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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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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老太太这一提醒,倒让项景昭又想起云起这个人了。想着今日除夕,他又才来项府几日,身边没个亲人,这边的下人怕还没认全,难免孤单得很。没来由地眼前就浮现出一个人影,对影独酌,分外寂寥。
  那人影是云起?本该是的,瞧着却不像……
  项景昭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身影赶走。
  除夕守岁,老太太怕项景昭熬不住,特允了他早早回房。途中他念叨了几句云起,小雀儿心思玲珑,提议项景昭去看一看——好歹是自己带来的人,关照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项景昭朝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会,小雀儿都已经准备掌灯往前院去了,他却叫住了她:“不去,我去那里不定会帮了他,反倒会害了他。”
  又唤来自己院里的一个三等洒扫小童,嘱咐他去跟厨房要些好酒好菜,招待后罩房的一众值班,多给钱枫带了副护肘,他师傅是习武之人,身上多有些伤病。
  顿了顿,还是给云起带了他前几日才得的一个饮水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只是那机关做的甚是巧妙,饶是项景昭自称见多识广,也瞧不破其中关窍。
  权当给他解闷罢!失了好嗓音,难免低落,有个小玩意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古时人讲究初一初二不劳作,项景昭却从不管这些,依然起了个大早。学里正放假,他就把在傍晚练的武功提到了早上。
  早饭还没吃,项景昭便蹦哒着跑到前院去了,进院正对上往外走的钱枫媳妇。夫妻俩住在离项府后院的一个小巷子里,离得倒不远,但一大早的钱家媳妇过来是要干啥?
  钱枫媳妇不认得项景昭,但见他穿着不俗,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项景昭还想问两句,又不知如何起这话头,只得摆摆手放人走了。
  进了院,钱枫正在打水,头发也没绾好,用细绳绑了垂在背上。听到身后动静,他才回过身来。待看清来人是项景昭时,明显一愣:“东家咋过来这么早?”
  “今儿起得早了点,左右没课,就先过来练武,松活松活筋骨。”
  “今天?”钱枫诧异,“今儿可才初一呢!”
  “初一怎么了,总不能老找理由断了练习吧!”
  钱枫又愣,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心里也止不住地怪异,低声嘟囔着:“可这也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又说:“怕是得委屈少东家了,我这还没洗漱,得等一会呢。”
  项景昭点头:“你洗去吧,我等着就是。”
  这时珠玉在院外小门处喊:“少爷可不能磨蹭,等会还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呢,还要去见老夫人呢!”
  项景昭忙跳起来:“倒把这事忘了,今儿可是初一!”
  但是已经来了一趟,总不能直接回去吧!难为自己起这么早,却什么事都没办成。
  正纠结着,从西边一间矮屋里走出一人,正拿了洗脸的盆往墙边树根处泼水,项景昭定睛一看,这不是云起嘛!
  不由乐了,喊道:“云起!过来给爷压腿!”
  自称“爷”这种事,他原做的不多,但遇着云起,就下意识地爱摆谱,一副活泼模样。
  云起抬头看是他,愣了愣,把盆放到一旁,一边在身上蹭干湿手,一边走过来,嘴里还问:“少爷这么早就来了。”
  项景昭直觉不爱他叫自己少爷,可又想到若让他改了称呼未免太扎眼了些,便忍了,挑眉说:“我一直这么早,爷勤快地很呢!”
  云起那淡然的性子都被逗乐了,不追究这话真假,走上前来问要怎么压。

