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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潇见俩人皆不言不语,瞪着眼道:“莫不是我爹爹救不得了?阿筎失了踪,我至今不知她的去向,紧接着连爹爹都要离我而去了么?”
柳筎已然投胎去了,哪里是失了踪。
那日,柳筎的魂魄从朱潇身上出来之后,朱潇一时寻不回神志,事后,也无人同他说过柳筎之事,因而朱潇一直以为柳筎不过是失了踪。
沈已墨听朱潇提起柳筎,心道:若是让朱潇知晓柳筎曾不顾他的意识,强行侵占了他的身子会如何?
但他到底还是决定不提此事,只放软了声音道:“你先将你父亲的衣衫穿上罢。”
待朱潇将朱父收拾妥当,季琢对朱潇道:“你去请你母亲来照顾你父亲,我们三人去西院。”
朱潇立在原地不动,反是问:“两位可能救我爹爹?”
沈已墨蹙眉道:“尚且无法断定病因,只怕要费些功夫。”
第36章 第二劫·第四章
朱潇请来朱陈氏照顾朱父,便带着沈已墨与季琢去了西院。
这西院荒芜已久,荒草丛生,几无可落足之地,三人好容易才进了屋内,放眼望去各式物什倒了一地,物什上头均覆着厚厚的尘埃,已然瞧不出原本的色泽。
沈已墨凝视着在烛光中飞舞中的细细的尘埃,掩住口鼻,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季琢粗粗地将这屋子扫了一遍,道:“瞧起来应当许久未有人进来过了。”
沈已墨笑吟吟地接话道:“若当真有人在此弹琴,这弹琴之人必然是个风雅之士。”
对着一屋子的死物与尘埃,鼻息间尽是腐朽之气,只怕这琴还未弹,弹琴之人便要被闷死了去。
朱潇将三间房间一一看了,又回到沈、季俩人身侧道:“季公子说得不错,瞧起来确实许久无人踏足过了。”
他本以为从西院传来的琴声极有可能与这朱府中人不断得病有干系,可惜这西院无半点人迹,又哪里会有人弹琴,他不由地有些丧气。
沈已墨伸手弹了下朱潇的额头,含笑道:“这般丧气作甚么?许真有甚么妖物曾在这儿弹过琴,不过隐藏得好,我们一时半会儿寻不到破绽而已。”
朱潇摸了摸额头,勉强笑道:“但愿如此罢。”
“不过就算是真有妖物在此弹琴,也并不一定与你爹的病有干系。”季琢淡淡地道,“或许西院传出琴声后不久便有人得病,只是个巧合罢了。”
“这天下哪里有这样多的巧合?”朱潇提声反驳道,“我府中接连出现两件怪事,怎地会是巧合?如何会是巧合!”
朱潇虽丧气未在屋中寻到人迹,但一遭季琢否定,他却如刺猬一般竖起了刺来。
季琢瞥了朱潇一眼,懒得再言,索性四下细细查了起来。
沈已墨心道:朱潇果真还是个孩子,遂放软了调子对朱潇道:“季公子他不过是提出了一个假设罢了,你较真作甚么?”
朱潇被沈已墨软软的口吻一哄,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不佳,但他拉不下脸来同季琢赔不是,只立在一侧,颇为不安,怕季琢与季琢会即刻拂袖而去。
沈已墨瞧着朱潇柔软细密的额发,转而问道:“听闻琴声之人是何时听得的琴声?”
朱潇暗暗松了口气,思索着道:“大多是亥时,偶有子时。”
沈已墨看了下天色,提议道:“眼下是戌时,不如我们便等到亥时罢?”
朱潇颔首道:“便如此罢。”
季琢扫了眼沈已墨道:“若真有妖物在此弹琴,许早已觉察到我们进了此处。”
“再一个时辰便是亥时了。”沈已墨坚持道,“不如便等等罢。”
朱潇也附和道:“季公子,等等罢,指不定那妖物并未觉察到。”
季琢伸手拂过一处琴台上的尘埃道:“这琴台上头有些许凹陷,必定摆了许久的琴,这院子的主人应当是个爱琴之人。”
闻声,沈已墨凑到季琢身边细细看了,侧首对朱潇道:“你可识得这院子的主人?”
