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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热水包容的一刻，宁卿卿终于找回了零星的安全感，她把水流调到最大，在淋浴喷头创造的“大雨滂沱”里，环抱住自己，任凭温热的水流顺着脸颊滑下，一串一串，无止无休。
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浴室门突然被拽开，探进南宫炎不耐烦的脸。宁卿卿一惊，几乎本能地抖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无处可躲，她这副防备的姿态落在南宫炎眼里，莫名让他感到不舒服，“就像我有什么没看过似的。”南宫炎随口刺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抛了过去，“刚刚说你放荡，你就准备这样赤条条地离开吗？”
宁卿卿慌忙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件崭新的男士衬衫，不觉有些尴尬的羞赧——多日疲惫，又经历了大喜大悲，宁卿卿的头脑早已经沉进不清醒的麻木中，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拿着，出去。”南宫炎简短地命令，一面扯开领带，把衬衫丢到一边，手按在皮带的扣子上，挑起眉质问，“怎么，还没看够吗？”
宁卿卿哪里敢就这样子出门，只好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咬着嘴唇别过身去。她刚刚洗过澡，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柔顺长发如瀑披垂，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垂到腰部。雪白的肌肤在乌黑柔亮的长发间半遮半掩，皮质细腻光滑，犹如上等的瓷器，又透着一层薄薄的粉。
南宫炎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只觉得平日不起眼的女子在这一刻竟似盛开了一样。让人心头莫名悸动。
今天发布会上问询敏感话题的记者大概是被哪个竞争对手买通的，执意要在自己的私生活上做文章，他无意去配合谁来改变自己，但创业初期，麻烦终究是越少越好。
第20章 再次争执
发布会圆满成功，等到“韶光”被正式推出时，必定会引起上流社会的一阵风潮，而宁卿卿是“韶光”的设计者，又是自己的太太，带着她出席几个庄重的场合，倒也是有利无弊。
南宫炎在心里盘算，但一联想起宁卿卿平日里泛善可陈的装束，总是唯唯诺诺低垂的头，不到怒极就不敢跟自己对视的目光，又不由皱起眉头。索性先把这个念头抛开，专心把自己埋进水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放任这个女人先进浴室，而自己在粘腻中忍耐这么久。
等到南宫炎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宁卿卿已经站在角落里等了很久了。南宫炎身材挺拔高大，宁卿卿个子又并不高挑，此刻穿着南宫炎的衬衫，可以遮住一半大腿。她全身上下只穿了这么件宽松的衬衫，愈发衬得双腿洁白修长。
南宫炎的目光在她半露的锁骨和双腿上逡巡了两眼，随口命令：“走吧。”
宁卿卿抿着嘴，指尖掐着衬衫的下摆，亦步亦趋地小心跟在南宫炎身后，每走一步都担心哪个拐角出现熟人的面孔，彻底看穿她的狼狈。好在南宫炎没再为难她，带她顺着总裁专用的电梯下楼，直接坐进专车里。
宁卿卿松了一口气，心头竟涌现些微的感激。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南宫炎挑剔的目光，“你这副软弱怕事的样子，让我怎么带你出去应酬？”
“应酬？不，我不去！”宁卿卿睁大眼睛，条件反射一样地慌张拒绝，几乎等到话已经出口大脑才做出回应，果不其然看见南宫炎脸上有些轻松的温和神情如同退潮般散去，宁卿卿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却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艰难地重复了一遍，“抱歉，我不想去应酬。”
南宫炎脸上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本以为他说出这件事，给宁卿卿一个跟自己出席公共场合的机会，这女人会开心，会惊喜不已，眼睛里会重新闪现出明亮的光。就像她与自己签订协议时一副屈辱悲哀的样子，可领到结婚证时，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雀跃；宁卿卿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从她的脸上，南宫炎就能清楚地看出，宁卿卿真的是从心底的不愿意。
一晚上黏在心头的愤怒火种，被轻易再次点燃。
怎么，难道连你也想拒绝我吗？
你哪里配？
南宫炎冷笑着开口，“你以为我是在让你选择吗？谁告诉你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的，宁卿卿。”
是啊，她的确没有选择的权利。宁卿卿在心底自嘲，而南宫炎似乎总有一种本领，把原本尖刻的话语用更直接的方式说出，如同千刀万剐，让人鲜血淋漓。宁卿卿抬起头，勉强迎上南宫炎眼中愤怒的火花，“你也知道我上不了台面，还是不要让我给你丢脸了。”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做不好就给我学着做！我买你三年，不是让你养尊处优不劳而获的，也不是让你反抗任性惹我心烦的——现在你从身到心都是属于我的，别跟我说什么自由意志！”南宫炎强硬地命令，“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丢掉你的破衬衫运动服和帆布鞋，整个公司就你穿得最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设计室亏待员工，连首席设计师都一身的土气，跟清洁工之间看不出什么区别。别忘了，你代表的也是我们公司的脸面！”
南宫炎靠近，拢住宁卿卿的后颈，感受着细腻肌肤下脉搏飞快的跳动，“宁卿卿，提升你的审美，收起你的自私，在勾引人的同行里，你实在是太不敬业了。”
“南宫炎，不是所有人都天生有足够的钱培养昂贵的品味的。”宁卿卿苦笑着回应，南宫炎的话无比戳中了她最柔软可悲的自尊，多年的痛苦和今日的委屈糅杂在一起，终于决堤，“我每个月的工资一发下来，就几乎被爸爸搜刮得一干二净，我哪有闲钱买衣服，又哪有闲钱打扮自己？你知道在你穿着定制西装站在人群中央时，我是怎么努力用最少的钱，就为了维持自己的干净整洁吗？”
