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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那边,林如江一得到这消息,便昏厥了过去,醒来非要将庞氏给休了,还骂她扫把星,若不是她,老太太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老爷孝顺,妾身原本是敬佩的。但老爷若是为出自己心头这口闷气要休妾身,妾身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妾身未犯七出之条,不知老爷欲用何种缘由休妻?”
林如江顿时被气了个倒仰,上一次,他骂她,要休她,她还吓得战战兢兢,今日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不由得气笑了,“好,好,好,你这是拿到了什么尚方宝剑,打量我没法休你了是不是?你说和你没关系,若与你没关系,多大点事,怎么宫里圣人,三番五次过问这事,不是你庞家在中间捣鬼又是谁?”
庞氏已是深瞧不起自己这多年的枕边人,她还没有跟他算,他这该死的老娘死了之后,自己的鸾姐儿又要守孝三年,孝期满了之后,都十五岁了,那时候,还有什么好亲事等着她?
“我也没什么尚方宝剑,我算是个什么样的人,谁能给我什么尚方宝剑?老爷也不想想,圣人为何三番五次地过问这事?庞家和这边是什么关系?庞家何苦要做那恶人,害自家的姑爷?庞家在圣人耳边告这一状,能有什么好?”
庞氏只差说,林家算得了什么?犯得着她家贵妃为了这事儿在陛下耳边吹风的?
再,她也知道了,之所以那日她回娘家,庞家老太太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听说宫里的娘娘身体不是很好,吃了半年的药,如今还不见好转。
这就更不可能是她那嫡姐多管闲事了,但这话,若是以前,她还会和林如江说一说,如今是犯不着说了,没的,他还幸灾乐祸,白气自己一顿。
“哼,难不成,你是想告诉我,老三那木头墩子是突然入了陛下的眼了?哦,当日在翰林院做侍讲学士,天天随驾侍奉,没有得陛下的欢喜,做了这些年御史也没有入陛下的眼,现在,突然为了一桩案子,陛下就觉得他才学满腹,有经纬之才?”
庞氏心里鄙夷林如江这一匣子酸话,却依旧不得不耐心地道,“老爷,那边好歹也是袭了三四代的侯爵,三老爷又是陛下钦点的探花,三老爷若不藏拙,陛下用什么人不是用,何必不用昔日的旧人呢?”
庞氏只差说,若不是这些年北街拼命做鬼,令那边没有子嗣,林如海心灰意冷,陛下未必不会重用。
无奈,林如江此时杀了林如海的心都有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反而满腹牢骚,“哼,凭什么那爵位就一定要是那边的?谁还不比他强?”
庞氏心说,凭投胎就落后了人一步,就算后来强又如何?且不说,这边什么时候又比那边强了?
林如江也觉得和庞氏说不到一块儿去,扭头就去了姨娘那里。庞氏原先还会气闷,如今,她满腔心思都在儿女的身上,林如江便是这会子往屋里抬人,她也懒得理会了。
林玉鸾哭哭啼啼地进来,原来她哥哥被从学里开除了,不敢跟父母说,一个人在屋里喝闷酒。想到哥哥在学里功课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如今落了这样一个下场,林玉鸾岂有不担心的道理?
庞氏听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边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黛玉也没买成礼物,少不得只有自己在家里想办法。她用一只炭笔,描了一只老虎,让手巧的秋痕照着这样子,裁剪一只荷包出来。这样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姑娘,只听说在荷包上绣花儿,绣草儿的,断没有听说绣只老虎的。”秋痕有些为难,这要戴在身上,像个什么样子,是想唬人吗?
“这有什么?你只说,这老虎威风不威风吧!”
“奴婢瞧着倒像是从前经常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只野猫。”
轻絮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秋痕也是忍俊不禁。黛玉左右看看,在上面勾勒两笔,“这要用黑色和姜黄两种颜色一圈一圈地绣,要是真像一只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手没有秋痕巧呢!”
“是啊,谁让秋痕没有见过老虎呢?”轻絮也在旁边凑趣。
秋痕不由得脸上有些臊,也得亏是姑娘年纪小,没什么脾气,自己也着实嘴巴太直了一些。当下,绣起荷包来,便越发得力了。一只荷包,一天一夜的时间,对她来说也太充裕了一些,待到了正日子,三月二十九一大早,黛玉便拿到了手,在里面装了七颗金箔纸做的幸运星,便随着母亲,带着弟弟,坐了车朝宫里去。
北街这边没了人,以至于,林如江在家里休息得差不多来,预备着来找这边算账,扑了个空。
老太太等人的刑期定的是四月初三,已经没有几日好活了。
宫里这边,因为是小孩子的生辰,并不会大操大办。况且,八皇子殿下今日一大早吃了一碗长寿面后,便去学里了。待贾氏一行进宫,来到太明宫,给皇太后磕了头,便去了荣妃的宫里。
没想到,十三皇子这一次,竟也在。
黛玉听到荣妃低声地和贾氏道,“那一位自从去年年底躺下了,就一直都没起来过。你除夕那日在皇太后那边看到她,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如今是连水都不愿意喝的了。”
那一位便是诞下了四皇子和十三皇子的德妃。
贾氏听了大惊,朝十三皇子看过去,和檐哥儿一般的年纪,此时两个小人儿面对面地坐在炕上丢着沙包,乐得呵呵呵地,口水直流,这么小的孩子是想不到,自己亲娘眼看着就要没了。贾氏心里不由得为他一阵难过。
“你也别想多了,你怎么不想想,若是这一次,叫那边那老虔婆和贱妇得手了,你的两个孩儿又该如何?”