  ☆、第二十三章 怜云如惜玉,美人卧榻床

  两人真靠一起,项景昭才觉出压力,不由皱眉:“你咋这么高?我看你都得仰着脑袋!”
  云起跟钱枫比自然不高,只是他瘦弱得很,看着更矮些。没想到走到跟前竟这么高。
  云起闻言蹲下身来,问:“你看这样如何?”
  一蹲一站,两人倒堪堪能平视了,项景昭满意地点点头,还十分老成地伸手摸了摸云起的发顶,笑着说:“你还挺听话。”
  云起便抿着嘴笑了,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项景昭不由看呆了,半晌才咋舌:“云起,你笑起来真好看。”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云起,你的笑,怎么这么让人想依靠。
  ……
  云起又笑,却不搭腔,站直了身子低头问他:“少爷要我压腿?怎么压?”
  “唔”项景昭左右看了看,冲他摆摆手,“……你先待我坐下。”
  项景昭寻了自己平常练功的地方,那里铺了条毯子,人坐在上面也不会着凉。他坐下,腿叉到最大,身子往前趴去,待自己趴到极限,才叫云起压他的背。
  两人边动边说着话。
  “你在这可住的惯?”
  云起淡淡一笑:“没什么住不惯的,我不挑这些。”
  项景昭知道他当红角儿的时候身边是有伺候的人的,现在却跟下人挤在一处,恐怕真的会不习惯,心里便难受起来,踌躇一下,试探地问:“要不我给你配个打杂的吧!你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平日洗漱打水怕都干不来。”
  云起的手微微一顿,复又恢复了力道,语气里满是不在乎:“总要习惯不是?况我如今这身份,哪配要什么打杂的,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项景昭听到这话心里一难受,挣扎着坐起扭头看他:“你怎么这么想……”
  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这原不是他本意,他最开始就没想把云起当大少爷一般地伺候,他欠他一个卖身契,他欠他十两银子,这便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枢纽了,可是怎么跟这人一说话,他就忍不住得心软呢!
  可是一想起寺庙外初见他的情景,淡笑着坐在竹辇上,身处红尘却不看红尘的样子,本就不该做这些沾满风尘俗物的事啊。
  项景昭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了,不见他时满心的理智,见了他反而什么都丢了,做事差点就没了章法。
  到底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项景昭叹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下腰背,就去扎马步了。云起看他没接着说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很快又找到了话题:“前几日看到少爷寻了项家作坊王师傅过来?”
  项景昭憋着气扎着马步,抽空回他:“恩,怎么?他是你亲戚?”
  按说云起是卖了身子进戏园子的,该没有亲戚才对。
  果然他摇了摇头,笑着说:“只是以前因图纸的事接触过几回,觉得他人不错,很是实在,便交往得勤快了一些。前几日他进府,知道我住在这,特意来寻我,给了好些用度……”
  项景昭点点头,那个王师傅他有些印象,老老实实一个人,图纸做得极为工整细心,标尺也标的准确,他用得很舒心。
  “你刚刚说他与你讨论过图纸,难不成你也会画?”
  云起笑:“只是我熟悉一些新奇画法,王师傅不知从哪打听到了,就过来询问一二……”
  “你教他的?”项景昭惊讶地大叫,也不顾什么练功了,直起身瞪眼问。
  云起愣了愣,才恢复笑容:“王师傅哪用得着我教,不过是在一些零件小口上我提了些建议罢了。”
  “对,就是那零件!”
  项景昭激动得冲到了云起跟前:“那画法格外清晰,只是那卡口想得有些问题,若是能再紧密些,就更不错了!”
  云起又愣,脑中思索着项景昭这话的意思,慢慢说:“紧密的话……用蜡封不行吗?”
  “不,可不能用蜡!那样一烫就化了!”项景昭虽说着否定的话,可看云起的目光依然十分热烈,他看了那些作图画法,直觉十分大家风范,清晰明了,但看画图的王师傅老实得紧,有些地方即使画出来了也说不出来,不免有些急躁。
  这会竟遇见了教王师傅的人,而且颇有几分文化,交流起来一定格外方便,岂能不兴奋?
  一想到他要求的蒸馏器材很可能会在材料匮乏的古代被做出来,他就满心欢喜了。
  只是门外珠玉已在小声提醒着要到时辰了。
  他还得回房换身干净衣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得压下满肚子的疑问,特特嘱咐了云起早饭后到他院中去,这才匆匆离开。
  谁知老夫人竟一直留他吃了午饭才放他回去歇息。
  他虽心急,可是一不能拂老人家的面子,二也想尽尽孝心,只得先遣了丫鬟过去给云起带话,让他先看着图纸研究,等他回去再讨论。
  午饭自然也是留他在自己的小院吃了。
  好不容易这边放了人,项景昭忙往回跑,可怜他身边配的都是小姑娘,腿脚不如他利索,紧赶慢赶地也被他甩在了身后,只能一边高喊着“少爷仔细摔着!”一边紧追。
  进了自己的小院,一个洒扫丫環正坐在院中树下逗猫玩,看他进来忙行礼。
  项景昭问:“云起呢?”
  不待小丫鬟回答,他又一溜烟地冲进书房。因书房门本是开着的,倒没弄出什么声响,所以也没惊醒靠在躺椅里睡觉的云起。
  看到云起熟睡的脸,项景昭满心的急切反而平息下来。他先凑近看了看睡颜,估摸着不是很快就醒的,才走到书桌前翻看被云起放在桌上的图纸,发现又加了些新纸,是云起自己添加的一些见解想法,虽不能使器材一蹴而就,到底也比王师傅之流好上几倍了。可能是怕弄坏了原画稿,所以特特用了新纸,每页都做了标记,所以即使是与原图分开批注的,人看着却不费劲。
  项景昭看了会,满意的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一众丫鬟才呼啦啦地赶来,上来就喊:“少爷可回来了?”又有人说:“可累死我了,快倒碗水给我!”
  叽叽喳喳分外吵闹,项景昭皱眉,正要出去让她们小点声,躺椅上的云起已被吵醒,看他已在屋子,云起一愣,又忙站了起来:“……平日里有些认床,今儿个倒是失态了……”

  ☆、第二十四章 鼓声雷雷,心跳阵阵

  项景昭忙叫他不要在意,才叫了人进来,让外面的人小点声,他又走到书房里安置的红木床边,拍拍床沿对云起道:“既这般困,想必前院罩房睡得不安稳,来,到床上睡。”
  说着竟自己先翻身上床躺在了里侧。
  云起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项景昭却固执地拍着床:“快来,平时这个点我也该午歇了,你别误了我的时辰,起了还有正事做呢!”
  云起还推辞:“我去外面等少爷就好。”
  项景昭却已皱了眉,一副十分不耐的语气:“都说别误了我午歇的点,你想耽误爷下晌的事不成!”
  项景昭平日里和和气气的,真板起脸来还真有三分严厉,况云起平日里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富家子弟,知道一个伺候不好便是自毁前程,只得听话地上了床。
  项景昭满意地一笑,待云起躺好,将被子一扯,两人便被盖得严严实实。
  项景昭藏在被子里偷笑,自己可是用这八岁小男孩的身躯占尽便宜了,这也忒方便了点,不用费什么精力就能一亲“芳”泽。
  不过他骨子里到底是女生,虽窝在一个被筒里,即使是男孩的外貌,他却不好意思再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了。两人只盖着被子老老实实地睡了起来。
  项景昭心虚又紧张,待云起绵长的呼吸声传来时,他有如擂鼓的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不一会困意袭来,这才沉沉睡去。
  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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