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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听着更加难过了，这世上赵子翎最该相信的，是江映雪。她做的那一点，怎么能与江映雪相比。她有自己的私心，有自己的考虑，而江映雪的世界里，赵子翎永远比自己更重要。
“其实，我舍不得把子翎哥哥让给别人，可是如果一定得这样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两能走到一起。毕竟你是个好人，不会像那些善妒的女人，让我偷偷想着他的机会都没有。”
赵子翎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她另一只手拉过陈月，将他们的手合在一起，自己便偷偷地抽回了手掌。那一瞬间的帐然若失无法言喻，这一次，不会再见了，她真的离开了，再这样一个夜晚。
关于这夜的记忆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而戛然而止，“子翎哥哥，如果我舍不得你，就一定会化作观星阁上的一颗星星，你要是想我了，便来观星阁吧，我会在那里陪着你的。”
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唯物之灵。
星星由自闪烁，草木依舒展筋脉，黑夜还在继续。可是他们都丢了一件宝贵的东西，那是有着明艳双瞳，自由歌唱的重名鸟。
第103章 代嫁
一夜之间失去了最亲爱的朋友，赵子翎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无尽的沉默，颓然地坐在草地上，等待星星一颗颗消失，清晨的眼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却依然像个雕塑，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他的蛊解了，可是，用她的命换他的命，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是一场喜悦。
江映雪带来的十个侍卫还在哭泣，宋明远抱江映雪回了屋里的床上，玛朵一边抽泣着一边给江映雪整理衣裳和头发。
“我现在不想打扰赵子翎，有些话便同你说了吧。”陈月担忧地看着赵子翎，不知宋明远走到了身边。
二人走到无人处。
“上次夜里的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宋明远摇摇头，江映雪死去，没有什么比这更伤痛。
“我已经替江映雪和赵子翎请了婚事，礼部的婚书应该很快就要送到两国了。”
什么？他还真替他两请婚了？
“你不要误会，替他们请婚不是因为和你斗气，而是我觉得映雪应该得到一点回报而已。而我能做的，也只有成全她楚湘王妃的一个名号而已。”
陈月疑惑，“就算你有意成全，徐茂林他们会对楚湘西幽联姻之事坐视不理？”
“并非他们不想管，只是管不着。西幽王当年听说父皇赠白泽给赵子翎，便亲自到丰都请父皇也赠神兽于江映雪。父皇也是默认了这桩婚事，现在公然反对，岂不是对两位已故长者的不敬？谁也没必要把忤逆陛下这种污水往自己身上泼啊！”宋明远摇摇头，“你别看他们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最关心的，不过还是自己的地位和权势。”
“再者，两国之间的联盟已是既定事实，更何况江清泽的王位得亏了赵子翎的帮助，没有理由不和楚湘交好。这个婚约不过是附赠品罢了。”
“王爷，你会不会后悔你做的？比如说，给江清泽传信，或者，帮赵子翎解蛊？”
宋明远的眼里很是复杂，想了想他才回答：“我不知道。”
沉默，尴尬的沉默。清晨青草阵阵芬芳却无人欣赏，陈月低了眼，先开口道：“王爷，这件事情真的要谢谢你，你本不需要做这些。”
宋明远答道，“我在做什么，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我自己有事也会迷惘。这事已过，我也得走了，没有办法送她最后一程，请你们代为传达我的思恋。”
陈月点点头。
所有人的心情都跌落低估，宋明远和薛山静悄悄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而赵子翎，还在草地上坐着，这已经是有一个清晨了。他自己也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这样折腾下去，还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江映雪的护卫已经打算带着江映雪离开，总不能让公主留在这蛮荒之地。
无论怎样，活着的人都还得走下去，他的命是江映雪换来的，总不能让她的牺牲付出东水。
陈月走到赵子翎背后，离他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想干扰他太多。
“王爷，他们就要出发回西幽了，我们要不要一起？”
赵子翎这才抬眼，眼里的落寞，与这蔓延的青葱野草是多么格格不入。、
陈月伸出手来了，“王爷，你该起来了，她的付出是希望你能实现心底的鸿鹄远志，现在你还能送她最后一程。”
漫山飘零的愤愤细雪已经消失殆尽，漫山苍翠欲滴，春天，真的来了。
回西幽的路上，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陈月打开车帘，想起不久前第一次来锦城，也是这番阴雨绵绵的天，而今也依然浓云密布，不见光彩，花重锦官城，这座城市却选择了压抑。
仪妃真的憔悴的不像人样，神情都有些呆滞，那是种哭不出来的悲伤与痛苦。不久前才失去丈夫和孩子，现在最疼爱的女儿就一声素衣躺在她的面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只有体会过的才懂得其中滋味。
赵子翎身体还很虚弱，却请愿为江映雪守夜。陈月不在劝阻，只当是他发泄歉意和痛苦的一种方式，她能做的便是陪伴左右，再陪陪这个女孩，从此关于她的记忆她会一直记在心里，带着她的那份希望，艰难勇敢地走下去。
深夜，江清泽才来到小小的灵堂。
“我让太医放了点催眠的药，母妃总算睡过去了。这段时间我们都经历地太多了，我真的担心她会抑郁而死……”江清泽看着完全没有“新王上任三把火”的模样，泛红的眼圈里也布满了血丝，声音里满是疲倦。
赵子翎跪在地上，侧过头对江清泽说道：“映雪的死不是意外，她是为了救我，主动服下了另一只蛊，反复食用□□，身体才会支撑不住的，说到底，我是罪魁祸首。”
