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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大少爷关照,已是十分感恩戴德了,哪里会说闲话呢……”
这话虽说得大,不过只是将她自己摘出来了。项景昭听了这话,才想起来自己几年前曾去过王姨娘院子,奶娘等人玩忽职守正被项仕鹏撞见,是自己出言开解的。倒没想到这人能记到现在。
他自己听了项景玉的话心里倒没多大波澜,一是觉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没头脑的话实在不用多理会,二来也是因为这穿越者的身份,使他从来无法真正将自己当做项家人。
若是到了项家后家庭和睦,或许他还真能认项仕鹏与柳氏做亲爹娘,可惜项家家大业大,项仕鹏忙于庶务,父子鲜少见面,即便见面了,或是问功课,或是问事物,免不了要被严厉批评几句,温情自然没有。
柳氏更不用说,官家嫡女,他不过是养在她名下的庶子,本就隔了一层,又兼无甚血缘联系,往日不过是晨昏定省才见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感情更加淡了,项景昭待她,孝敬有,真情却是说不上有多少了。
项景昭虽不欲追究,何风却义愤填膺得很,他从小便是看着项景昭长大,虽两人年岁差得远,但因两人很有共同话题,又曾凑在一起研制出许多作画用的东西,便既拿项景昭当朋友看,也当弟弟看。
如今自己的弟弟受到这等污蔑,即便知道这事荒唐得很,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可还是在心里憋了一股子怒气,誓要给项景昭讨回个公道。
正要再责问几句,项景昭却摆了摆手,主动岔开了话题:“说得是要看这园中春色,那边新建的一座假山还未看过,你要不要过去一圈?”
何风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了项景昭一眼,发现他眼中并无波澜,他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可到底不好拂项景昭面子,且当事人都摆了个不追究的样子,他又怎好越俎代庖?因为只能气闷地说:“还看什么?这景早被无良人败光了!”
说着拔腿就走。
项景昭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
待到了院子,何风还未消气,正闷头走着,忽然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却吓得他一大跳,待站定了,才发现是项景昭养的那只黑白花猫。
此时那花猫嘴里正叼着一片锦帕,跑到无人处,将帕子放在地上撕咬起来。
紫云和珠玉两个追了出来,正叫道:“这小畜生又乱咬东西,可别叫姑奶奶捉住了,不然非得拔掉你那满嘴尖牙!”
何风看那锦帕料子极好,因可惜道:“这样的好东西很该好好收着,怎么反倒叫这畜生给糟踏了?”
紫云便说:“可不是嘛……”话音未落,又看见项景昭从外面进来,忙上前告状,“少爷你可看看,这畜生如今都要上天了呢!”
项景昭也看到了那片帕子,因料子虽好,但也极脆,小猫几把抓弄间便破了,因叹息道:“这可是今年新出的提花绸做的新缎子呢,怎叫他给盯上了?”
说着便上前抱住小猫,捏起帕子一角看了看,说:“既已坏成这样,抢下来也不能用了,便叫它玩去罢。”
何风奇了:“这猫见了旁人都要躲,怎么你抱倒一点都不挣扎?”
紫云在旁边噘着嘴道:“有什么好挣扎的?若被我们捉住了,好歹得教训一顿,少爷却从来不罚这畜生,反而十分纵容。可瞧着罢,今日不过是叼了提花绸,明日便是叼香云纱了。”
珠玉也在一旁抱怨:“先不说这提花绸了,少爷可进屋看看吧,那青瓷莲纹贯耳花瓶也被这畜生撞碎了呢!”
紫云忙在旁附和:“是了是了,不说我倒忘了!”
项景昭这才惊了,忙抱着猫进了屋,看到满地碎片,间夹着一些水泽和几朵鲜花,因叹道:“怎么将这样好的物件也给毁了呢?”
旁人原本以为他终于要训猫,却不想项景昭只是叹了一声,着人将碎片扫掉,又吩咐屋里再不能放这易碎的东西了,那猫还是安安稳稳待在他的怀里,撕帕子正撕得起劲。
何风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问:“我真是看不明白了,你父亲那样严厉,这府里也没个菩萨心肠的人,怎么反将你生的这样软的性子?”
项景昭被逗乐:“我性子软?我不过是不愿将情绪撒在没必要的事情上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总是画中出神笔,奈何人事懒强求
何风奇了:“依你看,什么又才叫有必要?你家庶弟那样说你,你若不管,府里必当你是软柿子般捏揉;你的猫,你若惯着,它也必得再将你心爱的物件一件件毁坏。你这样一味纵容,我是实在看不出什么好的。”
项景昭倒没法反驳,只是他的性子使然,实在不想为这些事情劳形伤神,便不与他争论,说起正事来。
这正事便是叫何风帮着找足十个画工,何风对这件事有些眉头,因问:“我听说你送了高家大少爷一辆车,上还画了画,难不成是想将车画过了再卖出去?”
项景昭点点头:“若用往常的漆染,倒也可以,只是单调得很,若像寻常马车般雕刻,我又怕那车梁会担不起重,且若要雕刻,费的功夫也颇多,反而不美。咱们既弄出了这防水的颜料,自然要物尽所用,好好将车画上一画,看着美观,也好卖些。”
何风又说:“画画倒是可以,只是不知你想要在上面画些什么?”
