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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北游冲楚忱笑笑,“六殿下打小就不是个骄矜的孩子,他乐意提,殿下就由着他吧。”
楚忱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怕他六弟会不小心被热水烫着,赶忙追上前,一路提醒他六弟要小心。
从屋后廊上到前院屋里,“当心”“仔细”这些词儿,楚忱没说上三十回也说了二十回。
在看着他六弟稳稳的将水壶放到桌上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六弟,张太医稍等,我去给你们沏盏茶来。”
“殿下不必忙,六殿下与微臣是喝了茶来的,这会儿不渴,您快请坐。”张北游对楚忱说,说完又立马望向楚恬。
殿下快瞧,我是不是可体贴可懂事了。
楚恬不出所料的向张北游投来赞许的目光,做的不错,很值得嘉奖一番。
“四哥不必特意招待我们,我们若觉得渴了,自然会向四哥讨水喝。”楚恬边说,边扶了楚忱坐下。
楚忱生怕招呼不周,忙说:“渴了一定要说。”
楚恬点头,在楚忱身边坐下,他没急着与楚忱讲他要出趟远门的事,而是先叫张北游上前为楚忱请脉看诊。
听张北游说楚忱脉象平稳,耳疾没有恶化的迹象,楚恬便放了心,才与楚忱说他要去宁州的事。
听完楚恬的话,楚忱不禁担忧道:“从京都到宁州路途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我怕六弟的身子会吃不消。”
“此番有张太医随行照料,四哥尽管放心就好。”楚恬柔声说。
闻言,楚忱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他望向张北游,无比诚恳地说:“请张太医务必照顾好我六弟。”
张北游冲楚忱躬了躬身,“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六殿下。”
说完,张北游便打开随身的诊箱,从诊箱中取出三瓶药丸,送到楚忱手边的桌上。
“这三瓶药够殿下吃三个月,请殿下务必要按时服药。三个月后,若微臣未能从宁州赶回来,微臣的父亲便会代微臣为殿下准备药,并托可靠的人给殿下送来。”
“劳张太医费心了。”楚忱诚心谢道。
张北游笑笑,“殿下总对微臣这般客气,微臣都不好意思去后院那棵柿子树上,摘柿子吃了。”
“后院树上的柿子熟了?”楚恬问。
楚忱点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今年那棵柿子树结果结的早,从七八日前开始,柿子就陆陆续续的熟了。被霜打过的柿子,吃起来甜得很,我去摘几个下来给六弟尝尝。”
楚忱说着便站起身来,要给楚恬摘柿子去。
张北游见状,立马将人拦住,“摘柿子的事还是微臣比较在行,殿下坐着,让微臣去就摘来。”
楚忱有些不放心,“那树有些高,不好爬。张太医千万仔细,别摔着。”
张北游十分自信,“殿下放心,微臣又不是头一次爬那棵柿子树,绝不会摔着的。”
楚恬清了清嗓子,加重了语气嘱咐说:“你听四哥的,别大意。”
张北游应下,便去后院摘柿子了。
他倒不是真的馋那树上的柿子,只是想让四殿下和六殿下兄弟俩能单独说上一会儿话。
一连数月不见,兄弟俩的确有好些话要说。
楚恬给楚忱讲了不少最近外头发生的事,楚忱则与楚恬讲他最近都读了哪些书,以及读完以后的心得。
楚忱卧房里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这些书全都是这些年楚恬陆陆续续给他送来的。
除了书以外,楚忱还有一个箱子,箱子里都是楚恬送给他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
楚忱知道,这每一样东西都是经六弟精心挑选,才带来送给他的。
每一样东西上,都附着他六弟满满的心意。
因此,他对这每一件东西都珍惜异常,时常拿出来把玩。
睹物思人,全当是六弟在身边陪他了。
这厢,楚恬刚问到楚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回头他给带回来,就见宝庆打内务府回来了。
第245章
宝庆与张北游是同年生人,但因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 人又生得瘦瘦小小; 所以看起来也很显小,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见楚恬来了; 宝庆心里欢喜极了。
自打上回他家殿下将六殿下拒之门外以后; 六殿下就再也没登门。
他家殿下与他一样; 都当六殿下以后不会再来了。
殿下嘴上说着这样很好,但他晓得殿下这是嘴硬,是在说反话。
殿下心里分明就觉得这样一点儿也不好。
原本喜欢坐在窗前看书的殿下,自那以后便改成了搬张凳子坐在屋前的廊上看书。
不为别的; 只为坐在廊上能清楚地看见慎思堂的大门。
殿下是盼着六殿下来的。
望眼欲穿的期盼着。
即使明知六殿下已经随圣驾前往昌宁行宫避暑; 不可能会出现在慎思堂; 他家殿下也还是每日都坐在廊上; 捧着六殿下之前送来的书静静等候。
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大雨倾盆; 没有一天落下。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他想劝殿下不要再这样等下去了。
之前,不是殿下您自己亲口对六殿下说的,说您不想再见到六殿下,让六殿下往后都不要再来了吗?
