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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从一片绿叶滑落到下面一片青绿上,这样细微的雨声藏着不舍花好的怜惜,如倾尽所有给予的一滴温柔。待天边滚过一阵雷鸣,吴咎才醒悟地看向四周,那个人已不知何时离去,他知道,这次是真的诀别。
余砚想到第一次见到吴咎时的宽阔道路,雨水滂沱中扭曲变形的车,对方站在旁边既淡漠又孤零,让他自然而然以为那就是造成吴咎死亡的原因。
真相揭开的这一刻,没想到是如此的晦涩灰暗,吴咎借机害死邵执文,同时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究竟是何种情感支持着他选择毅然决然的方式,邵执文不明白,余砚也难以懂得。
此时,吴咎站在阳台和客厅的交界处,似乎在远眺沉思,纱帘随着斜雨轻飘摆动,成为这里唯一的勃然生机。他的前方,是天幕深沉风雨如晦,曾经的云兴霞蔚他不再拥有,余砚想问他是否值得——身为人类,放弃自己永远无数个可能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就算问了,也许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吴咎说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他说的没错,所以吴咎才格外地喜欢除了人类之外的生灵。
“叮咚——”
余砚回头,看向大门,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难道是黄真真又返回来寻邵执文的去处了?他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吴咎背影,准备自己去开门。
“您好,是吴先生吗?”一个穿戴蓝色衣帽的男人站在门口,未等回来便语速较快继续道:“这是您在我们店定的,请于今日内食用,如果不吃可以放在冰箱冷藏,欢迎下次订单。”
“啊……”余砚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动接过对方递来的方形盒,端详了几眼再抬头,就看到那人已闪身进电梯。
他把这个包装精美的方盒放在桌上,低头看到几个字,喃喃念出:“百福……”
吴咎闻声走来,余砚道:“这是刚刚那个人送来给你的,纸上有写你的名字。”
“我知道。”吴咎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红色丝绸带,揭开盒子。
“蛋糕。”立刻认出这个精雕细琢,看起来柔软香甜的物品,余砚的视线放在最中间那个椭圆巧克力牌上,“今天是你的生日?”
“明天。”
见吴咎坐下,从附赠的一个纸袋里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不由好奇道:“不是应该留到明天庆祝么?”
“明天和今天也没什么区别。”
点燃蜡烛,房角一角绽放光芒,原本没开灯的公寓因这一只烛光带来幽微暖意。蛋糕旁边的男子,终于不再是厌倦疏离的模样,暖黄光线映在他的眼中,焕发出明亮神采。
余砚也坐在对面,按照人类的习俗,问道:“要不要许个愿?”
“不用了,谢谢。”吴咎微笑着,在其他人面前,他是一个内敛寡言的人,半点没有在邵执文面前的锋锐。
看着蛋糕上颗颗饱满、莹润鲜红的樱桃,余砚道:“这个蛋糕很好看,是你昨天订的?”
“回国那天就订了。”
“那么早……”余砚似乎猜了一点对方心思,道:“准备跟邵执文一起过?”
“对,因为过完这个生日,三年就结束了。”烛光摇曳,他的目光随之闪动,“三年……真快。”
今天之前,他都不曾明白分手的真意,对于“不想耽误对方的前途,两人没有未来”之类的说辞吴咎一直报以质疑,为什么越来越光明的坦途会成为感情的阻碍?这不对,他无法接受,三年之约是拖延借口,他想一边寻求答案一边证明。
可吴咎忘了,这道题是两人的,尽管他用尽各种方法,只要对方原地不动,他们的感情永远是个僵局。
就像邵执文所说,吴咎的执着让他害怕。当感情里的一方不留余地倾尽所有,在另一方的眼里只是强人所难步步紧逼的时候,就真的是天平倾斜关系坍塌。吴咎被人放进这个情感衡量器上,感受过置于高处悬空般的极端温柔,才恋恋不舍这来自内心的震撼和悸动。
如果不是渐渐靠近的距离,也许他就不会重新从顶端坠落,在失重的惊悸中加速毁灭,最后碎裂的,是无法重来的时光沙漏。
左□□倒的沙漏中盛放的,是他与之相似的少量回忆,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短暂人生中的三分之一,熠熠沙粒接连不断滑落,反复重播着一个人的故事。那些视为珍宝的岁月,难以重返,他等在原地,对方也不会再回来了。
当参悟到这一点时,吴咎终于知道,深究分手原因毫无意义,就像人生坦荡通途的分叉口,有人选择一路直前,就必定有人消失在拐角处。
蜡烛烧去一半,滴落的烛泪凝固成突兀的一团,烛芯上的火焰随着流窜而来的风不断跳动,闪光间,余砚看到对面的人身形正在发生变化。
他正以比蜡烛融化还要快的速度变得透明,像抽取假象躯壳里的每一种色彩,成为真正与虚空融为一体的幽灵。
“你的时间到了。”余砚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要尝尝蛋糕吗?虽然没有味道。”
吴咎抬眸凝视蛋糕上的生日蜡烛,良久后,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你还要什么想做的?”余砚顺口一问,他知道此时此刻对方已了无牵挂。
“没有。”
黑暗中有个男子走出,目光随意扫过坐在桌边的人,沉声道:“走吧。”
吴咎配合余砚随他一同起身,走到玄关处,余砚准备去输入密码的时候手被人牵起,他及时反应过来拉住吴咎,跨出一步的距离,三人便出现在门外走廊。
余砚突然想到一件事,对吴咎道:“你的画……完成了吗?”