需知富家子弟最重内涵,若只叫画匠简单在车上画些花鸟,画工粗糙,自然入不了旁人的眼,若画的精致,则与雕刻车梁一般,费工夫多不说,那画匠也得找个顶好的,这事实在有些难办。
这事项景昭却早已想好。
他平日里多与这些公子哥儿接触,早看透了他们的喜好,虽说都喜好些风雅的物件,但若是一件东西表面上显得热血异常,尽显男儿本色,他们也会喜欢。
就如现世的一些衣饰车具,那棱角配色又有什么内涵?偏就那与众不同的美感十分受人欢迎。
项景昭此次要做的,便是沿用现世的法子,要弄的不是古人推崇的写意画风,而是将自行车与热血连接起来,所用颜料必得用上十分张扬的色彩。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有几分高昂报复,即便多数无心参军,对沙场战士也有一份推崇之情。
项景昭第一次出手要弄的主题,便是战场。
何风听了他的提议不禁犹豫:“江南水乡多柔弱,战场上的事离这些公子哥可远着呢,你弄这样主题的画作,真能确保卖的出去?”
项景昭笑了:“行商本就是一次赌博,我又如何担保必然会卖出去,不过我看云长看了我送的礼物,是真喜欢得紧,想来这个法子也是十分可行的。”
何风想到项景昭平日便是同这群公子哥厮混在一起,想来他们的心思项景昭比他要懂,便不多说,又问:“那你要我来做什么?”
“自然是叫你来弄这画稿了。”
虽然何风一直做的是画人画景的事,但项景昭与他接触下来,知道他心中的不羁,这样大篇幅的泼墨画,写意效果甚浓,何风又内心张狂,十分适合画这些东西。
何风也不墨迹,待听了项景昭的要求,提笔便做起画了,待画完,项景昭又指点着改正了几处,几番交谈下来,何风总算明白了项景昭想要的感觉,再提笔重新画了一幅,虽上面无实景,可透着那浓厚的色彩,自能领略到画中的磅礴气势。
两人左看右看,甚觉满意,何风因说:“也亏有我了,若真叫寻常画匠去弄这些东西,不定能弄成什么样呢!”
项景昭便笑着谢他:“你是这江南才子,自然非常人能比。不过你倒也放心,往后不管这东西好不好卖,你的酬劳我是定不会少的。”
何风忙说:“谈什么酬劳?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这样一幅画,不过开头领略不来风情时会难做些,现既已知道了其中的章法,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做好,我哪里能舔着脸同你要钱?”
这话倒是真的,可也有何风的推托之词,因他平日便是借宿在项家,又不算正经客卿,只是有空的时候帮项仕鹏画几幅画算作谢礼,这为项家作画的事早成了常事,也不习惯要什么酬劳了。
项景昭却不依:“你倒别先推脱,酬劳自然还是会给的,只是却是按篇幅给,你若做不出好画,即便画上千张万张,也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
何风便笑了:“这怕是要暗地里叫我吃亏了,这画的意境本就是虚幻缥缈的事情,谁能说得上好还是坏?可别到时候你拿了我的话,嘴里说着一分钱不值,转眼却卖了大价钱,我又去哪里叫屈?”
项景昭哈哈大笑:“你倒聪明,我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瞧出来了。”
虽是这样说,何风却明白项景昭并非这样的人,自己若画出入得了他的眼的,钱财必定会按数奉上,因也只佯做愤怒,并未往心里去。
但听到项景昭打算付给他的钱时,何风还是吃了一惊,道:“你可别是借机接济我呢!我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这样的话,我一天便能给你做出来十副,哪里当得起这样多的钱?”
项景昭笑着看他一眼:“你先别只顾着放下大话,等真一天做出十副,且张张都能入得了我的眼,再来推脱不迟。”
何风还是不依,项景昭只得说:“你既不信,便再做一副,我看看再说。”
何风立马取出一张新纸,先闭眼构思一会,不足一盏茶光景,脑中就勾勒出马革裹尸的场景,立马提笔画了起来,依然黑色打底,红为主色,坠以墨绿,笔墨泼洒间,须臾便出来一张画作。
他盯着这画,觉得十分满意,却不想项景昭看了,却直摇头。
何风立刻急了:“这不就跟你之前说过的感觉是一样的?你且看看,哪里错了?”
项景昭叹一口气,将他先画好的画抽出来摆在一旁问:“你且看看,哪里有出入?”
何风仔细对比了一下,还是瞧不出门道,因说:“又有什么出入,不都是按照你先说的意境画出来的?”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项景昭拿起新作说,“我若是只要两幅配色相差无几的画,何苦画那么多,左右自行车上作画的地方不多,我即便用一幅画,别人也是瞧不出来区别的。”
何风便急了:“照你这么说,竟还不能用色彩相同的颜料做了?”
若真加了这样的要求,能表现战场这一主题的,也不过那几种颜色,撑死不过做出十几副,哪里够投入商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徒弟师傅颠倒,三人必有我师
何风终于觉出这件差事的棘手,项景昭看他眉头紧皱,似乎毫无头绪,先笑了笑,揶揄道:“好歹这颜料还是你同我一同做出来的,怎么竟对它了解如此之浅?”
何风不解其意,项景昭也知口头解释不清楚,又抽出一张新纸,拿了大刷子,先浅蓝,在底部刷了一道,又将刷子的一段蘸上浅绿,在草纸上混了混颜色后,又紧挨着之前的浅蓝,将同色的那段相接,浅绿在空白处,又刷了一道。
只这一手,就叫何风看得眉头一跳,原来纸上的那道浅蓝混着新蘸的颜料,又兼项景昭在原本浅蓝的基础上加重了颜色,图上色彩并无明显的衔接,而是呈一种十分自然的过渡。
这便是渐变色了。
眼看着项景昭总在刷子的一般毛刷上蘸上别的颜色,再混着刷过去,纸张渐渐被涂满,呈现出由浅及深的效果来。何风不由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