泪水泛上眼底，宁卿卿噙着泪，胸膛剧烈地起伏，分不清自己是在质问南宫炎，还是控诉自己可悲的命运。记忆回溯，她又想起大学时候，她是怎样看着南宫炎和姜静和璧人一样一次次在她面前经过，而她抱有自己太过狼狈的怯懦心思，连靠近都不敢。
宁卿卿喘着粗气看向这个自己爱了八年的男人，却只在对方脸上找到漠然的讽意。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钱吗？”南宫炎轻声说，一边摇着头哂笑，自己真是大意，居然忘了这个女人的贪婪，“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都会给你，只多不少。不过如果你贪得无厌，还想要别的——”
南宫炎顿了顿，看着宁卿卿因为气愤和其他情绪交融而泛起红晕的脸，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起她刚才在自己怀里无声啜泣的样子，浮现起她穿着宽大衬衫卷着衣角怯怯站立的神情，浮现起发布会因为“韶光”而被引爆的盛况……种种场景叠加在一起，扭成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南宫炎眸色渐渐深沉，遵循着本能俯下身，扣住宁卿卿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唇齿相接，舌尖纠缠。仿佛一对再亲昵不过的情人。
宁卿卿的第一反应是逃避，然而她的挣扎在颈后有力的钳制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属于深爱男人的亲吻又有着巨大的诱惑力，犹如剧毒的蛛网，将猎物缓缓麻痹，宁卿卿挣扎了两下，还是又一次沉沦进去，忘情回吻，几乎意乱情迷。
一吻终了，冲动的情绪宣泄而出，南宫炎的神色恢复漠然，食指抚上唇角用力擦拭，他挑起眉，目光轻蔑，“更多的报酬，我也给你了，宁小姐，这回你该满意了吗？”
第21章 别再出现
吻的甜蜜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宁卿卿如堕冰窟，不可置信地抖着嘴唇质问，“南宫炎，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宁卿卿话一出口，就开始狠狠咒骂自己的脑筋永远转得太慢，果然，南宫炎想听了个荒谬地笑话，还不掩饰地笑出来：“不然呢？”
他盯着宁卿卿血色尽失的脸颊，恶毒的话语在舌尖翻卷，“你不就是贪得无厌斤斤计较，付出一点就要从我这里换取报酬吗？现在我也满足你了，你也该进一进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乖乖去参加应酬。”
南宫炎勾起一边唇角，盯着宁卿卿盈满泪光的眼睛，沉声补充，“那会儿半夜里给我做夜宵时不是挺殷勤的嘛，怎么现在倒开始推三阻四起来了？”
那晚被倒进垃圾桶里的饭菜再次在脑海中显现，如同她被无情倾倒而下的真心。宁卿卿痛苦地闭上眼，任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不会去，也不想改变自己的装束，“她努力平复自己，涩声说，”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这种自由，大可以将我押到你的应酬会场，那我也反抗不过。”
“这回儿倒做出一副我强迫你的架势了。”南宫炎怒极反笑，一直带着点温度的眼眸再次凝结成冰，“这就是你的爱吗？满嘴理由，句句推诿，连一点改变都不肯为我做出，果真廉价得很呢。”
冰凌层层结起，南宫炎没有温度的冷酷声音一字一句灌进宁卿卿的耳朵里，“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给你留什么面子了，”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生成，宁卿卿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炎偏过头去，冲着司机命令，“停车！”
从争执开始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口的司机训练有素，缓缓踩下刹车，将轿车停在路边。
预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刺骨的寒意一路蔓延到指尖，宁卿卿茫然四顾，最后不得不把乞怜的目光投向身边的男人，“南宫炎！”
别……
她拼命摇头，然而对面男人眼中矗立的巨大冰山，却没有半分融化的迹象。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吗？”南宫炎牵起宁卿卿的一缕秀发，放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挑眉注视着宁卿卿，目光中甚至带着一点凉薄的笑意，仿佛真的把决定权交给了对面的这个女人。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粘稠的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自己巨大的心跳在耳膜上鼓动，目光胶着在一起，宁卿卿在对方如同黑曜石般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渺小无助，仿佛随时都会被南宫炎深不见底的眸光吞没。好半天，宁卿卿终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做了决定——
“不。”声音细小如同蚊呐，宁卿卿缓缓摇头，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去。”
“很好。”锥心的痛意从头皮传递到心房，疼得宁卿卿猛抽了一口气，咬紧嘴唇才没有叫出声。南宫炎丢开缠在手指间的两根发丝，压抑在眼底的愤怒呼啸而出。
他从胸口的衬衣兜里掏出一张烫着龙飞凤舞字迹的黑色卡片，狠狠摔在宁卿卿身上，“这是我自己私人订制衣服的地方，拿着这张卡，不用你花一分钱。明天晚上八点，名都雅舍有一个舞会，整个珠宝界的名流都会出席，你要是不出现，就再也不用出现在我眼前了。”目光冷酷地在宁卿卿身上转了一圈，南宫炎眯细眼，声音冷冽如同冰锥，“宁小姐，请你好自为之，现在——出去！”
卡片打在宁卿卿身上，又直直坠到她的膝头上，宁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难堪地把它捏在手里。她仰起头，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能在南宫炎的脸上找到丝毫通融的余地。只好赶在南宫炎拢在眉间的不耐烦聚成下一次逐客令之前，匆忙地收拾好最后的尊严，裹紧衬衫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