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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不敢开口阻止,暂时养着这孩子。
结果这一养,就养了二十年。
期间,孩子取名杜然,长大成面容俊秀的青年,,为人恭敬孝顺。本来不甚情愿的杜荃也放下了惊疑,周围邻居从嚼舌头渐渐噤声,回头骂自家的不争气,还比不过收养来的野孩子。
按理说,杜荃与妻子遂了心愿,应该不再忧愁。然而,另一个心病久久缠着,不能释怀。随着杜然帮忙打理生意,便越发多人家前来,说家中有女未嫁,正好成一对。夫妻俩想仔细挑选,选个门当户对又温柔贤良的儿媳,然而一提及这事,杜然就断然拒绝。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但杜荃两人看重儿子的意愿,放任了一段时间,心焦到极点了才询问他到底心仪何人。
杜然沉吟片刻,拉起衣袖露出那逐渐转为艳红的胎记,回答道:“除非有相同胎记,否则……就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世间人微小如粟,来来往往,要找个有胎记的何等艰难!更何况,好女子皆恪守礼数,怎会让人肆意察看臂上有无印记?杜荃两人再三劝告,可杜然心如磐石,始终不愿改变,只提与那人有夙缘,上天注定,全不由人。
无可奈何,夫妻俩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悄悄抹泪。若是以孝道想压,杜然并非两人亲子,而且逼迫之下,使得父子、母子间离心,实在得不偿失。
“罢了,罢了!”权当眼不见心不烦,也许很快杜然就改变主意了。
城中人见杜然不近女色,三四岁时房中就无婢女伺候,更不上青楼花街。又猜测是喜好男子,然而从没听说有娈宠相伴。如此渐渐有了传言,私下都说杜然怕是个和尚托生,有些嫉妒的更嗤笑道:“怕是个银枪蜡头,不中用!”
之后又过了些时日,北边闹了饥荒,城中多了不少流民,靠乞讨维生。其中有个小乞丐,约莫十四五,蓬头垢脸,整天缩在小巷里傻笑。经过的人大多觉得他有疯病,不敢靠近,只有些心善的老人扔一两个馒头。他也不道谢,捡起就吃。夏天南地常下大雨,被水一浇透很容易生病,小乞丐烧糊涂了,倒在街上。
恰好,杜然从铺子里回家,所乘的马车险些撞上小乞丐。仆人骂骂咧咧,下车准备将躺在地上的人拖走,被杜然喝止,抬回家中救治。杜荃夫妇非常惊讶,自家儿子向来好善,家中也常常捐助些钱财,然而从未如此尽心尽力救一个小乞丐。并且那小乞丐被擦洗干净身子后,竟是个清秀的少年,手臂上赫然一个艳红的胎记。
再说那少年,病好后就被杜然收留,比之前安分了许多,看不太出痴傻的样子。尤其听话,便起了个杜安的名字,时常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只爱跟在杜然后面。“唉!”杜荃皱起眉头,重重拍了一记桌子:“即使……你真的喜好男色,去买个身家清白的孩子,总比捡回来来历不明的要好啊!”
杜然神色严肃:“我从未将他看作娈宠之流……”
大怒,杜荃放声斥责:“多少女子任你挑选,光凭这小小胎记,你,你就不顾礼教?不娶妻,明日起我也要给你找几个婢妾!”
“那为何,当年父亲不肯纳妾?”杜然长叹一声,“专情于一人,难道不对?”
杜荃哑口无言。
那天过后,每当提及此事,夫妻俩只剩愁苦,装病不起。而杜然悉心照料,不曾有一句怨言,就连向来呆傻的杜安也一同焦急,帮他做些端水之类的小事。
“你……你果真要娶?”
