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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和畅。
顾淮之慢慢朝家的方向走。
他路过了某大学,正逢下学的点钟,门口很多学生嘻嘻闹着。他又路过了公园,绿荫下有老人乘凉,天上有风筝在白云间飞。最后他路过了芙蓉江畔,那里一川碧水东流,草木芊绵。
顾淮之家距离芙蓉江很近,是一栋民国时建成的法式小洋楼。顾卿年纪越大,就越爱附庸风雅,往院子里种了好些颜色热烈的花,夏天一到,满眼大红大绿,甚是俗艳。
顾淮之到家的时候,顾卿正坐在院子里看书。他轻轻推开未关上的大门,唤了一声:“爸。”
顾卿闻言,忙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了顾淮之。他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语气平缓:“回来啦,儿子。”
“回来了。”顾淮之坐到顾卿身旁,“爸,我找到工作了,还租了间房,以后在外头住。”
顾卿想了想,说:“也行。”
“你就不问问我找了个什么工作?”
“你喜欢就行。”顾卿说,“什么工作都比你出去瞎鬼混强。。。在外边要是被人欺负了、被人骗了,就给爸爸打个电话,给你哥打也行。自己一个人住,可千万要注意。你不会做饭就别去厨房瞎捣鼓,这不前天有个学校发生火灾,就烧死了个老师。。。。。。”
“行了,行了。”顾淮之打断顾卿,“爸,我是去厨房研究核武吗?我也老大不小了,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了,烧不死自己。”
顾卿打量了顾淮之几眼,哂笑一声:“心智健全你还玩离家出走,现在十几岁的小孩都不玩这个套路了,还心智健全?嘁,行吧。”
经顾卿这么一说,顾淮之也觉自己幼稚。他心里尴尬,忙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知错能改。。。。。。”
“改完再犯,恩?”顾卿叹息一声,“淮之,我呀,就是怕死了以后见到你妈妈。万一她要是埋怨我:‘顾卿,淮之小时候那么乖,怎么长大就被你教成这个样子?’你说,我该如何回答?。。。。。。这是我的错,我没办法回答她。”
顾卿拍了下顾淮之的肩膀,把书放在小石桌上:“你刚刚说自己找到工作,能自立了,爸爸就很高兴。好啦,不跟你发牢骚了。你房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给你动,你要搬出去住的话,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没有?”说着,他就向屋子里走去。
顾淮之望着顾卿的背影,心头涌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小时候,他时常跟着父亲身后,和父亲比个子,嘴里喊着:“爸爸爸爸,你瞧我是不是长高了?”
那时候的顾卿会把顾淮之抱起来,说:“长高了,长高了。以后淮之会长得比爸爸还高。”
现在,他真的比顾卿高了。
顾淮之正出神,走在前面的顾卿回过头,瞪了顾淮之一眼:“傻儿子你愣着干吗,还不过来!”
眼前的顾卿和顾淮之印象中父亲高大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笑着跟了上去:“来了。”
顾卿放在桌上的书,是一本新修订的《徐志摩诗集》。此时有风来,哗啦啦地吹开书页,翻到顾卿用书签夹着的地方,白纸黑字印着首短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一通收拾,差不多到了七点。顾淮之搬完家,送走还有应酬的顾卿之后,从柜子里拿了桶“康帅傅”,烧开热水泡面。
面才泡开,顾淮之还没吃几口,耳边就传来“砰砰”地敲门声。
“谁啊?”顾淮之撂下手中的塑料叉子,趿拉这拖鞋去开门。
门后,站着一位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他面容清俊,身材修长,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映衬得整个人如同芝兰玉树般美好。男人看着顾淮之,银色的领带夹在夕阳光照里烨烨生辉。
顾淮之诧异:“哥?”
“爸给我打电话说你住这,我过来看看。”顾浣衫走到桌边,随手端起“康帅傅”扔到了垃圾桶里,“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一边说,一边在顾淮之厨房里翻腾,可惜找个半天,只找到两个鸡蛋和半锅隔夜米饭。
顾浣衫皱眉:“。。。。。。”
顾淮之腆着笑:“你随便做。”
“做个炒饭吧。”顾浣衫将两个鸡蛋打进碗里,用筷子搅成蛋液,“你出去这几天,爸爸很担心,怕你在外边被人给欺负了。他老是在家里念叨:‘淮之怎么还不回来?’”
“我去了很多地方找你,但都找不到。我想,你肯定是故意躲起来了。”顾浣衫把油放入锅中加热,“你小时候一生气了就喜欢往大衣柜和其他看不见的地方躲,谁叫也不出来。”
“对了,听爸爸说你找了个工作?在哪工作?”
“老板叫什么,对你怎么样?”
“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说。”
“家政公司的电话我给你写纸上了,不想收拾屋子就叫阿姨。”
“我新办了张银行卡,里面有些钱。密码是你生日,给你放桌子上了。”
“要不你换个房子住吧,我在兴华路那边还套有房空着,装修好的。”
“。。。。。。”
顾淮之听顾浣衫这顿唠叨,觉得一阵头大:“顾浣衫同志,我觉得你不像我哥,像我第二个爹。”
“胡说八道。”顾浣衫把打散的蛋液倒入锅中,满屋子飘起了蛋香,“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总希望你能好好的。”
顾淮之摸了下手腕上的白玫瑰,他沉默片刻,忽然说:“你从前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顾浣衫动作一顿,他拿着饭铲回头看顾淮之:“是吗,什么时候?”