贾氏当即收了泪,心也变得坚硬了一些,“自是不能的。所以说,我得好好活着。我怎么能叫我的两个孩儿没了娘亲,我又怎么舍得我的两个孩儿离我而去呢?”
“可不是这话。我偷偷跟你说,你们家出了这事,那位躺下了,如今宫里也有些人在疑神疑鬼的。竟有人说,那邱氏出自南安郡王府,大约那府上是不是有一手家传的这本事,宫里这位是不是也被魇了?”
第35章 两小
黛玉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很快到了中午时分,因八皇子殿下过生辰,又不是特别重要,急着要赶考,南书房那边便给八皇子放了半日学。
八皇子去前殿见了皇帝,又去太明宫叩拜了太上皇和皇太后,一路小跑着过来,连衣服都没换,过来给荣妃请安。
“这还有客人呢,你就这么着从学里下来,也不梳洗就跑过来了?瞧瞧,满头满脸都是汗!”
荣妃嘴里怪罪着,看到儿子满眼里都是笑意,用帕子给儿子擦汗。云臻的目光则落在黛玉的身上,眼神里都是询问,黛玉偏偏假装看不懂,坐在炕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咪咪笑。
贾氏忙要拉着黛玉给八皇子行礼,荣妃拦住了,“虽说礼不可废,可这会子毕竟没外人,他一个小孩子,若是在外头,还怕你少了他的礼数?”
“我们今日来,原本就是来给八殿下贺寿的,要是连礼都不行一个,这算怎么回事啊?”
十三皇子和檐哥儿那边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了,云臻到底没有受礼,走了过去,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两个大人都在说话了,悄悄地朝黛玉勾了勾小手指头。
黛玉从炕上跳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也跟他一并儿站着,看两个小的玩,便听到他问,“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寿礼?”
黛玉睁着两只懵懂的眼睛,似乎不明白,望着他。云臻便真的不高兴起来了,抿着嘴,朝黛玉腰间的玉佩瞅了一眼,一句话不说,往殿外走。
“臻儿去哪里?”荣妃问道,眼看就到了要吃午膳的时候了,她见云臻出去,便是怕他不留下来吃饭,“娘给你做了长寿面呢!”
“不吃了!”云臻堵着气,头都不扭过来,应是气得不轻。
黛玉哪里知道,云臻气性会这么大呢?她只是想逗一逗他而已,连忙道,“娘娘,小哥哥说要带我去看一株西府海棠,我们去去就回来!”
荣妃也没有起疑心反而对贾氏解释道,“是有这一株,又叫女儿棠,说是个外国品种,比寻常海棠开得花要艳,树也长得大,不过不在这景阳宫。”
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人,“仔细看着殿下和姐儿,别走丢了!”
黛玉已是追着云臻跑了出去,云臻原本气冲冲的,听到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后,心里才稍微平衡一些,又想到,自己都叫人带了话了,谁曾想,她居然真的会空着手来,又不由得一阵气闷。
出了殿门,他便往旁边的院子里钻,只是一殿与另外一殿之间隔了几丛花木,正值季节,生得葳蕤葱郁,云臻年纪小,个子已不大,一进去,从外面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黛玉追出来没看到他人,便知他是躲着自己了,也不知他躲在了哪里,又不敢大声喊他,只急得在这附近打转儿,嘀咕道,“小气鬼!”
八皇子听到又是一番气闷,手里扣着个石子儿,看着黛玉小小的脚在地上跳来跳去,眼看着是气得要进去了,他屈指一弹,那石子儿便钻进了黛玉正要往下踏的脚底板下,石子儿一滚,她顿时就朝旁边一歪,“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旁边跟了不少宫里的人,冲过来的速度也不及她倒地的速度,云臻见她如此不经事,眼看着就要摔个脸朝地,不由得一把扶着她,自己甚至也不稳,被黛玉一扑,扑在了地上垫了个底。
两人都摔得不轻,黛玉耳边听到云臻是闷哼了一声,她按着他的胸口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到掌心下很多肉,他果然如自己所料,身上的肉不少,也难怪脸上肥嘟嘟的。
旁边跟着的人自然是吓得狠了,因都是景阳宫里伺候的,自然眼里都是云臻,便有人将黛玉拉起来后,放到了一边,所有人都围拢在了云臻的身边。
待云臻从地上起身,突然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绣着黄黑相间纹路的荷包,落在地上,眼看就要被人一脚踩上去了。
“站住!”
那太监抬起了脚步,不敢落下去。云臻弯腰从他的脚下将荷包拾起来,问,“你们谁的?”
所有人均摇头,云臻便拨开了人群,看到站在边上的小小的人儿,他用一根手指头勾着荷包递到了黛玉面前,“这是你给我的?”
黛玉在身上摸了一把,眼睛盯着荷包,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会子再也不敢和他闹了,“原本是要给你的,前日我准备出门去买礼物,结果正是放榜日,街上人挤人,不得已,便想了这么个礼物。”
黛玉偷偷地打量他,虽说他这性子古里古怪,小小年纪便有些阴晴不定,并不是讨喜的性子,可谁叫他今日是寿星呢?
少不得,她就得让着他些!
“你不是说没给我准备礼物的吗?”云臻说完,脸儿就红了,黛玉从头到尾也没说不给他准备礼物啊。想想,都是黛玉的错,小小年纪,居然耍滑头,想哄骗自己。想到这里,云臻便故意板起脸,将荷包朝黛玉扔过去,“这又不是你做的荷包,必定是你叫丫鬟做的。”
黛玉接过了荷包,心里不由得委屈,为了这荷包,她画毁了好几张画,又耐着性子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