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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若是以前的她,或许真的不会理会。可是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宋以朗,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心底被突然漫上来的悲哀深深地淹没,张口时,夏晓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清冽得很,“我耳中听到的,眼里看到的,是全天下的人在谈论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风流韵事,作为你名义上的妻子,我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你是自私到一种怎样的地步,才会认为我该理所当然地保持沉默、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
“就算我相信你,就算我不把它们当一回事儿,可是,但凡你对我有哪怕一丝丝的尊重,你也不会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对不起,你可以当做没事人一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但我的思想觉悟还没那么高,我做不到!”
“所以,宋以朗,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即便只是结婚证上彼此负有责任和义务的两个人,我也有得到尊重的权力吧……”
夏晓北很庆幸,自己的眼泪今天很争气,才能让自己眼下的样子不至于太难看。
在一片沉重的安静里,宋以朗难得认真地正视她,“夏晓北,你说够了没有?”
“没够!”再也不是怯弱地腹诽,而是直接冲口而出。夏晓北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敢这样对着宋以朗大呼小叫大发雷霆。
整个房间再度死般寂静,须臾,宋以朗冷着眸光,沉声问:“你要我怎么做?夏晓北,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它们的在意,已说明你对我的不信任。”
他的话音刚落,夏晓北的心脏就钝钝地发疼。
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即使在事发档口,她曾有过动摇,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否则,她现在根本无需在此和他纠缠。
他没明白,他还是没明白,这件事真正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绯闻的真假!
她要的只是他的主动开口。哪怕是轻描淡写地提一句,或者简简单单的一个解释,她都不会去计较和深究,她所企盼的,仅仅只是他能够尊重她而已,真正把她当作他的另一半。
可是,他没有。
她一直在等,等来的只是他的沉默,等来的只是他的失踪,等来的只是,他完完全全的不以为意。
这就是他,这就是宋以朗,永远都是这样我行我素,不顾虑他人的感受。
噢,不,不对。不是完全不顾虑,他只是不顾虑那些他所不在意的人的感受。而很不幸的,或许她夏晓北就是这首当其冲的一个!
两厢不语中,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难得地带了丝情绪。她极力辨认,奈何功力太浅,根本辨认不出,只能不甘示弱地憋着发红的眼眶,瞪大了眸子倔强地反盯着他,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他的唇瓣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好似要说什么话。然而在这时,宋钲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外头传来,听着马上就要开门进来:“你们两个,怎么喊个吃饭都能喊得没了踪影?这是都窝在里头干什么?”
闻声,夏晓北心下蓦地一紧,同时看到宋以朗也和她一样,脸上的神色有所闪动。
宋钲已然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两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呈对峙之势,更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眉头一皱,不禁沉声问道:“你们俩这是在干嘛?吵架?”
“什么吵架啊,我们有什么事可吵的?”夏晓北迅速切换回了满面笑容,熟络地迎上前去,对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喏,我们是在商量着这纸箱子里的东西哪些该扔,哪些不该扔。爸您来得正好,干脆给我们拿个主意呗?”
说着,夏晓北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老式随身听:“我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很有纪念价值,该留着。阿朗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占地方。”
宋钲狐疑地看着夏晓北,然后把目光落在宋以朗身上,似是在询问。
见状,宋以朗有意无意地瞥了夏晓北一眼,才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呼,还好他识相。
夏晓北心下暗舒一口气,随即便听宋钲道:“行了,就照晓北说的,留着。反正家里地方大,留着又有什么大碍?”
“行,那没事就下去吃饭吧,你妈都等急了。”
“好,这就下去。”说着,夏晓北笑眯眯地挽着宋钲的臂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宋以朗静静地看着她背影的离去,半晌后,跟了上去。
……
因为宋钲的突然打断,事情算是暂时先这么揭过去。这种情况下,夏晓北再次发现,自己在宋以朗的长期压迫下,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演技,简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跃。
菲佣在傍晚时已被蒋燕放回家,晚饭后,夏晓北积极地承担了收拾餐桌和洗碗筷的工作,随后又缠着宋钲下了好几盘棋,最后抱着电脑借口看电视剧在厅里呆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了房间。
为了不让宋钲生疑,她自是无法再睡在自己的小屋。可碍于她才刚刚熊心豹子胆地对宋以朗发了飙,夏晓北怎么想都觉得两人独处很别扭,因此只能用拖延之法。
所幸,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故意躲避,早在夏晓北还和宋钲下棋时,宋以朗就早早地上楼回了房间。