吴咎平淡的语气回答道:“没有,不过不重要了。”
想到那是对方日夜赶工的画作,余砚心生好奇:“我想看看。”
傅见驰看着余砚请求的眼神,道:“我和他在这等你。”
不消一刻余砚就打开公寓门出来,三人走进电梯。
“看到了吗?”吴咎主动道。
“看到了。”余砚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古怪地看了创作者一眼,道:“你说是从没看过的风景,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很普通,难道是因为没有画完?”
“不是,是它的确就很普通。”
吴咎的脸上浮现隐隐笑意,带着几分恬淡,余砚虽不解,也不由得信服,或许在旁人眼中的普通,正是未看到的独特之处。
走出小区,便看到一辆小型巴士车缓慢行驶而来,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吴咎往前面望了一眼,道:“无人驾驶,这是来接我们的车?”
“没错,上车吧。”
余砚和亡灵坐在一排,傅见驰照旧坐在他们时身后的位置,待坐定后,阴阳车自行启动,朝着浓稠黑暗的道路尽头驶去。
满天飞雪……在偏离人界景物后而来,宛如童话中精灵飞翔抖落的羽毛,它们摇曳在银蓝色夜幕中,形成比星空还要浩荡繁丽的动态之美,以凡尘中一颗沙尘还要轻盈的身姿飘舞,由天空投落大地,它的陨落更像是一场破茧化蝶的重生。
如果可以站在这样的雪原里,余砚一定会托起手掌,等冰冷的雪片轻轻置身手心,落在他的肩头、发梢、眉睫上。
吴咎微笑道:“看到你很喜欢看下雪。”
“因为很美。”余砚的视线离开窗外的景色,道:“对了,你画过雪景吗?”
“画过,不过是很早的时候,现在很少能在城市看到这样的雪了。”
“待会到了冥界,路过幽冥河就要去转生路了,来世你想做什么,还想当一名画家么?”
听到他的问题,吴咎轻笑起来,道:“这个不是我想就可以决定的吧?不过……如果还能拿起画笔,我不一定能成为画家。”
车停在一片幽暗中,吴咎和傅见驰起身,在快下车的时候他转头问道:“邵执文也会来这里吗?”
余砚如实道:“不会,他无法转生。”
吴咎眼中划过一丝暗淡,礼貌地跟他道别。
幽冥河中,莲灯漂浮,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新生,对于未知的世界他没有畏惧,也没有感到丝毫期待,但这不过是暂时的,等不久后一切将归于寂灭。
希望,将在他睁开眼后到来。
☆、第 35 章
“傅先生,真的是在这里么?”余砚抬头看了一眼店名。
上面桃红色灯光闪烁着“烟痕”这两个字,余砚不太喜欢它刻意扭曲圆润的字体,像道路边被人类修剔成椭圆形的灌木,他有点搞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这字就应该要有字的样子,横平竖直,笔锋有力。”余砚突然想到教了他几百年的老师任叔说过的话。
“没错,就是这里。”相比起来,傅见驰的表现显得老练沉稳多了。
并不是害怕上司搞错地址,而是还未进门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激烈高亢,节奏极快,余砚知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酒吧”,里面灯光四射人头攒动,他不喜欢,更重要的是担忧在拥挤的环境有人会碰到自己。
“我们可以在外面等他吗?”
傅见驰淡淡瞥了余砚一眼,似乎看出他的顾虑,便道:“可以。”
两人在路边等待,好在此时路上也有很多跟他们一样两三成群,站在店门前吞云吐雾的人,余砚观察后才发现这里是酒吧一条街,从路口往里深去,一片花红柳绿。
“是他吗?”余砚指着一个独自走出来的微胖男子问道。
“不是。”
“已经两个小时了,他怎么还不出来……”余砚小声嘟囔,猜测这次的任务目标定是个贪玩鬼,不然怎么会在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的情况下还泡在酒吧?
对面一排小吃餐馆都已打烊,陪他玩的那条小狗已被主人带走,余砚百无聊赖和傅先生站在路灯下,面向那家“烟痕”酒吧打量进出的人,偶尔他也会感受路过的艳丽女子投来的目光,当然,那柔媚秋波自然是送给身边上司的。
“傅先生,要不我们进去找他?否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余砚终于开始提议。
傅见驰没有同意,反问道:“你平时不是有很耐性么?”
“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发现自己这样说会有歧义,余砚立刻闭嘴。
要不是傅先生在这里,也许余砚早就跟着方才可爱乖巧的小狗溜走了,他总是容易被这些东西吸引,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傅先生才会在这里陪他一起等。
“进去找。”傅见驰冷冷丢下这句话,径自向前走去。
余砚跟在后面,两人进入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随之而来,如战鼓般在耳边敲打,舞池里分不清男女的人贴在一起蹦跳,黑暗中纷乱而来的光线眼花缭乱,酒精和烟味混杂齐齐窜入鼻腔。
光线从每个人的脸上一闪而过,余砚感到难以分辨任何物体,不自觉贴近前方男子的背脊,黑暗中对方不动声色牵过他的手,带着他穿越窄道。
他们停在最靠近舞台边上的那个座位,余砚指着卡座边站着的一名男子,大声问道:“就是他么?”
傅见驰看向他,嘴唇翕动,听不到的余砚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对方应该也没听清,便踮起脚将唇贴近傅先生耳边,确认道:“是不是站在座位旁边的人?”
傅见驰将头往旁边一偏,松开牵着余砚的手,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
那人双手插着裤袋微弓背,面朝舞池,似乎全神贯注欣赏着疯狂扭动的身影,只是他自己无动于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