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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宋淇多了个同伙，和他一样喜欢吃糖葫芦。不过这女人的声音怎的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宋明远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
会不会是王元宝的小情人？陈月好奇，便凑到了竹帘处，透过缝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倒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陈月真的很想回头对身后男人说一句，王爷你绿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绿了，只不过隔壁那女人声音柔美，眼神妩媚，这不正是那夜□□宋明远却未得手的女子吗？陈月有意看了看的锁骨处，正如薛山对她说的那般，她的锁骨处有一朵血色的芍药。
陈月示意宋明远过来，他便放下茶杯，也来到了竹席前。这女人绝非善类，是不是也要对这王元宝下手？陈月想用眼神告诉宋明远她的担心，却见他眸色深沉，无半点惊讶。
王元宝边啃着糖葫芦边和女子说道，“你不知道，近来父亲老是责骂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现在给靖安王弄成了一场空，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难得听到王元宝也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那唤九儿的女子却扭了扭他耳朵，“好了，今天出来玩，别老提那些事了！”
想起她诱惑宋明远时的妖娆，现在却只是个寻常的漂亮姑娘。王元宝倒是有福气，竟然能找到这样的红颜知己。
宋明远看了两眼便又坐回桌前继续喝茶，陈月疑惑地看着他，他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淇和薛山掀开帘子走进来，宋明远示意宋淇，宋淇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小二上菜。
隔壁王元宝大概吃完了糖葫芦，九儿便拖了他下到门口打酒来喝。陈月便一直看着他们。
“这九儿看样子倒不像王家入门的媳妇，你说她是不是王元宝的在外的红颜知己？”陈月问宋明远。
宋明远也在看着门口正在拿勺子舀酒的一对男女，宋明远收回目光，回答她，“她不是王元宝的情人，认真起来，算是王昌的情妇。”
陈月差点将茶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而他却觉得一切很正常。
“她明面上是个风尘女子，实际上却接触了许多官商之人，比如说，王昌，可以说，她是个没有进门的小妾。”
陈月唏嘘。
“可惜她不仅是个枕边人，王昌更是把她当做一把诱人的刀，可以为他除去不想见的人。”
这样一个复杂的身份，看来不是美人就能有好命。既然她是王昌养在外的情妇，现在和王元宝这般亲密，又算是怎么回事？
宋明远也有些奇怪，“只是她这般对待王家公子，却是我没想到的。”
王元宝笨手笨脚，来着酒勺的手一直在抖着，好酒没落到酒盏里，反而掉到了地上。九儿无奈地摇摇头，却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便把自己手上的酒盏和他手中的酒勺换了过来。
王元宝见她一分不差地将酒舀到了杯子里，便在一旁高兴地叫好，她倒也不嫌弃，竟也跟着他笑起来。
陈月算是糊涂了，这怎么也是朵带刺的玫瑰，怎么会看上一个有些痴傻的少年？
宋明远也在凝眉沉思。
吃完了荷叶叫花鸡，西湖醋鱼，椒盐凤爪，宋淇还不满意，嚷嚷着要去买糖葫芦。宋明远见他玩的开心，便一口答应了。
西街上的夜市仍是灯火通明，人声熙攘。
宋明远便抱了宋淇去买，陈月坐在车上随意看看，却发现了人群中一个老妇人，陈月记得，是那日卖鸡的老妇人。
她满面愁容，眼角带泪。她的摊前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下了几个空着的鸡笼。
陈月心中涌起异样感觉，便跳下车来。
老妇人倒是还记得她，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扯出了个笑容来，“这不是那晚的姑娘吗？那天可真要谢谢你了。”
陈月和她笑笑，问道，“大娘您这是要去哪，不做生意了吗？”
谁知她这一问，老妪的眼里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她的苍老面容，陈月担心是不是自己问错了话。“
这时宋淇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很是满足地在皇叔怀里撒娇。
“不瞒你说，我这生意不做了，我打算回老家去了。”
陈月一副奇怪的表情。
老人抽泣道，“我大儿子出海去了，我把孙女托给了村里人，想来丰都寻我的小儿子要些钱财。家里穷，他十二岁时便跟人来了丰都，只是寄过信回家，说他已经寻了份官差。我差人写信给他说我来了丰都，他却一直没找上来。”
陈月有些心酸，她这小儿子莫不是已经没有了？
“我就在这里边卖鸡养活自己边找他，前些日子我遇着一个官爷，便央了他查查我儿子在哪里，把名字给了她——”
说到这里，老妇人便痛哭了出来，手指枯槁如死树枝，看着让人都觉得可怜。
“他和我说，我儿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陈月早已才想到是这个结局，便想去扶老人一把。
“他说皇宫里祠堂失了火，我儿子就这样被烧死了——”
老人泣不成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陈月本想安慰，听到这一句，再也迈不开步子，愣在了原地。
宋淇咬了口糖葫芦，小脸却纠结起来，皇叔的脸，怎么突然失了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对女主的恶意又来了……可以说陈月在杀人是无奈之举，可是，作者还是要让她良心不安……
下一节，打算让女主唱个歌，正在酷狗找合适的歌曲……
第31章 看月亮爬上来