朱潇一听俩人提到院子的主人便微微红了眼眶,半晌才道:“他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因他自小聪颖,便被父亲抱到这朱府教养,但他不久便得了急症,在床榻上足足躺了二月又十七日,方能起身,且自此之后,终年都要汤药供着,母亲——我嫡母觉着兄长天生晦气,便置了别的住处将他从府中赶了出去。”
突地,门外有人插话道:“你兄长之事全数我的过错。”
来人一身青衣,眉目清秀,气质卓然,说话间,已到了朱潇身侧。
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朱潇的背脊,温言道:“我从出娘胎起,便容易害病,娘是怕二弟将病传染了我,才为他置了一处别院。”
来人正是朱潇的长兄,他说罢,又朝着沈已墨与季琢客气地道:“我唤作朱悬,是阿潇的兄长。我从母亲处听闻两位仙人前来相助,颇为感动,便来看看可有我帮得上的。”
沈已墨走近朱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子,含笑道:“这位朱公子可是得过怪病?”
朱悬答道:“我曾在两年前得过此病,一月又十日便康复了。”
“原来如此。”沈已墨松开抓着朱悬的手,歉然道,“冒犯了。”
朱悬摇首道:“仙人应是一见到我,便猜测我得过怪病,才抓了我的手腕子的罢?哪里说得上冒犯,倒是这般夜了仙人还在为我爹奔走,是我对不住仙人才是。”
话音堪堪落地,不远处婴孩的啼哭声乍响。
朱悬向沈、季俩人作了个揖,道:“我出来时孩子哭闹不休,我好容易才将他哄好,放下又唯恐惊醒了他,只得抱着他出来,适才入院子前,交给了小厮照看,眼下怕是醒了。”
沈已墨摆摆手道:“朱公子且去瞧瞧小公子罢,我与季公子自当会尽力而为查明病因。”
季琢盯着朱悬的背影,轻声问道:“可有甚么异常的?”
沈已墨不愿朱潇听到,声如蚊讷地回道:“看他脉象,他理当时日无多,但他的面色却如寻常人一般。”
季琢眉间微蹙,道:“怪得很。”
这朱府一连出现了琴声、怪病与脉象奇特的朱悬,不知这三者中间可有关联?
婴孩的啼哭声渐渐远了,季琢出声道:“亥时近了,我们且寻个地方躲躲罢。”
三人伏在西院外头的荒草丛中,屏息等待。
到了亥时,无半点旁的动静,只天上的月盘被浮云遮了须臾,使得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过了亥时便是子时,子时亦无半点动静。
沈已墨从荒草丛中探出头来,惋惜地道:“今日怕听不到琴声了。”
他说着便要站起身来,还未直起身子,他竟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衣袂,以致身子一歪,压在了季琢身上。
他也不急着起来,就这样压在季琢身上,抱怨道:“这衣袂着实长了些。”
他说话时气息全数洒在季琢耳根,整个身子又大半与季琢隔着层层缎子贴着,甚至右手还趁机覆在季琢肩胛处,分明无丁点抱怨之意,反是借机亲近季琢。
季琢伸手将他推了去,起身道:“确实长了些。”
朱潇并未觉察到沈已墨与季琢之事,起身,摸了摸被荒草刺疼了的脸颊以及脖颈,道:“已过了子时,我带两位去歇息罢。”
次日,沈、季俩人在朱府用过早膳,沈已墨便拉着季琢去了集市。
早市热闹非常,季琢从沈已墨手中抽出手来,疑惑地道:“你莫不是要去寻那朱衣公子罢?”
沈已墨打趣道:“我借了他二十两银子,若他跑了我岂不是人财两失?”