江清泽安静地听完，却对赵子翎摇摇头，“王爷，我家这个妹子，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怕吃苦，懒散，可是遇到你的事，却像个小勇士一样。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选择，我为她惋惜，也为自己没能时刻陪在她身边儿自责，但我更多的，是为我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妹妹而骄傲。她明白自己的选择，定然有最坏的打算，请你好好地活下去——”
“当然，也请你记着，她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江清泽点燃一支蜡烛，闭上眼为自己的妹妹祈祷，他的话语是君子之言，可陈月也看到了他眼角落下的泪珠。
“小世子，不，王爷——”陈月才发现自己不当这么称呼江清泽。
江清泽睁开眼，“我与姑娘认识时便是世子，姑娘还是顺口就好，我本来就不重视那些繁文缛节。”
陈月点点头，“世子，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公主和王爷的婚书？”
江清泽愣了一瞬才说道：“是的，我没打算说这件事，因为映雪已经不在了。不过姑娘怎么会知道的？”
“我是听靖安王说的，”陈月解释道：“世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不要声张公主的死讯，我想代替公主嫁过去。”
语毕江清泽和赵子翎都震惊了，江清泽愣了一会，试着重复一遍，“你，代替，映雪，嫁过去？”
陈月点点头，赵子翎的目光十分复杂，他不敢相信陈月会这么做，她一回到楚湘就打算离开，他自然不会忘了这件事。
“这件事情是北苍已故皇帝点头允许的，没有人可以阻拦，对楚湘和西幽百利而无一害，我不想眼睁睁地失去这个机会。”
江清泽听了陈月的话，思考一番，“姑娘确实大胆，不过说起来，映雪从未去过丰都，北苍的大臣们确实不认识她。这么说来……”
“拿自己的自由做赌注，小月你想好了吗？”赵子翎认真的看着陈月。
这次陈月没有回避，也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看着这个到手的机会在只差一步的地方结束。这是我能做的，我本来就是一个闲人，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两位王爷不觉得我一个贱民占了公主的身份，毁了她的名声就好。”
江清泽却摇摇头，“放弃自己的生活，为别人的姓名而活着，你不会后悔吗？”
“如果能尽力挽回一点东西，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东西，我反而觉得会安心一些。”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江清泽看着赵子翎，只等问问他的意思。
赵子翎目光清冽，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那一天我和他终于走到了生死存亡的局面，你会怎么做？”
这不是威胁，不是嫉妒，不是讽刺，只是他对她最后的提醒，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陈月沉默了很久，依旧勇敢地抬起头，郑重说道：“映雪会怎么做，楚湘王妃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赵子翎低叹，她是否像她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可是如果她陈月不后悔，他赵子翎也绝不后退。
“好，那便依你所言，婚礼依旧照常举行。”
江清泽却想起一个问题，“靖安王也知道映雪的事，会不会在他这里出什么问题？”
陈月回答：“世子放心，映雪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就是宋明远陪在她身边的。而且，请婚的人就是他，他绝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来是这样！请婚的事竟然是靖安王主动提起！那么他对他们，是不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敌意和防备！反而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赵子翎透过闪烁的烛光，陈月地眉眼平静温柔，仿佛她种下的信念，怎样都无法摧毁。
————————
丰都里“金屋藏娇”渐渐成真，因为王昌送给宋明远这丰都第一美人后，宋明远也不再与刘志针锋相对，甚至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
宋明远身心疲惫，按道理他陪伴了江映雪那么多艰难的日子，应该送他一程，可惜人的身份与使命，总叫你没那么自由。
靖安王府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想好了没有？
宋明远眼眸渐深，走过满庭青翠，走到西苑门口。西苑正由追风溯影看守着。
“这些日子，她没有什么动静吧。”
侍卫摇头，“没有，也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寄出了信。”
宋明远点点头，穿过园子，推开门，一双妩媚双眸却带着深深的戾气和恨意，直直地看向宋明远。
第104章 交锋
宋明远反手算上了门，对着女子的滔天怒气却悠然自若，随意坐在桌前，斟了杯茶水淡淡品尝，问她：“怎么样，考虑地如何？”
女子青丝随意挽了个髻，脱去那日初到王府穿的织金拖尾长裙，眸子里也很是冷淡，哪还有那日娇媚柔美的样子。只是她颈间一朵红色的花却仍旧让人移不开视线，这女人曾经艳绝丰都，被称为第一名妓的九儿。
“还记得酒馆里的刺杀吗？王府前第一眼那么紧张，害怕我认出来？见我没什么反应，便安心下来开展自己的计划了？”
九儿只是坐在床边上，一言不发。想起那日的事来便生气，怎么就那么大意，反而被他控制了。
那日宋明远将她从车上抱下来，神色并无异样，她刚刚安下心来，看来他已经不记得在酒馆中的刺杀之事。也是，那日他也醉了，最后还是一个女人追着她离开，近日他因为相位之事和王昌弄得好不愉快，王昌这个时候让她出马，看来对宋明远十分有想法。
如果只是为了引诱与讨好，随便送个美人便好，绝对不会叫她过来。她是一个行走在风花雪月里的杀手，脱下衣服可以风情万种，披上衣服双手却不沾一滴血。
那个北苍最富有的男人就送给她最华贵的手势，她却懒得看一眼。王昌可不是个为了美色一掷千金的土财主，收了他的钱财，你就要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