顾淮之想了想:“我八岁的时候。那年咱妈刚走,老顾自个蹲在角落里伤春悲秋,没空管我。我还不太清楚死是个什么概念,到处找妈妈都找不到,最后躲在大衣柜里头哭,非得要去找她。”
“你就把我从大衣柜里给揪出来,双眼瞪得像个黑脸张飞。你跟我说,妈妈不在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要我好好的。哦,你还顺便打了我一拳,给我打懵了。”
这许多日子过去,他的哥哥又对他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还挺记仇。”顾浣衫把热腾腾的炒饭端到桌上,对他笑,“来尝尝。”
顾淮之崴了一勺炒饭,的确比泡面要好吃:“浣衫同志手艺不错,万一哪天咱们家破产了,就到大街卖炒饭。我跟老顾给你打下手。老顾生火我刷碗。”
“行吧。”
顾淮之看着哥哥的笑,倏而记起赵素衣念的那句话来:
“——生活是好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前面总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风光。”
夜色里,轮船经过芙蓉江,汽笛悠远,白浪涛涛。江岸对面高楼林立,处处霓虹。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是好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前面总会有另一番不同的风光。”——三毛《送你一匹马》
☆、将军(1)
七月中,晚上,祁州市下起了雨。
兴华路两侧的霓虹灯在雨夜中寂寞地闪。商业区的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173号的书店还亮着灯,水一样的灯光穿过干净的玻璃窗泄了一地。
书店里的钟表“哒哒”走动,当时针指向十二点的瞬间,坐在阅读区的赵素衣像是听到了讯号,从小沙发上蹿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晃了晃,兴冲冲地嚷:“淮之,到点了,你快亲亲我!”
宣宣正坐在柜台边喝咖啡,她头回听见如此光明正大的“索吻”,一个没忍住,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噗”地喷了出来。
宣宣一脸诧异地瞧赵素衣和顾淮之,目光炯炯,恨不能在他们身上戳几个洞出来。她愣了愣,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奇怪东西,满脸惊恐道:“妈呀!赵素衣你这个老妖怪,臭不要脸的玩意,怎么还出卖色相勾引小鲜肉?”
“别听他瞎扯淡。”顾淮之低头拿出手机,打开了某粉红色软件给宣宣瞧,“他几天前发现了个脑残app,说是情侣之间互相签到,签满一年就给1314块钱。老板想钱想疯了,可惜他还资深光棍一个,有个屁情侣,这不非拉着我陪他签到,钱对半分。”
说着,他点了下“签到”的选项,这app的背景立刻变成粉红色,屏幕上弹出来一句十分肉麻的话:“您与您的爱人赵素衣已亲亲三天”。
宣宣从见了,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对赵素衣撇嘴:“老板!这掉馅饼的好事你怎么不找我?有钱赚,别说老婆,我当你妈都行。”
“谢谢,我现在只需要一位在膝下尽孝的孝女,你来吗?再说你未成年,我怎么跟你亲亲?”赵素衣故作无奈,“我一个现代社会的三好公民,怎么能亲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我怕跟你签不到一年,我就因耍流氓进了局子,坏了我一世英名。”
宣宣嫌弃地瞥了赵素衣一眼:“英名?老板你有那种高贵的东西吗?”
“阿宣。”赵素衣摇头晃脑地说,“你要实在寂寞,去找个初一的纯情小男生跟你玩。我记得有所中学就离我们这不远,里头好些小帅哥。万一你跟哪个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岂不美哉?”
“哼,初一的小男生。。。别看我长得小,我年龄大得都能当他祖奶奶了。”宣宣一拍桌子,扭过头去,“你跟边上那个姓赵的就是一对王八绿豆,天天拿我寻开心,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附近的那所中学?六天前着火的那个?”顾淮之忽然说:“我听外头人们讲,烧起来的原因好像是有个学生在教室里头用打火机点卷子玩。”
宣宣好奇心上来,把“不与这两人说话”这事抛之脑后。她挠挠后脑勺,嘟哝道:“现在都七月末了,学生不应该放暑假吗?”
赵素衣大笑:“瞧瞧,这就是没过上学的人,无知了吧。”
“中学要补课的。就是学校占着你放假的时间,让你坐在教室里学习。”顾淮之说,“烧卷子这事我也干过,我初三化学考了个‘B’,老师让我爸在分数下签字。我一想我爸那个脾气,要是亲眼看见我考了个‘B’,心里头再拿我与我哥对比,肯定会大受刺激,把我痛骂一顿。我索性把它烧了,毁尸灭迹。”
宣宣问:“B不是第二等还可以吗?”
顾淮之:“我考了13分,可不就是个B。”
“可惜,我当年怎么没去你们学校找你当同桌呢?我要是早去,咱们‘赵德纲、顾谦’早就出道巡演全国,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卖书糊口?”
“那后来呢?”
“我爸知道我考了13分和烧了卷子,怒上加怒,将我一顿毒打。还不如不烧。”
他们正说话间,门上风铃“叮铃铃”地摇晃起来。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匆匆推门,他头上草草披了件衣服挡雨,右手拎着个老旧的公文包。公文包鼓鼓囊囊的,应放满了东西。
中年男人对赵素衣几人投去歉意的目光:“外面雨下得太大了,三位方便让我进来避一会吗?”
“当然。”赵素衣仔细打量他片刻,微一挑眉,对男人笑了笑,“欢迎光临。”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把公文包放到空闲的小桌上。顾淮之注意到男人公文包下面有个用线绣成的名字,线是红线,因为时间的原因,颜色有些发灰。
中年男人觉察到顾淮之的目光,把公文包往上提了些,方便给他看:“这个包是我早几年做学生时买的,我母亲怕我把它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