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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心理医生视力好,明确看出自己的电灯泡属性,十分有眼力见的闭嘴,闪人,完美演绎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
沈音之被喊醒,吃了药,再次闭上眼睛。
刚才又冷又累真睡着,这会儿装睡,盘算着自个儿的头发已经吹干了,药水灌进肚子了,她又睡了,沈琛应该能走。
——她盼着他走。
今晚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迟钝的傻子平白无故栽了一个大跟头。
她得想。
关于沈琛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还会不会杀她,什么时候杀。
到时候她要如何应付,怎样给自己留后手和退路。。。:
桩桩件件横亘在脑瓜里亟待思索,偏偏沈琛迟迟没有离开。
不但没离开,而且始终抱着她。
为什么不让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睡觉,难道这是算旧账的方式之一?
忽然一阵细微的动静,沈琛似乎在俯身,连带着她一块儿往前倾。
他要干什么?
沈音之偷掀开一只眼皮,瞧见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一个指甲剪,而后——
开始剪她的指甲。
从左手的尾指开始,他用两根手指压制着她,没有温度的指甲剪紧贴着肌肤边缘,以耐心十足,又近乎变态的严厉态度修剪她的指甲。
活像一个城堡主人在整顿他的花园,一个艺术家在改动他的画作。
他比她更拥有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他比她更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因此他慢慢地剪,细细地。剪。
十根手指头,非要剪出十条流畅无暇的曲线,沈琛又是安静地剪,偏执地剪,不容抗拒地剪。
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没有声息的房间里。
他不光剪她的指甲。
被剪掉的不止是指甲碎屑,而是她的獠牙尖爪,她天生的刺,凭什么?
沈音之不高兴,假装被剪疼了,叮咛支吾一声,往里卷手指。
但沈琛捏着她,不慌不忙地把一个、一个不听话的手指拉直。
拉得直直的,继续剪,咔嚓,咔嚓。
“这次用指甲抓人,就剪指甲。”
他的声音落下来,清晰沉郁:“下次再咬人,就拔了你的牙。”
咔嚓,又一下。
指甲剪边角反光炫目,触到指尖,传过来凛冽的寒意。。
沈音之看着他。
看着他漂亮堪比艺术品的手,骤然意识到这双手什么都揉得碎,毁得掉。
有些毛骨悚然。
她反射性闭上眼睛,抿死嘴巴,选择装死。
*
好阵子沈琛才剪完指甲,终于放她在床上,盖上被子。
关灯。
然而没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音之调动所有感官,没听到任何声响,只隐约捕捉到他的目光。就立在床边,视线锋利而长久,犹如一团外形诡异的怪物,他在黑暗里盯她。
悄然无声,一眨不眨。
沈音之谨慎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缓慢,平稳。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他忽然开的口,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好像被深夜吞掉了一部分
“没有解释?”
稍作停顿,伪装温和:“连个编好的谎言都没有么,阿音?”
沈音之百分百确定他在诈她,打定主意不回应。
继激烈的斗争、短暂的温存之后,他们似乎迎来了沉默对抗的时间,看谁能够故作无知死撑到底。
过两秒,沈琛手指落下来,冰凉凉的。
沈音之差点出声,好在及时忍住,沉默的架势摆大大的。
沈琛轻轻地啧一声,冷冽极了。
手指轻轻划过下唇,指腹恶意揉着唇肉,微叹一声:“都咬破了。”语调万分怜惜的模样。
——但!可不就是你咬的么?
还说我咬人,拔牙齿,你才是狗咬我,我咬回去而已!
小傻子针尖点大的心眼,正腹诽着,冷不防他弯下腰,热热的呼吸扑在面上。
先是亲。
绵长有力的亲着,单手扣住她下巴,容不得半点儿推拒。
又舔。
动物之间疗伤那样煞有介事地舔舐来去。
舌尖潮湿而柔软,像酒做的,舔得人四肢发麻,软成一块傻乎乎的果冻,所有盘算计划不翼而飞。
脑袋里只剩下纪录片里,大老虎舔小老虎,大猫舔小猫的场景。
那种上来爪子摁住你,瞬间凑上来吧唧吧唧舔你一脸的做派,你歪头摆脑就是甩不掉的胡亲劲儿,不外乎这样。
沈音之忍不住睁开眼,拽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不高兴地瞪他:“我都感冒了,你干什么不让我好好的睡觉?”
“解释。”沈琛声音沉下去,这是不上她的套,不陪她玩撒娇游戏的意思。
沈音之识相地收起小情绪,天真地问:“什么解释?”
沈琛:“为什么要逃,找个借口骗我也行。——只要骗得过。”
沈音之:“骗不过呢?”
“那就罚你。”
“罚什么?”
“没想好。”
“。。。。。。”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沈音之正儿八经想了想,小声嘀咕:“谁让你想杀我。”
“后来我没想了。”
倒数两个月都没想,可是:“你照样跑。”
—— 谁知道你以后什么时候又想杀我呢?
沈音之没有说出来,不过大意都摆在脸上。
还有藏着掖着的后文:与其担心受怕这种问题,反正我家当存够了,上海呆腻了玩够,还不如一走了之。
沈琛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有人说过玩笑话,上海滩的歌女分两种:一种八辈子没有人爱,好容易满口情爱说不完,黏着你甩都甩不开;
另外那种是战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男人,只谈你腰包里的钱,而绝不要你胸腔里那颗心,管你磕头下跪都打动不了她。
应了这话。
只是没想到自家圈养的小孩竟然属于后者。
他定定凝望着她,过会儿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掐你?”
那重要吗?