人财两失?
季琢心忖:这沈已墨不会是瞧上那朱衣公子了罢?
沈已墨取出铜板来买了俩串糖油果子,递了一串给季琢,笑道:“尝尝罢。”
俩人穿过人群,还未寻到朱衣公子,沈已墨却转进了一间书肆中。
沈已墨一面吃着糖油果子,一面随意地翻阅着书籍。
季琢问道:“你不是要去寻那朱衣公子么?”
沈已墨舔了下泛着油光的唇瓣,仰首道:“急甚么,自是寻书要紧。”
“你要寻甚么书?”季琢淡淡地道,“我帮你一道寻罢。”
沈已墨凑到季琢耳侧,含羞带怯地道:“我要寻的是春宫图。”
季琢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方要发问,却听得沈已墨冲着书肆的老板道:“老板,你这书肆中可有春宫图卖?”
老板正在整理书籍,听得有人这般光明正大地问可有春宫图卖,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回首一看,要春宫图的居然是个相貌精致、肤白欺霜的公子,更是吃惊,半晌才答道:“春宫图自然是有的。”
沈已墨走近两步,粲然一笑:“可有男子与男子交合的春宫图?”
老板本打算吹捧沈已墨几句的,例如:这位公子这样好的相貌,若是看了我的春宫图,怕是连这黎州最负盛名的花娘都要分文不取,以求一夜/欢好。
沈已墨此言一出,老板一时哑口无言,全数的腹稿都没了用处。
老板细细地打量着沈已墨,又去瞧季琢,心道:这俩人莫不是······
沈已墨见老板迟迟不答话,再次问道:“可有男子与男子交合的春宫图?”
老板回过神来,热情地道:“自然是有的,各种姿势俱全。”
说罢,他取了几本春宫图出来,一一摆开来,道:“公子请随意挑选。”
沈已墨全数翻阅了一遍,抽了一/本道:“便这本罢。”
沈已墨付了书资,将春宫图藏入怀中,出了书肆。
外头阳光正好,照得沈已墨的唇瓣越发光亮诱人,他低头咬了一口季琢手中的糖油果子,又摆弄着自己手中吃尽了的细竹签,问道:“不合口味么?”
季琢面无表情地答道:“尚可。”
作者有话要说:
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子时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一点
第37章 第二劫·第五章
这一串细竹签上,统共只串着五个糖油果子,季琢这一串不过吃了一个,还被沈已墨咬掉了大半个,“尚可”这两个字着实是敷衍得很。
这糖油果子色泽黄亮缀以白芝麻,煞是好看,咬一口更是外酥里糯,香甜可口。
季琢这一串已微微有些冷了,但仍是好吃得紧。
沈已墨催促道:“你不吃么?”
季琢扫了沈已墨一眼,索性三两下将余下的三个半糖油果子全数送入口中。
沈已墨见季琢双颊被糖油果子撑得如同松鼠一般,觉得分外有趣,抬手戳了两下季琢的面颊,失笑道:“季公子现下的模样总算是有了些人味。”
是了,季琢一贯是自持的,活得毫无人味,用膳时若无急事,则不发一言,甚至咀嚼的频率都从头到尾一致,就算是碰到喜欢的菜色,既不会多吃一些,也不会露出半点欣喜之意。
季琢总算是将口中的糖油果子全数咽了下去,他指了指沈已墨的心口道:“露出来了。”
沈已墨低首一瞧,却原来是春宫图露出了一个角,那角上画的恰巧是一双白生生的大腿。
他不将春宫图塞进去,反是往外扯了一些,上头是一双交欢的男子,后入位,无论是男体还是要紧处都画得栩栩如生。
“季公子,你对春宫图感兴趣么?”沈已墨双目灼灼地凝视着季琢,逗弄道,“我不是小气之人,你若想看看,我便借你一阅可好?”
季琢面上半点不变,方要开口推拒,却又听得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