听到母亲哭喊,杜然在门前跪下,又让杜安跪在身旁:“前世我为书童,他是大户人家子弟,自小便生了感情。后来受了他家中阻拦,我被活活打死,而他几天后抑郁而亡。前缘未了,今生应续。”说着,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下,身为母亲,尽管百般不愿,但禁不起儿子这般模样。又回想起当初本该无子,受上天垂怜才有这和乐日子,纵使杜然不愿娶妻,除此之外,却从未违逆过夫妻二人。“不后悔?”她靠在丈夫怀里,抽噎着开口。
“不后悔。”杜然毫不犹豫。
至此,再多话语也是枉然,断不掉注定的因缘。杜荃夫妇在祖宗牌位前待了一夜,第二天一同扶起仍跪着的两人,终于点头应允了。接下来准备婚事,即使在城中掀起波澜,杜家也不理会,只顾将场面弄得热热闹闹。当天,亲朋没来多少,反倒是以前受过他们恩惠的人家到场,欢声笑语,杯盆狼藉。
夜晚,酒过了几巡,父母亲早已回去歇息,杜然也送走客人,醉醺醺回到房中。杜安早就等在里头,身着大红嫁衣,乖乖坐在床边。“来……”相拥倒入锦被中,生涩地摆弄对方的身体,杜然意兴盎然,低头舔舐之间,交杯酒浓郁的香气流连不散。而身下人连连呻吟,像藤一般缠绕上来,眼眶红透了仍乖乖任他施为。尽管两人先前不通人事,只看了春宫册子,也避不开弄疼了,然而这爱意已然足够。
春宵帐暖,一夜缠绵。
也是奇怪,成婚之后那杜安的疯病就渐渐好了,和普通人无异,在外帮着杜然的生意,在内勤快持家。连杜荃两夫妇也不得不转变态度,偶尔说起哪家媳妇不贤,就感慨家中和睦才最重要。又过了几年,杜然与杜安挑选一番,过继了个孩子,满足了两老的心愿。
“哎呀!要说这求来的儿子奇异,却也算让家族兴旺,果然是上天厚待多行善的人家。”酒壶空了,故事刚好讲完,那人一拍掌,惊醒了听得入神的大家。“月明星稀,波光粼粼。谈什么异事,快快让仆人买些酒来,吟诗作乐!”于是,就着美酒,头顶明月,一群人泛舟湖上。
待以后空闲,再将这故事记下罢!
(五)水井
有一次,货郎拿着个瓷碗到茶楼里,虽然洗净了,但是底部的尘土痕迹还在,看得出有些年头。这瓷碗不大,呈现梅子青的色彩,细看表面的纹路似是冰裂,又不大相同。
一问,他摇摇头,说不清楚是哪里造出的东西,只是在一处枯井旁捡到。又问枯井在何地,他便指了指西边,约摸在前工部侍郎的故居处。
一时好奇,让他带着去那破旧的宅院,果然在原来侧院的空地上,除了满地泥土和歪倒的花枝,还有一个稍微拱起的地方。“下面便是枯井了。”货郎用脚扫开遮盖的枯叶,底下就露出井口,大概能容下一个人进去的大小,据说很深的地方能通到江水里去,不过里面已经被泥土填上。
“挖不开的咧,听说曾有鬼住在里头,经常有声响传出。所以没人敢买下这块地,就空着。”他压低声音。
这井里曾有鬼?