六殿下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可每每他要开口与殿下说这些,临了却又开不了口。
他不忍心啊。
不说便不说吧; 让殿下心里存一点点念想也好。
但如今他却后悔至极; 后悔自己太优柔寡断; 没有及时劝止住他家殿下。
若不是天气骤冷; 若不是他没有适时阻拦,任由殿下坐在廊上吹风,殿下也不会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也不会险些病重丧命,不会右耳失聪……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照顾好殿下。
大约一个月前,刚随圣驾从昌宁行宫回来的六殿下,在得知他家殿下的病情以后,立刻派张太医前来为他家殿下看诊。
他是真想请求张太医给六殿下捎个话,请六殿下能来慎思堂瞧他家殿下一眼,却怕太唐突。
张太医一个月间来往了七八回,他都没能开口。
直到前日,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对张太医说时,张太医却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宝庆,四殿下是当真不愿见六殿下吗?六殿下心里好生惦念四殿下,一直都想亲自过来探望四殿下,却怕四殿下不肯见他。”
听完张太医的话,他当时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张太医不明所以,被他吓了一跳,如今想起来真是怪惭愧的。
六殿下能来看望他家殿下真好,能再看到他家殿下笑真好。
宝庆忙不迭的冲楚恬行了个大礼,“奴才拜见六殿下,殿下万……咳咳……”
见宝庆又咳嗽起来,楚忱连忙上前将宝庆从地上扶起来,轻轻的为他拍背顺气。
宝庆咳嗽的厉害,楚忱拍了好半天,宝庆才勉强止住咳。
楚忱又赶紧去倒了碗热水递到宝庆手上,让宝庆快喝上几口润润喉咙。
宝庆接过水碗,眉头轻蹙,迟疑道:“殿下烧水了?”
楚忱点头,“嗯,是烧了一壶水。”
宝庆咳得通红的脸,因情急变得更红,“殿下千金贵体,怎么能做这种粗活,万一烫着可怎么好。”
见宝庆急了,楚忱连忙认错:“你别急别生气,我往后再也不自作主张碰炭炉和水壶了。”
宝庆闻言,忽然觉得他刚刚与殿下说话的语气有些重。
殿下为何要自作主张去烧水?还不是为了让他一回来就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水。
他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简直过分。
“殿下,多谢。”宝庆扬了扬手中的水碗,很不好意思的小声说。
楚忱立刻摇头,他们之间何必言谢。
“你慢慢喝,多喝一些,喉咙便能稍稍舒服点儿。”
宝庆捧着有些发烫的水碗,依着他家殿下的话,慢慢喝了一口碗中热乎乎的水。
原本微微有些发冷的身体,立刻就觉得暖和起来,不只身上暖,心里也暖融融的。
他突然就想起他第一次见他家殿下时的事。
当年殿下也是像这样,亲手端给他一碗热水,满眼关切的看着他,让他慢慢喝。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刚调去沁阳宫不久。
因不懂得逢迎讨好沁阳宫的掌事太监郭公公,他时常会招郭公公责难。
他记得那时是临近年下,宫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沁阳宫也早早的挂起了彩绸和大红灯笼。
那一日郭公公似乎是因为办事不利,被萧贵妃娘娘斥责。
郭公公心里又气又委屈,便故意拿他撒气。
郭公公一脚踩烂了一只他还没来得及挂上的灯笼,却一口咬定灯笼是他碰坏的,命他跪在廊上,双手举着灯笼,且必须将灯笼高举过头顶。
没有吩咐,不许把灯笼放下,更不许私自站起来,否则便要寻个罪名把他撵出宫去。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天上洋洋洒洒飘着雪花。
他才举着灯笼跪了一小会儿,手和膝盖就已经被冻麻了,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又过了一阵儿,他整个身体都冻僵了,就不发抖了。
他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跪了多久,就在某个时刻,他忽然觉得身上不冷了,也不觉举着灯笼的手臂痛麻了。
反而觉得身上很轻快,很暖和。
他之前听人说过,说人在临冻死之前,都会生出一种身上很暖很烫的感觉。
他想,他怕是要冻死了。
可他还不能死呀,他老家最小的妹妹三娘,明年五月就到了能许人家的年纪。
他还得多为三娘攒些嫁妆,让三娘风风光光的出嫁。
如此,三娘才不会被婆家人轻视欺负。
他纵使要死,也要等到三娘出嫁以后再死。
他还想活,他不能死。
于是,他顾不得郭公公事后知道会不会真把他撵出宫去,他只想立刻找个避风的地方,让自己的身体赶紧暖和起来。
可身体已被彻底冻僵的他,根本就动不了。
他匍匐在地,连爬的力气都没有。
仓皇失措的他不禁喊起救命,渴望有人听到后能来救救他。
奈何郭公公特意将他罚在一个偏僻少人的地方,自他被罚在这里跪着,就没见一个人经过。
他怕是真的要活活冻死在这儿了。
就在他用尽身上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喊了声救命以后。
他猛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循声望去,见一个脚踩紫金靴,身披雪白色貂裘的小男孩正匆匆向他跑来。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生得最好看的孩子了。
恍惚间他觉得那是观音娘娘身边的仙童,下凡来度化他这个苦命人了。
之后,他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为柔软舒服的大床上,床前挂着绣了花鸟的幔帐。
屋外大雪纷纷,屋内却暖香如春日。
他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却还没等他理清思绪,弄清情况,就见之前那位仙童捧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来到床前。
“身上还冷吗?喝口热水暖暖吧。”
那仙童说着便踮起脚,将那碗水递到他口边。
仙童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自然不懂得如何伺候人。
仙童水喂的很笨拙生疏,几次险些将水灌进他鼻子里,洒在他身上。
一碗水喂下来,仙童累得气喘吁吁,他也疲惫的险些又晕过去。
但他心里还是无比感谢这位小仙童,于是双手合十,虔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