐……他的一根尾巴,还是被我斩断的。”
华容手上一顿:“二郎在说什么,我怎的不懂。”
宁楚仪露出浅淡的诡异笑容,“来日,吾必取他性命!”
华容娇躯威震,低声问道:“二郎这是何意?”
宁楚仪并未回答,只是慢慢合起双眼,不久,脸上表情渐归祥和,他睡着了。
华容脸色木然,将他头发擦干后用干布裹上,起身端起水盆走了出去。刚出门,一双蒲扇大手揪过来,却被她灵巧躲了过去。
“大白天的发什么疯。”华容冷笑,不理会宁平举的挑衅,将水泼在了青砖地面上。
“说!你刚刚对二郎做了什么?”宁平举满面急色,“顾郎好不容易将他身上魔性给压制下去,你竟然多事给唤了出来,你是想害了他吗?”
华容眼睛转向他冷冷一瞥,嗤笑道:“顾郎自恃二郎心中有他,在他面前根本就是肆无忌惮。有空质问我,还不如去警告你家主子,莫叫他再断一根尾巴。”
听闻此言,宁平举终于安静了下来。良久,他问道:“这些年,二郎远离那些杀戮与争斗,平日里也不曾有心绪激动时刻,我还道他的心魔早已消失,却为何依然还在?”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