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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林四月。”
“林四月,这个名字可真特别。”乔栩念了一声,转眸瞟了一眼前方不远处停的车。
定定地看了一眼后,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闭口不谈四月跳车的事,“你要去哪里,我跟医生送你一程吧。”
四月的目光在前方的出租车上流连了一圈,迟疑了片刻,一脸感激地对她说:“谢谢你。”
“不客气,既然是医生认识的人,也算半个朋友了。”说完,她扯了扯身边的男子,语锋一转,可怜兮兮说:“医生,外面冷死了。”
她的声音本就低哑,这会儿故意掐着调子,嗓音听起来近乎呢喃的在说着情话。
医生雪白的面皮似乎红了一下,瞥过一旁的四月,他伸出手掌盖在了她的手背上,语声轻柔地说:“出来的时候就让你多穿衣服。”
“车上有暖气嘛,再说我们去的地方这会儿才二十几度。”乔栩勾勾嘴角,笑着做了个鬼脸。
“怎么越活越像小丫头了。”医生摇头失笑,“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到了车里,暖气充盈全身,四月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从车窗望去,那辆出租车已经不见了。
“上次说过要给你一瓶中药膏,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今天也真是巧了,我刚好带在车上。”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瓶棕色的小药瓶。
四月伸手接过,一触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你别看它包装简陋不起眼,不过属于医院的秘方了,对身上的伤疤很有效。”男子解释道。
“谢谢。”四月真诚地说,小心地将药瓶装到了包里。
“你不用太客气的。”乔栩接过了话,回过头冲她笑笑,“对了,你要去哪儿?”
四月报了个地名后,医生就启程出发了。
车里很安静,四月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发现他们两人话不多,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默契。
四月想了想,他们也算间接救了她,她还不知道医生的名字,便问了出口:“医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乔栩闻言,好笑地瞥了眼专心开车的某人,回过头,故作不解地挑了挑眉,“你不是知道他的名字吗?”
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眼神又帅又痞,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女性的魅力。
这个……
四月呆了一呆,直觉地否认道:“我不知道啊。”
女人眼里的笑意更盛,似乎有妖艳的花朵在眼眸深处层层绽开,她压低了嗓音,声音近乎蛊惑:“你都叫出了他的名字,怎么还说不知道呢。”
四月张了张嘴,不太理解她说的话。
医生无奈地看了看身边偶尔会恶作剧的某人,轻启唇,语调不急不缓,从容地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一生,符一生,符号的符,一生相守的一生。”
原来是这样啊,闹了个大乌龙,一直是她自己搞错了啊。
“是啊,他是我的‘一生’。”乔栩着重强调了后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堪称骄傲。悄悄瞅了瞅身边一本正经的男子,只见他的耳朵,可疑的微微泛红,乔栩表示心满意足。
感受着他们之间的甜蜜氛围,四月不知怎么的就感到了羡慕,如果,她也能有这样一份感情……
四月没让他们开到小区门口,在大约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她让他们停在了路边。医生难得跟她说了一句:“我和小栩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咱们后会有期。”
这一别,估计以后再也不会遇到。毕竟,这样一对才貌双全的男女,本应该跟她毫无交集。
“后会有期。”四月郑重地说。
车子很快地驶向远方,她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丝的伤感。
人生,真是充满了离别。
她不知道的是,在医生将车子开到一半时,他给某人打了一个电话。
乔栩听着医生沉醉而温醇的音色,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符一生瞥了她一眼,简短地跟电话里的那人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乔栩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医生的手机,一边拨弄一边咕哝着:“顾青颜那个男人那么古怪,还是少跟他打交道为好。”
医生轻轻一笑,分神揉了揉乔栩半长不短的头发。
她的头发,比起以前刺猬一样的发型,显然好了很多。
***
回到家的时候,齐遇不在。四月环顾四周,发现衣服袜子堆的到处都是,地上丢着乱七八糟的烟头,只粗粗地看了一眼餐桌,就能看到表面漂浮着的一层油渍。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将脏衣服收拾了一下都装在木盆里,倒了水跟洗衣米分先浸泡着。走到狭窄的厨房,果不其然,又是一堆的碗。冬天的水冷到刺骨,她用电热壶烧了一壶水,兑了点冷水将碗洗了,又将餐桌擦了干净。
她做这些的时候都是极其自然的。
在她年幼而稚嫩的年纪,她还不是孤儿的时候,她的妈妈也是这样将小家打理的紧紧有条。那时,妈妈会把房间弄的香喷喷的,床上的被褥有着阳光的味道,她每天都换着花样做些家常小菜,等辛苦了一天的爸爸回来,她会给他按摩酸痛的肩膀。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幸福而又简单。因而,尽管没有人教她,她还是用着妈妈对待爸爸的方式去照顾齐遇,她总以为,将来,阿遇会是她的丈夫。
四月搬了个矮凳坐在木桶边,将搓衣板摆放好后,咬了咬牙将手伸了进去。冬天的衣服都是大件的,浸泡了水后会变得很重,她吃力的搓洗着衣服,手指被冻的有些僵住。忙活了好一阵,她洗了一遍衣服,正打算将污浊的水倒掉换上清水清洗时,门口处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
她一回头,正好跟门外的男子的目光相对。
“四月,你回来了?”男子愣了片刻,突然惊醒过来,惊喜交加地跑到了四月身边。
才几天不见,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恍如隔世。四月回头望着门口处略显憔悴的齐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将刚买的菜放到了厨房,出来时不经意瞟到了四月冻得通红的指关节。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两手包在了他宽厚而温暖的掌心,一边哈气一边用力摩擦着,等到掌心包裹着的手温度稍稍回暖了些,他也没有放开。