明明是不愿和他再度正面交锋的,可当她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去,看到宋以朗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地睡着时,夏晓北的心里却又很不是滋味了。
想起事发之后他的神色始终和往常一般没有什么两样,她猜不透,他到底只是习惯于把自己的情绪都掩藏起来呢,还是料定了在气势上她终是会先败下阵来。
又或者,他压根就没把方才的口角放在心上……
想到这种可能,夏晓北的心头再次酸涩一片。
当时脑袋发热一时冲动,她没来得及控制,反应过来时已是骑虎难下,干脆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细碎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只可惜,她难得鼓起勇气的爆发,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和效果,反而在冷静下来后,自顾自地后悔。
后悔将两人的关系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自己根本没几斤几两重,却还不自量力地对他发难。以他的脾气和她对自己的深度了解,她预感到,她应该会自作自受。只看这一次,她的骨气能维持多久了。
是的,她就是这么没出息。她承认这是她性格上的缺陷,或许也可以承认,宋以朗是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她斗不过,亦逃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晓北和宋以朗之间几乎是零交流,虽然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但也基本是同床异梦的状态。庆幸的是,她跟着蒋燕一起忙活在祭祀、扫尘等琐碎而又繁忙的各种春节习俗里,也没多少闲功夫能去多想这件事,倒少了些心塞。
到了除夕这一天,一大早,夏晓北就准备着包饺子用的材料。
因为早年工作调度的关系,宋钲的大半辈子虽基本是在南方生活,祖籍却是在北方,于是除夕夜吃饺子,成了宋家必定的习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宋钲那双拿了一辈子笔杆子的手,会拿起面擀子和饺子皮。当然,宋以朗也是要参与这项传统的家庭活动的。
厨房里,蒋燕在一旁独自料理年夜饭的食材,夏晓北和宋以朗两人默默地包着饺子,听着擀饺子皮的宋钲不厌其烦地讲述他那个颠沛流离的年代,如何跟随父母背井离乡,后来又是如何一步步过上如今安稳的生活。
内容自然大多是重复的,但听的人是不会选择打断他的热情。而今年宋钲的兴致似是比往年都要高涨,后来念头一上来,便开始和晓北说起了他和她的父亲夏耿新是如何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和交情的。
虽然以前就听夏耿新提起过不少,但如今从宋钲口里听到的又是一些新鲜的事,她也不禁打起了精神,偶尔能和他聊上一两句自己父亲的回忆。
“其实要真论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或许只能是泛泛之交。”宋钲面带沉湎地感慨,“想当年,文沁可是咱们文艺团里独独有的一枝花,对她有想法的小伙子排上一条街都是不够长的,但大多数啊,根本和她说不上话,只能远远观望。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和耿新了。”
自他不知不觉地提起她的母亲,夏晓北便立即觉得不妥当,想着要怎么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开,谁知毫无察觉的宋钲越说越起劲。
“那时候男女关系管得严,唯独我和耿新两人偶尔能借着公事上的便利和她有交流,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不是我自夸,无论是模样和才华,整个团里能和我媲美的,恐怕也只有耿新了。所以,当我们俩都察觉彼此对文沁都有意思时,默契地约出去谈了心事。”
“哈哈,”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宋钲蓦地开怀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约到后山的草场上后,我们俩都不说话,然后就莫名其妙打起来了。之后回忆起来时,耿新总说是我先动的手,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他当先往我面门上抡了一拳。”
边说着,他还不忘指了指自己的脸,却忘记他满手都是面粉,即刻沾到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然夏晓北此刻并没有心思笑话他,反是愁得不行,时不时拐着眼往蒋燕的背影偷瞄。
“爸,你看你,面皮都被你擀破了,我可怎么包啊!还等着晚上能吃上韭菜饺呢!”夏晓北瞅着他的停顿,忙不迭插话进来,指望着能够把他的注意力岔过去。
怎料,她这一提,反倒令宋钲又想起了另外一些事情:“说起来,你母亲最爱的也是韭菜馅。别瞧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姑娘,可口味那是和我们北方人一样重。吃韭菜饺的时候,她一定会蘸蒜头酱一并吃。”
“那蒜头酱,剁的那蒜末得是大颗粒,酱油、醋、辣椒油啊,也是一种都不能少,最后明明被刺激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一面吐着舌头哈气一面夸赞够味。哈哈,第一次见着的时候,我和耿新两个人完全傻了眼,想着这姑娘怎么会如此有趣…………”
“砰…………”地一声,紧随着宋钲的话音骤然响彻这个厨房,惊得宋钲戛然而止,也惊得夏晓北猛地一颤,目光已是望向了动静的来源处…………蒋燕依旧背对着大家,手上握着的菜刀正卡在一块排骨上。
一时之间并没有人说话,宋钲还在呆愣中,貌似并未意识到是自己祸从口出。
越是这样安静,夏晓北越是着急,已然忘记了她和宋以朗之间的别扭,拼命地朝他使眼色,希望他能做点什么。谁知,她挤眉弄眼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他却无动于衷,依旧事不关己地包着自己的饺子。
无奈之下,夏晓北心下一横,放下手里的面皮,往蒋燕所在的位置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宋以朗在同一时刻皱起了眉头。
“妈,我来帮你!”说着,她狗腿地想要接过蒋燕手里的菜刀,却突然被蒋燕重重地打开了手。
“你在干什么!”下一瞬,宋钲蕴着怒气的声音立即传出,夏晓北心中随之暗呼糟糕,连忙对着宋钲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爸,没关系没关系!妈只是不小心!”
完了,说了还不如不说!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也是多说多错,但显然晚了,宋钲已是对着蒋燕呵斥道:“你有火冲我来,朝孩子撒什么气!”
闻言,一直低头不语的蒋燕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刺般尖锐的目光扫过了夏晓北,望定了面色阴沉的宋钲。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