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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拿自己的无知当借口。
他们在背地里为她默默付出的一切,肯定远远比她能够设想到的还要多的多的多。
毕超也跟着笑了,“我水平不够,老大没让我帮忙。不过那时候陪你去香港,其实是我自作主张下的决定。”
顾曳根本就不知道帝都的情况,所以他后来在香港见到他的时候,才会突然之间生了那么大的气。其实顾曳当初留毕超他们在帝都是想让他们随时保护苏黯的安全的,却没想到苏黯临时起了想法,毕超他们来不及阻拦……
他不能让他们家嫂子出事。
毕超当时就这个想法,他心一横,谁也没打招呼,就擅自跟着她上了飞机。
“因为这个事你也没少挨骂吧?”
苏黯能想象得到顾曳背着她,对着毕超咆哮怒吼的样子。
毕超憨憨地咧了咧嘴角,“习惯了就好了。”
跟着顾曳这半年,他什么苦头没吃过。没日没夜连轴转的手术,去医疗支持还突遇山体滑波,一边帮苏黯搬家照顾病人,伪装着普通人的生活,一边又要背地里还要收集情报,时刻盯着顾曳和江尧两方的一举一动……
“可真正辛苦的还是老大。”
这些年,顾曳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他是个好男人,嫂子,你别放手。”
日后没有了江家,没有了他们这群手下,顾曳一定会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的。这些日子,苏黯不在顾曳身边,顾曳每天躺在床上魂不守舍的,别说笑了,连句话都懒得施舍,滴水不进,跟具躺尸差不多。
苏黯低了低头,低喃了一句——
“又是这句话。”
……“小黯啊,我觉得你遇着好人了,你可千万把握好,别撒手啊。”
那天在老家的墓园里,秦园长也是这么说的,可她当时只想着她母亲的事,她以为顾曳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傻呢……
做错了的事情,一字不漏。对她好的事情,只字不提。
苏黯深吸了一口气,穿过一片花海,便又走了出去。
临关门前,“嫂子,你去哪儿啊?”毕超忍不住问道。
“去找顾曳。”
苏黯回了一句,关上了门。
后背紧贴着深色的门板,她知道他就在楼里,但她要慢慢找,她想让自己也深刻地体会一下,那种求之而不得的滋味,是多么难熬。
……
“小姐,你结过婚了吗?”
“……”
“想要骑车,就不该穿裙子。”
“……”
“我不是没说!而是……我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
“……”
“小黯,你也知道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一物降一物的嘛……”
“……”
“不好意思,苏小姐,我要去哪里,也是我的事。”
“……”
……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荡,傍晚三四点钟,斜阳照在金黄的树叶,闪耀夺目,将金色的色彩演绎得淋漓尽致。
苏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觉得脚上坠着千斤,一步比一步沉。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脚下的木板“嘎吱”作响,泥土和灰尘的味道越来越重。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呼,苏黯下意识地探身去看,脚下却没站稳,身子一歪,几近要倒。
“小心!”
还在重新修葺的三楼大厅,一只结实的胳膊猛地拽住了她。苏黯惊了一下,将将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踩在几乎悬空的钢筋水泥上……
“顾曳……”
苏黯怔然地回过头,顾曳一把把她拽到了承重墙一面的角落里,一只手用力地撑着墙壁,目光狠厉,紧咬着牙根。
“干嘛?”自杀啊!
他刚回到病房,听闻毕超说苏黯在找他,一阵狂喜。
兴冲冲地跑到保安室,结果调出来各个楼层的监控器一看,她竟然跑到b栋的三楼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啊?走路也不看路,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啊!
苏黯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愣,挂在眼角的泪珠还没干透,突然,对着他,又流了下去。
哭……
又哭……
她这些天对着他,不是冷眼,就是默默擦眼泪。顾曳侧过了脸,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窗外。
“你再这样我也要疯了。”
他装凶使横也不行,装疯卖傻也不行,她到底要他怎么样啊?他也是人,还是个男人,她觉得他受得了她天天在他面前以泪洗面吗?
“你母亲的事情我都已经解释过了,我母亲的事情我也已经派人解决了。苏黯,你还想我怎么样啊?”
她这些天不愿意见他,他也没有霸王硬上弓啊,他除了不让她离开医院,他还干什么了?
她让他看医生他就看,她让他安心养病他就养,高岚还是她自己叫去的,24小时寸步不离那也不是他下的命令。欺人更甚的是,这期间她宁肯听信毕超那小子的胡言乱语也不肯跟他说一句话,他想知道她的情况,想知道她的行踪,他还得看监控器!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却连通电话都不敢给她打,真是生怕两句话说不对又惹火了。
“苏黯,我就那么好欺负是不是?”