陈月觉得老天爷和她开了一个玩笑，然而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是在嘲讽她，还是在惩罚她？嘲讽她的自欺欺人，惩罚她的冷血无情。
她告诉自己，忘了那夜在祠堂里被她掐死的那人。她没有错，宋明远也没有错，那个侍卫更没有错，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再选一次，她也还是一样。
那么，到底是谁错了？她告诉自己，只是他倒霉，这是老天的安排，当时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然而如今，她这个杀人凶手，便这么讽刺地站在伤心欲绝的母亲面前，听着她的哭诉。陈月觉得那些话成了一把小刀，一点点地割下她的血肉。
其实这一天，老早就该来临，她现在是杀手沉月，而不再是那个自娱自乐的演员陈月。是的啊，她杀了人，她现在是个名符其实的杀手了。
她不知是哭是笑，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她看了看抱着宋淇的宋明远，才发现黯然神伤的，不是她一个。他是个极度隐忍的人，此刻让夜风吹乱他的头发，那双深沉若雪的眸子里，终究隐藏不了慌乱和微微的歉意。
好在宋明远到底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唇色慢慢恢复，他收去心思，扶起了老人。
“大娘，既然你和我妻子这么有缘，几次在街上遇见。你如今既然要回老家去，她有些银两要给你，你便收下吧。“
陈月在心伤中还不忘腹诽一番，谁是你妻子了？
算了，死者为大，这种场合下不适合计较这些。他一语惊醒陈月，陈月这才同他一起扶起老妇人，将祠堂事后宋明远送的那块金砖取下，放在她手心。老人虽是涕泪交加，却死活不收。
”小姑娘，你一片好心，可是我承担不起啊。”
陈月便有些尴尬，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塞给她。
宋明远问她，“大娘你需要些什么，能帮的而我们一定尽力。”
老人握了握他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悲凉，“我已经没了小儿子，现在只想回家去，没准我的大儿子还会回来。还有一个孙女，我一日不死，便不能丢了她——”
”大娘你可是北苍人？”
老人摇摇头，“我是西幽的人。”
宋明远不再多说，招来薛山，“给这位妇人打点好回西幽的路线，再准备干粮和少许盘缠，今夜，便送她回家罢。”
陈月收回金子，心中百感交集。老人还在感谢她和宋明远，陈月却觉得羞愧难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为之伤神的儿子，正是死在你面前这人手中，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对我吗？
她从前在片场看过”原来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那种戏码，但她始终认为那太狗血，爱与恨，哪里有那么复杂。然而直到今天，她真正感受到，内心的煎熬。
宋淇也不知怎么的画风突然从喜庆转为悲凉，看着历经沧桑的老人，他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拿将另一只糖葫芦递给了老人，“奶奶，你喜不喜欢吃糖葫芦？”
或许是被奶声奶气的孩子话语打动，又或者想起了自己的孙女，老人竟又是泪流不止。
宋淇看了看皇叔，想问问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宋明远却轻笑着摇了摇头。
宋淇小壮士胆子就大了，把自己的小手放进老妇的手里，将包好的糖葫芦给了她，“奶奶，你要是不喜欢，便带回去给你的孙女吧，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说完他又咬了口自己的糖葫芦，像是在证明他没有说谎。
一盏茶的功夫，薛山驾车而回，东西也已经购置齐全。老人跪下感谢，陈月心中有愧，更是不敢当，将她扶起。
宋明远吩咐道，“你驾车送大娘去码头，将她送上船后再回吧。”
薛山为难，“那，王，公子，你和小公子可要怎么回去？”
“今夜月色正好，我带着淇儿散步回家便好。”
老人再三道谢后上了马车，和陈月作别，“小姑娘，你若是得了空，不嫌弃那里是个穷乡僻壤的的地方，便来我家乡看看，就在西幽石碌镇临溪村。你若是来，只要我还没死，一定要给你见见我的儿子和孙女。”
陈月微笑点头，见马车渐行渐远，才感慨道，愿你儿孙安好，如此我心里才稍稍好些。
宋淇不懂事，仍要四处玩耍。宋明远和陈月经此一番，觉得人生变幻莫测，朝夕之间便已是生死不见。
宋明远抱了宋淇在前走，陈月满怀心事地跟随其后。穿过热闹人群，走过酒肆歌坊，到了一处僻静所在。
陈月自悲伤中抬头，是安宁巷。他，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陈月总觉得这是丰都一处幽静所在，巷口老板娘还在同客人说着些家常，而在这道巷口，她似乎还可以看到那沉默而多情的少年，这条路，他走过，蝴蝶走过，现在她和宋明远走过。
宋明远将宋淇放下。陈月看着那大小两个身影映在光洁地板上，突然想起，安诚去西秦之前便希望她能带着宋淇来母亲的故居看看，宋明远倒是记在心里……
挂花树已落尽芳华，却仍然枝枝相映，叶叶相交，树影沙沙，月华正盛。
他让宋淇坐在桂花树下，自己取了扫帚来。陈月也坐下，听了那丝丝麻擦声，似喃喃自语，又或是悄悄耳语，抬头仰望星辰，这可真是个惬意的夜晚。
“小月，这树可真大。”小孩站起身来绕了一圈，“可惜现在跟秃了似得。”
陈月笑，“可是它总会有枝繁叶茂的那一天，十五月儿圆，花香飘人间。”
“那等到它开满的时候，咱们在来看好不好？”
陈月无法回答。可是对着小孩亮晶晶的眼眸，她选择了欺骗，应了声好。
耳边扫帚拖地声突然停下，她回头，却对上又一双亮晶晶的眼，那目光落在她身上。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便继续打扫院子，只是那声音不再像方才那般平静，像是一颗不安的心，上下起伏。
自锦桂轩回头时，小孩子说乏就乏，吵着闹着要睡觉。宋明远只好背着他他讲故事，那故事简直不忍去听。
“有个小孩儿特别贪吃，很喜欢吃糖葫芦，有一天，他不小心在路上睡着了——”宋明远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