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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并不能长腿跑了,距秋收又还早,袁术能嚯嚯的,不过是荀彧多年来攒下的积蓄。
最心疼的,自然不是燕清,而是荀彧……
再有陈群等聪明人明规暗劝,袁术要想荒唐无度,鱼肉百姓,恐怕也难得很。
对燕清而言,能将兖州那些门庭显贵出身、平日看在荀彧面上不好轻动的官吏从上到下清洗梳理一遍,才是最紧要之事。
吕布听得一怔,默然思忖片刻,忽犹疑道:“主公莫不是欲先发兵往……别处去了?”
燕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错。”
寡恩薄情帝王家,薄如干纸政客情,不趁着刘康和卢植对他的好感达到顶峰的现在去做些平日需担心犯忌讳的痛快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附赠的福利?
燕清微微笑着打量吕布,慢条斯理道:“就看奉先舍不舍得,愿不愿意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他自问待丁原客客气气,对朝廷更从未有过不利之举,就算有着图谋,现阶段也未曾真做过甚么出格的事。
依然落得三番四次被人算计,欺到头上来的结果。
这要还接着忍,往后就越发得没完没了了。
既然人不珍惜和平共处的机会,要把他当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君子’,自己何苦要束手束脚,似先前那般为了避免近期的纷争,不惜地让孙策等人耗巨资训练水军,好为日后远征高句丽和倭寇做准备?
燕清被惹得心头火气,一下定了收拾他们的决心,就要选择反其道而行。
那些出头不厉害,满心以为能全身而退的,他偏要最先不放过。
届时这难题,就将落到袁术和公孙瓒头上了:盟军受到攻击,正跟高顺陷入苦战的公孙瓒,和闷头筑墙、外交上想合纵连横的袁术,是救还是不救呢?
要他们有这余力,燕清便要围城打援,耐心十足地跟他们耗;他们若是袖手旁观,那他就可大刀阔斧,把人狠狠修理一顿不说,还正式拉开往四周扩展的序幕。
而核心的那两势,一点点地没了助阵的盟军,固然暂时保全了实力,却沦落到孤立的状态,或还彻底寒了别人的心。
可想而知的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在领悟到燕清意思的下一刻,吕布连眼都不带眨的,斩钉截铁地回道:“布愿为先锋!”
“先什么先?一边去。”
燕清哭笑不得地踹他一脚,斥道:“那可是你义父!况且此事性质,也没严重到能让你打出大义灭亲旗号的程度,你还是再离远些,莫沾此事的好。”
吕布根本不在意自己名声好赖,倒关心燕清会不会踹疼了自己的脚,见到这踹的动作,非但不躲,还赶紧放松了腹肌挨了这一脚。
燕清歪头看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吕布就眼疾手快地握住这只扫来的足,美滋滋地往怀里揣去。
燕清翻个白眼:“大热天的,还不放开?”
吕布当未听到,伸出一腿把冰盆勾近了一点,面上还假装严肃道:“那姓丁的——”被燕清眯眼一扫,他火速改了口:“义父虽脑子不大好使,打仗却颇有一套,并州军中亦不乏骁勇之徒。咱这若单派副将去上阵,只怕还不是对手。”
燕清索性往后一仰,换了个姿势,就着一足被吕布握着的方便斜躺下来,睨他一眼道:“人选已有了,明日大约就能见上。”
吕布仔细一想,试探道:“高伏义?张文远?”
燕清痛快地给出答案:“子龙之性,一向沉稳严重,现屡经历练,必能胜任。”
吕布蹙了蹙眉,醋溜溜道:“主公待子龙一向青眼有加,他若不争气,便太对不起这番厚待了。”
燕清听出他话里醋意,不禁忍着笑,故作轻佻地曲起一指,抬了抬吕布的下颌:“吕夫人可是——”
话刚起头,郭嘉便风风火火地掀帘而入,面上还习惯性地带着浪子的漫不经心:“报主公——”
话音戛然而止。
燕清被突然闯入的人影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足自吕布怀里抽了回来,又恢复正坐的姿势。
待看清是郭嘉,又发觉对方脸色不断变幻,显然受到的震撼比他的小小惊吓要厉害得多,这般有趣的情景后,不由轻笑出声,询道:“奉孝有何急事?”
郭嘉在冷不防看清帐内场景的下一刻,就无比迅捷地将身后的帐帘给压下了,只是方才那幕还是给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听得燕清这不怀好意的口吻,只觉牙根发酸,眼睛刺疼。
半晌才回过气来,面无表情道:“……子龙到了。”
“竟提早一日到了?”燕清也未多想,径直起身:“现在何处?”
吕布想也不想地就要跟着燕清出去查看。
郭嘉却不着痕迹地冲燕清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正了色,向吕布道:“吕将军还请留步。”
“怎么?”
吕布倒是习惯了郭嘉三天两头要找他岔子,可看在对方给了燕清那日好心情的份上,他也愿意待其和言语色,便止了步子,询问地看向他。
郭嘉认真道:“方才来时,听得后营有些骚乱,不知出了何事,还请吕将军移步看上一眼,再来此地寻主公也不迟。”
“此话当真?”
吕布对军纪从来是再三强调,容不得半粒沙的,听得将士们竟趁他不在无端喧哗,脸色就沉下来了。
燕清虽不知郭嘉在打什么主意,但对他倒是很放心,于是冲他飞快地眨了眨眼,配合着赶吕布走:“就有劳奉先快去看看了。”
吕布不疑有他,冲燕清告了退,就急匆匆地往外行去。
他一走,燕清就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郭嘉:“奉孝何故支开他?”