他这辈子没受过的委屈,全都被她还回来了。
苏黯一吸一顿,抽搭了两下,“又不是我存心想让你受欺负的……”
说着,她仰头望向他,红着眼楮,看了好一会儿。这几天都是一扫而过,她也没好好看看他,一转眼,人又瘦了,脸颊凹陷,皮肤也糙,脸上都没肉了。
“我每天给你做的饭,你到底吃没吃啊……”
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侧脸,眼泪掉到了男人胸膛的那个位置。他到底是个病人,她就是生气,她就是再累,她也没想过要饿着他啊……
“没吃。”
每天都让高岚拿来拿去,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她做的,全便宜毕超那混小子了。
侧脸被她微凉的指尖轻巧踫触,顾曳呼吸一滞,倏尔,用力地拥她入怀。间隔了太久的亲密,他都快忘了他上一次抱她是什么时候了。
鼻尖埋在她柔软的发丝,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性子倔,我很多时候会意气用事,而且一旦生气起来别人说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我知道,我知道你母亲的事儿我不应该瞒你,我应该在追求你之前就把真相全都告诉你……”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顾曳只好又低了低头,放轻了语调,“不……不对……我……我应该在十几年前,在商厦门口认出你那次,我就应该告诉你的……”
他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不管什么错,全都是他的错。
被他抱着,听他说着这些话,苏黯脸颊贴在他胸口,泪水止不住地流。
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他低矮的领口滑进了他受伤的左胸,苏黯稍晚一步发现,吓了一跳,连忙替他擦了擦——可千万别感染了。
顾曳连忙抓住了她的手。
试探性地问道,“你关心我?”
“……”
苏黯怔然了一瞬。
她这些日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让他连她是否关心他这种事情都不敢确定了吗?
苏黯红着眼楮,想抽出自己的手,顾曳不放,他怕她跑,他怕她跑了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苏黯,我现在的心脏不能剧烈运动,你如果跑了,我追不上你。”
他正在在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心脏修复手术,他能在一个星期之内下床已经是很快的愈合速度了,她现在如果真的跑了,他就算是搭上他这条烂命不要,他也追不上她。
“我能去哪儿?”
苏黯抽泣了两下。他总是怕她跑,他总是怕她丢下他。可他不知道……她的心都长在他身上了,根深蒂固,失了他她也活不了。
她能去哪儿呢……
第65章 运动
昏黄幽然的夕阳,透明的玻璃窗,窗外是一片宽敞平阔的停车场,明明是白天,三楼的环境却比深夜都安静。
有人瞧人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高岚全都告诉我了。”
背着阳光,苏黯坐在大理石制的窗台上,头低着,双手轻轻地撑着微凉的窗沿,两条腿并在一起,自然垂落,悬在半空。
阴影里,她偷看了他一眼,顾曳站在墙角里,用笔直的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良久,皱眉不语。
苏黯转了转眼楮,又禁不住伸出手,抚平了他的眉头。
“你不要再想着瞒着我了。”
他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十年前的事,她迟早都会知道的,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也不要怪高岚……”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
高岚也是为了能让他们两个能够和好所以才告诉她的,再说这事本来就是顾萍提起的,要怪,也要怪她妈,怪不到她们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顾曳沉了沉眉,“她是江家的人,受过专业的训练。今天她趁我不在,竟然擅自把十年前我跟江尧达成的协议告诉了你,我不怪她?”
江尧已经死了,顾萍也要走了。只要高岚不说,他不说,这件事情就会永远地过去了,苏黯永远都不会知道。
苏黯撇了撇嘴,“你干嘛那么不想让我知道。”
千方百计地瞒着她,就让他一个人逞英雄做好人,有意思吗?
她当了这么久的傻子,又是怨他,又是恼他……她要是早知道他当初是为了她才跟江尧走的,他当初追她的时候哪会那么麻烦,事到如今,她跟他又哪会生出这么多的嫌隙和误会,白白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当年的真相,他就应该一早跟她说清楚,她是案件的当事人,也是被害者,她完全有责任有义务有权利知道真相……想到这儿,苏黯又不由得敛了敛眉头。
江尧那个死畜生。
幸亏他死得早。
否则他要是命大晚死几天,她一旦见到他了,还忍不住这团火,她非得一时冲动杀人放火不可。到那时候顾曳就不只是心脏动手术这么简单了……他一边养病,还要一边想着保释她的事,两件事两头大,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呢。
顾曳端手在胸前,思虑间,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他不以为然,“我凭什么要让你知道?”
让她知道他是有什么好处还是有什么报酬?
十年前的事原本就是因他而起,没有他,江尧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原本就是我牵连的你,我跟江尧走,只是尽到了我该尽的责任。”
他明明差点害了她,到头来难道还要她反过来谢他?
这是什么道理?
“倒是你的右手……”她以前总质问他十年前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几次逼问之后,他其实也有想过要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清楚。可是偏偏不巧,后来让他知道了她右手神经受损丧失触觉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会经历那场火灾。他们不会中江尧的计,她更不会被警察误当做是犯罪嫌疑人带走。
追根究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