“四月,你刚回来,要不要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做好了饭再叫你。”他话语体贴关怀,眼神中的欢喜一点一滴地溢了出来,“对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已经学会做很好吃的菜了,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尝尝,你觉得好吃的话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他近乎讨好地看着四月,一心想着他们的以后。
在那场婚宴仓促中断后,四月一直没有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这一次回来,有些事确实要好好交代一番。她抽了抽手,男子察觉到她的意图,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用上的力道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四月觉得有一点疼,也就不再试图挣脱,只是慢慢跟他说着早些日子就该说的话:“阿遇,我们的婚礼已经取消了。”
“我知道。”男子的话略显急促,他将四月的双手举到了他的胸前,眼神里充斥着痛苦、害怕和后悔的情绪。
他似乎生怕四月说出令他伤心的话,语速极快地道:“你先不要说,听我说。四月,你走的这些日子,我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我每天都会出门买菜,总想着也许你今天就会回来了,然后就更加努力的学着做菜。”
齐遇哽了一哽,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厨艺很糟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说这些,就是想跟你说,只要我努力,我也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那些糟糕的过去,我们就把它们忘掉,重新开始,好吗?”
☆、第32章 预谋
齐遇的眼神期待而忐忑,仿佛一个害怕被大人丢弃的孩童,脆弱不安。
四月垂下了眼,避开了他的目光,“对不起。”
她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吐字清晰。
“……”齐遇的嘴唇开开阖阖,声线里有着细微的震颤,“四月,我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那一刻,他的眼底尽是铺天盖地的伤痛和绝望。
四月不由的有些恍惚,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
初时,她为报恩,也为了不再孤独,她答应了跟他在一起。后来,他们如同战友一般相互扶持着去抵抗生活的艰辛。他们之间是爱情吗?她不知道,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爱。
她一直是一个有些迟钝的人,以前,她不知道什么是饿,后来阿婆告诉她,肚子叫了就代表饿了。那么,爱情来了的话,会像肚子饿一样有什么预兆吗?
四月不知道自己跟齐遇之间的感情属于哪种,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
“对不起,我要走了。”许久,四月轻轻地说。
“四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遇有些不敢置信。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四月看着他,神色认真地开口道。
齐遇一直知道,四月的心比石头还顽固,决定好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可真的就不能原谅他吗?一想到以后身边没有她,他的心突然间就空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四月的手,转身拎起装菜的袋子,只道:“你回来了那么久,肚子应该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很快的。”
他像一只乌龟,缩在厚厚的外壳里,他不要听外面的事,只要没有听到,就不算数了。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溅到了鱼身上,透明的水珠争先恐后地反弹到了他的身上、脸上。四月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几乎就要心软了。
可是,不能。
“阿遇,我离开后,你和秦芹可以重新在一起。”
男人听了,没有回头,仍然用略显呆滞的目光盯着水面,鱼随着水流的激荡起起伏伏着。他一直维持着双肩微弯的动作,等到水满的溢了出来,他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四月眼尖,快步上前,赶忙将手龙头关了,水声戛然而止。
“阿遇,还是我来做吧,也算是我在这儿的最后一顿饭了。”四月站在他旁边,语声和缓,神色平静。
这样的女人,该死的温柔。
齐遇宁愿她打他骂他,冲他发泄她心底的怒意,也好过现在的温柔和煦。原因无法,因为这只能证明,四月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当初和秦芹重新在一起时,他沉醉在对方给他的温情里,至少,秦芹看他的时候,眼里是残留着爱意的。这是他在四月的眼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四月会对他笑,会对他体贴关照,可他还是没有安全感,因为,他触摸不到四月的心。
不是没有想过和秦芹的事情总会一天会被拆穿,可他戒不掉,当他在四月身边受挫时,他习惯性地寻找秦芹,在她身上得到安慰。他甚至阴暗地想,如果四月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会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就是这样抱着侥幸而又矛盾的自己,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可他到底不甘心,几乎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的将四月看住。
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当脱口的刹那,齐遇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咽喉被粗粝的碎石磨的鲜血淋漓。
“四月,你爱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