沈音之眨巴眼睛。
“是不重要。”沈琛弯起嘴角。
那股阴森森的危险感回来了,小傻子警觉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以防万一。
不过对方立在原地不动,仅仅笑着说:“重要的是我花钱买了你,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么。”他近乎不可思议的温柔,眯起狭长眼眸,如诅咒般语速缓缓道:
“阿音,欢迎回家。”
“从今往后你再也走不掉了,只能呆在这里,死在这里。最后连烂,都烂在我身边。”
*
沈音之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当晚连做好几场噩梦。
一会儿是她漫山遍野哇哇叫着撒腿乱跑,沈琛腰间别着枪,兜里揣着张大网,手里挥舞着套索穷追不舍;
一会儿他变成庞然的老虎、狼,她变成他嘴边的肉。
两排细密森白的牙齿,分分钟咬掉她的手脚,搁在口里咔咔嚼碎骨头,餍足卧在悬崖边。
吃了她的肉,还无所事事地伸舌头,舔她一身口水。
糟糕透顶。
以致她醒来的时候精神恍惚,盯着对面墙壁出神发愣十多分钟,大脑根本没转,人更疲倦了。
温吞吞抹了把脸,刷牙,又坐回到床上。
感觉忘了很多要紧事,但算了,没劲儿深思。甭管沈琛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逃跑的事情抵赖过去就成。
反正人活着又不是为了思考。
而是为了吃肉啊!
沈音之想得很开,天大地大没有肉大,摸摸自个儿空空的小肚皮,便叫住门口经过的刘阿姨。
“阿姨我饿,想要排骨,你端上来给我好不好?”
她双手合掌,小乞丐似的恳求,两只眼睛水水的。刘阿姨怎么看怎么心疼,不假思索地答应:“阿姨给你打饭打菜去!”
耶!
沈音之高兴得扑到床边,想摸摸死鱼眼坐在那儿的猫。
“喵。”
【我们已经绝交了,人类。】
它高傲又不屑地瞥她,拖着过度肥胖的身体慢悠悠往外走,只留给她一个扭动的屁股。
猫就这样,打火机戏耍之仇没齿难忘。
沈琛生日那天被她整了一通,之后就天天在她面前晃悠,有时故意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勾引她伸手去摸。
她真要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手心下逃脱,回头挑衅一眼,送她大屁股,请她吃屁。
“你这样子早晚被揍。”
沈音之小声逼逼:“沈琛今晚就揍你。”
猫停下来,转身叫:“喵喵喵喵喵喵喵?”
【拜托,他要揍应该揍你好么?】
沈音之迷之理解它的脑回路,嘴硬反驳:“揍完我就揍你,你不保护我,接下来轮到你。”
“喵喵喵喵喵猫。”
【可拉倒吧,他根本不理我,压根没有正眼看过我。】
“那他揍我,我揍你。”粗暴的人类挥舞起拳头,“这叫食物链!”
“。。。。。。”
【幼稚。】
猫冷哼着离场,刘阿姨复上楼来,双手空空。
沈音之压低声音:“他现在已经生气到,不给我吃饭了吗?”
“说什么傻话。”刘阿姨哭笑不得,“沈先生说不用我,待会儿他端上来给你。”
不好的预感 x 1
坐以待毙绝不是沈音之的风格。
饿死都不要他端来的饭,什么的,只有君子和傻子中的傻子才干这等事。
沈音之自认傻子中的佼佼者,不玩硬碰硬,穿上拖鞋便鬼鬼祟祟往楼梯边钻,连连装咳嗽,一声声的。
沈琛看她一眼。
“我饿了,好饿。”
她双手背在后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委屈巴巴地发问:“我还能吃饭吗?”
肚子里恰到好处地发出一串咕咕。
“没人不让你吃饭。”沈琛收回视线。
揣摩他的语气,觉得还算可以,沈音之乖模乖样地说谢谢,屁颠屁颠跑下楼,拉开往常坐的椅子——
“你不坐那。”
沈音之以为他不想看到她,不想她离那么近,就指了指对面最远的位置:“我坐那里。”
不料沈琛仍然:“不坐那。”
沈音之被这话弄得犯懵,左看右看,“那我坐哪里?”
该不会罚她站着吃吧?
事实证明倒不至于。
“坐这。”
沈琛指着自己的大腿。
沈音之用力眨三下眼睛,特意揉了揉,明确无误地看到,他一脸镇定指着自己的,大腿。
她下意识退缩,两只手搭在椅背上,“我想坐椅子上。”
试图拒绝,不惜抹黑自己:“昨天晚上吃了全家桶,我变胖了,很重的。”
“一定要让我说好几遍?”
拒绝失败。
好吧。
以前不是没坐过,只不过都是她死皮赖脸缠着他。这突然位置交换的感觉,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加之时节敏感,沈音之心里毛毛的,老觉得她坐在一块生铁上头。
又冰,又硬。
房里打着空调,他搭在她腰边的手截然相反,是热的,软的。
仿佛受到冰火双重夹击,坐姿最差的沈音之,今天硬是不敢乱动,疑心随时能冒出尖锐的棱角刮掉她一层皮肉。
不自在。从头到尾都不自在。
巴不得叼上几块排骨逃之夭夭,手里却没有筷子。
“我没有筷子。”沈音之想趁机溜走,“我去拿筷子!”
“不用。”
沈琛摁着她,慢悠悠说,“你不用筷子,我喂你。”
“!????”
上辈子都没这出啊,打什么坏主意啊?
沈音之止不住偷瞄打量他,不详的预感 x2。
“小孩子才要别人喂,我自己能吃。”
反抗的话语说了白说。
沈琛一个凉飕飕的眼神过来,她不傻,犯不着为了这点细枝末节激怒他。
权衡之下选择默许,沈音之牢牢盯紧筷子和他的表情,以免其中再有阴谋。
不过两分钟之后,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