郭嘉绷着脸道:“嘉虽已知情,主公也当收敛一些,莫叫主母得意忘形才是。”
燕清:“……”
主母?
出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心态,他并未澄清这一小误会,只谦虚受谏道:“奉孝所言有理,日后也不得太过纵情了。”
郭嘉半信半疑地瞅了燕清一眼,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缠,只继续道:“子龙这一来,还带了数十女子,若叫主母见了,定要闹出些事来,难免让公达窥出端倪。”
燕清蹙眉:“女子?”
郭嘉颔首:“主公可还记得苏双、张世平二人?”
燕清一下就想起来最早的那俩资助人了:“自是记得的。可是他们送来的?只是我不是早有言,但凡遇着此事,都替我统统拒了么?子龙应也清楚,岂会胡来?”
第193章 误会一场
燕清满腹的疑问,在见到赵云之后,就立即得到了解答。
赵云现已褪去朗朗少年的青涩,目光清正凛然,身长八尺有余,做事也越发大方有序,一五一十地给报告清楚了:“……此行有女子三百余,具为战死将士之遗孀,前些时日呈上请愿,盼可从军……得了贾先生首肯,云方选出些人进行训练。现略有成果,还请主公过目。”
——原来是虚惊一场。
燕清遂放下心来,又忍不住横了一脸无辜的郭嘉一眼:苏双张世平送来的分明是马匹,而非甚么妙龄女子,亏他乱传,还闹了个把吕布骗走的乌龙。
他倒不奇怪贾诩怎么没请示自己——这些只涉及到百八十人的小事,都当由刺史解决,不必专程上报。
如今是有了些成效了,怕是发觉有独成一军的潜能,才来问他意见的。
燕清随意一颔首:“等一会奉先来了,你可去问他。”
在军事管理方面,他一向有自知之明,有能人在,就不胡乱插手了。
赵云应下,就将这话题结束,继续汇报冀州同公孙瓒间正进行的持久战的战况了。
公孙瓒与戎族骑兵交战多年,练就最精锐的白马义从,而除此之外,亦不乏多战士卒,勇猛将领。
本来在逼杀刘虞后,要继续养这么一支精兵,消耗过大,早晚入不敷出,可得亏有了背叛燕清的兖州袁术源源不断地提供后勤支援,解了燃眉之急,又暂绝了后顾之忧,他便能全心与高顺对战了。
高顺胜在稳,领军能力较他其实是不相伯仲的,无奈占领冀州的时间过短,根基不稳,最近的补给点兖州又刚刚反叛,新招募来的士兵的战力也不过尔尔,全凭他最精锐的陷阵营扯带。
诸多劣势相加,导致如今战情,看起来还是旗鼓相当的模样。
燕清听完,就有了改变计划的想法。
别看公孙瓒在政治上表现得像个白痴,性格高傲,极为意气用事,可其军事才干,加多年经营可不是白说的。
他们也不能让高顺陷入苦战,给更多外敌可乘之机。给予的打击越狠越快,对潜在敌人的震慑力也就越强。
倒不如分兵两股,让赵云独领军队北上,而他这一边分出一部分人马,再带着剩下的继续东行,支援高顺,结束这场持久战。
一旦公孙瓒这一环崩溃了,他们那联盟,也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由看了郭嘉一眼,不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出相似的意思,便笑道:“丁原处,到底是奉先义父,又为朝廷命官,给个深刻教训就行,不必真的攻破。依子龙看,凭你一人挂帅,领兵征讨,可能应付得来?”
燕清认为,丁原这人看着莽,其实颇有心计。
别看他表现得是愚忠,其实是看重了朝臣这一面屡试不爽的□□,再者挑选的时机都十分巧妙,显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一日是吕布的义父,那单单看在这情面的份上,燕清就一日不好对他下死手。
哪怕吕布心里不在乎,外人评说起来,对吕布声誉怕没有好影响,还难免觉得燕清再看重吕布,也不过如此,下手依然绝情。
再者,诸多未成形的小势力割据,纷乱繁杂的情况,添上半残的前黑山军张燕这一股,就足够热闹了,并州并不值得垂涎,反倒是块不折不扣的烫手山芋。
在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并州乱局之前,燕清还真不打算目前将制衡和抵御外敌这两方面都能大致达成的丁原如何。
只是岳父联合外人对他捅刀子的教训,还是要给一些的。
赵云闻言,眼睛倏然一亮——在燕清麾下能真正独当一面、独领大军的将领,本就屈指可数,像他这般刚刚及冠的轻年纪,更是前所未有的。
他对自己能力有着十足的自信,现又有幸得了主公的器重,岂有不识好歹的推脱之理?
当下就激动得嘴唇微颤,一咕噜就跪了下来,铿锵有力道:“承蒙主公信任,云愿领命前往,定不负主公所望!”
燕清听得他膝头跟地面接触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由哭笑不得地将这结结实实跪下去、特别实心眼子的少年将军给亲手扶了起来,温和地叮嘱道:“一时的输赢固然可贵,仍要注意身体,当避则避,不得勉强行事。”
浑身充斥着豪情壮志的赵云听得心里一暖,自是满口应下。
燕清见他如此,眼底不由闪过一缕慈爱的柔光。
——如此英姿挺挺的青年才俊,既已立业,也该考虑成家了。
许是势中仿效他的单身汉太多,导致燕清养成了动不动就安排适龄青年相看女子的准备。
横竖各州那些尚在观望,想通过各种途径跟他扯上点联系的大小家族不少,若有不是满腹心机、温柔贤淑的良配,并非不能考虑的。
赵云低着头,未接触到燕清眼神,却莫名地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