追问之下,货郎咳嗽几声,讲起了以前的一宗事情。
前工部侍郎叫张世德,几年前搬进这宅子,庭中种满奇花异草,又有假山流水。当时他的小儿子张仪,十四、五岁,正是最顽劣的时候,闹着要住在侧院。张世德娶了几房,虽有许多孩子,但最疼宠他,无奈应允了。于是将侧院修葺一新,又派人把院子东南角的水井用石板封上,免得他乱跑会不小心掉进去。
又说张仪这人,长得一副好容貌,年纪虽小,眉眼间却已经带了几分艳丽。自幼便聪慧伶俐,通读诗书,常常得老师赞赏。只是无心仕途,又不肯去考试,家里怕他混成浪荡性子,就使劲拘着。房中婢女尽换成仆人,相貌平平,由此不让他爱慕男色。
久而久之,张仪明面上一副乖顺模样,实际内里犟得很,恨不得时刻避开长辈耳目。偷偷藏起来银钱,让仆人去买了蟋蟀,整天窝在庭院树丛里玩乐,以此排解心中烦闷。有一日,刚买的大蟋蟀在他眼前一蹦,跳到了东南角落里,再不见踪迹。“掉进去了?”他绕水井走了几圈,没找着,就将目光移向了厚厚的石板。
“能不能……搬开看看?”他伸手摸了摸,冰凉一片,对这口井有了兴趣。以前没注意到,现在倒是很想看看下面是什么样子。而且侧耳去听,底下恍惚响起奇异的声音。可这时,仆人急急忙忙从旁边走来,怎么都不肯让他再靠近。
无法,张仪只好回到房中,写了几张大字,歪歪扭扭,想着水井的事不能专心。等到晚上,仆人也歇息去了,周围一片寂静。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走到了水井旁,这时明月高挂,那本该盖着石板的地方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是谁动了井口的东西?”他疑惑不解,低头看去,井中宛若从天上掉落了一枚宝镜,映照着月光更加明亮。
渐渐看得入迷,他听见水里有气泡咕嘟破碎的清响,又像有人走动时的脚步声,可只有自己一个在这里。突然,那声音越来越近,张仪皱起眉头,觉得仿佛是从背后传来的。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抹白色掠过,吓得一抖,险些掉进井里。
那白衣男子伸手一揽,将他抱入怀中,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般冒失……”
张仪下意识揪紧对方衣领,惊魂未定,抬头一看就被那出色的容貌摄住,忘了叫喊。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从那人怀中退开,脸上飞起红霞:“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是你闯进来了。”白衣男子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斟了两杯酒,“坐下吧,这里只有我。”
心中不解,然而环顾四周,庭院的模样确实与家中不同。“也许是……惊扰了过路的仙人?”张仪暗自想着,竟不怀疑那是鬼怪一类,放下戒备。他与对方一边饮酒,一边交谈,越发崇拜对方才学。
不知不觉一壶酒尽了,那人解下腰间玉佩,当做礼物送给张仪:“不早了,回去罢!”话音刚落,张仪便觉眼前一黑,醒来时正躺在自己床上。“梦么?”伸手一碰,发现玉佩就挂在腰上,翻过背面赫然刻着两字。
“正卿……”他低声念了几遍,耳根又红了。
而出门去看,那口水井仍然是被石板封住,不移动分毫。
自那天起,夜深时分,隔三岔五就能见到对方,依然是一轮明月、一壶酒,相谈甚欢。张仪渐渐起了爱慕之心,在这般出色的人物面前总难掩羞涩,就连白日也时常走神,痴痴看着不自觉写出的名字。家里人疑惑,问过一遍奴仆,却找不出答案,又不清楚那白衣男子的事情,只好让大夫给他下几帖安神药。
尽管不愿吃药,还是被强行喂进口中,张仪每晚睡得很沉,然而总能在某个时刻醒来,与那人相会。过了一年,已经如同知己,彼此兄弟相称。夏末,下起了小雨,两人在廊下躲避,张仪瞥见对方脸色有些阴沉,夹杂几分愁绪,便忍不住开口询问:“哥哥,你……你有烦心事吗?”
正卿收敛了神色:“无事,不必担心。”只是语气冷了不少。
于是不敢再问,张仪撇撇嘴,转过话头:“最近家里好像要给我议亲,说是什么户部尚书的女儿,唉……”
“户部……”正卿沉思,露出淡淡的微笑,“你不愿?这可是好事一桩。”
张仪气鼓鼓地回答:“才不要!我,我又不喜欢。”抬眼偷偷看了身旁的人,耳根倏地红透。
雨声渐停,沉默无言。
纵使不肯与陌生女子成婚,张仪的意愿却被彻底忽略,尤其是父亲张世德,早就打好了算盘,要靠这儿子将朝中关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