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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扉页-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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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琊没心思笑话胡乱比划手势的人,撑着叶钊的下巴,朗声轻唱。
  叶钊听见她悠悠的歌声,手指轻点她的脚踝。
  李琊感受到触碰,垂眸看去,嘴角弯弯,挠了挠他的下巴。
  “得意了是吧?”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依旧清晰地传来。
  她收了手,接着看演出。
  架子鼓后的人在仰头的一瞬间,注意到这个方向。
  傅川与李琊遥遥相望,他用鼓槌指了指她,不过一秒,转而看向别处。
  错觉乐队演奏了五首歌,乐迷们还不过瘾,唤着“安可”。
  在这个间隙,李琊拍叶钊的脑袋,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浅浅揪他的耳朵,“放我下去!”
  叶钊略略俯身,托举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地面上。待她站稳,便松开了抚在她腰上的手。
  人们摩肩撞肘,李琊想退或进都没办法,只得半贴着他的胸膛。
  安可曲已然唱响,欢欣气氛里,唯独他们这一处好似很静。
  李琊的后脑勺摩挲叶钊的下巴,他嗅到了她的气息。明明用的同样的品牌不明的客用小罐装洗发香波,他却觉得,她的好闻许多,隐约还有奶糖般的香味。
  有一瞬的时空交错,他身置便利店狭窄的收银台内,她站在他身前。
  叶钊默然,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听不太清。他想,原来是那个时候。心扉早已撬开。
  错觉乐队离场,围聚的人随之转向另一个舞台。
  像掉帧的画面,所有人都带着光影移动,李琊和叶钊依旧立在那儿,被什么禁锢了似的。
  李琊转过身去,两双鞋尖仅有一拳的距离。
  叶钊望着她发亮的眸眼,静待下文。
  没有沉默太久,她出声说:“我……”
  他抬眉,“你?”
  人都散了去,华丽灯光暗下来,只有惨白的光束。
  李琊侧身,遥指舞台,“我要和他们一样。”
  叶钊像听到小孩诉说理想,有些无奈,又有些欣然,他轻笑说:“登上这样的舞台?”
  “不,我想让这么多人听到我的歌。我是说,每个人都好开心。”她扯着他的衣摆,笑着说,“陌生人,甚至可能会彼此讨厌的人,都得到了共鸣,尽管短暂,也很厉害,不是吗?”
  “嗯。”
  “如果我做到了,你一定要在场。”
  叶钊停顿片刻,说:“好。 ”
  没有谁讲一言为定,没有谁知道这是否可能。
  *
  西侧舞台,最后的一支重金属乐队结束演出。夜渐浓,该与狂欢挥别了。
  季超和杜萱朝出口的方向走去,随意谈论着今天看过的一场场演出。
  等在远处的刺青女孩朝他们挥了挥手,杜萱忽然停下脚步。
  季超知道她一直有话要说,内心斗争一番,率先开口说:“以后可能没什么机会见面。”
  杜萱“嗯”了一声。
  “为什么还叫我来?”
  “我觉得……”杜萱复杂地笑了笑,眼眶红了,“我们需要好好道别,才算了结。”
  “晓得了。我就想问一句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杜萱像过去一样,掩饰性地敲打了一下他结实的臂膀,“你说呢?”
  季超的目光少有此刻一般真挚,“我想听你讲。”
  “喜欢,喜欢你对我那么好。”
  季超明白了,他拥有的只是依恋罢了,或许也有依恋催生出的喜好的错觉。
  杜萱说:“我走了。”
  季超不再讲普通话,说了一句沪语,“再会。”
  即使再见,也期望某一天能再见。
  *
  来时的一行人在入口附近的行李寄存点汇合。
  李琊和庞景汶正兴致勃勃讨论梦旅人的贝斯手。季超背上双肩包,语气轻松地招呼道:“走啰,吃饭。”
  庞景汶一向寡言少语,心思却最是细腻,立即察觉出季超不对劲,试探地问:“怎么样了?”
  “走啦。”说着李琊揽上庞景汶的肩膀,颇有不良大姐头在校门口恐吓好好学生的架势。
  他们在公交车站牌前好等一阵也没等来要搭乘的巴士,李琊没了耐心,提议步行。多数服从少数,五个人洋洋洒洒走在湖畔人行道上。
  月下西湖悄然,杨柳间的阴影里偶恋人在亲昵。
  季超见了,诗兴大发,低叹着将记得的闺怨诗背了个遍。
  李琊直叹:“酸,酸!太酸!”
  季超揶揄道:“山茶,你是作词人,来赋两句。”
  李琊睨他一眼,讲了两句日语,好似有音韵一般清泠。
  季超只识得五十音图,勉强听出两个单词,问:“俳句?”
  李琊翻译说:“红茶花,白茶花,地上落花。”
  叶钊闻言,轻笑出声。
  李琊回头去看,他杏仁黄的棉麻衬衫有些松垮,领口解到第四课纽扣,露出胸骨上凹和胸膛中央浅浅一条线。
  她看书多是随意翻阅,此刻忽然想起,有篇小说里,将喉咙下方的胸骨上凹称作博斯普鲁斯海峡,因目光可以在其中徜徉休息。她觉得若以西湖好景作比,他的胸骨上凹应该是花港观鱼。
  只浅浅一瞥,她收回了视线。
  季超接着话题说:“说起来,你不是新传的么,自学的日语?”
  李琊说:“我以前的钢琴老师,他女儿超迷漫画啊GalGame啊什么的,你知道吧,就是CG底下有对话框那个。”
  “御宅。”
  “嗯,她拉着我看漫画什么的,等汉化不如自己学日语,就学了些。”
  “我发觉你有点儿语言天赋,之前学我说上海话发音也很好。怎么就不学俄语,学新闻传媒?”
  “你话好多,我分儿不够行不行。”
  *
  走到河坊街,他们找到一间还未打烊的小餐馆。粗浅观过西湖,又吃了杭帮菜,就算游过杭州了。
  秦山一边在手机通讯里找在旅行社工作的朋友的电话,一边问在座各位,“确定不玩了?我现在订机票。”
  李琊以手背托腮,斜睨向叶钊,见他没有要反对的意思,状似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好玩的,回去做新歌。老秦,给我们机会做个专场?免票,场地费我自己出。”
  “行啊,我要你什么场地费,你们现在有几首了?我看看下周的拼盘,能不能把你们塞进去。”
  季超席间一直闷声吃菜,听了此话,出声说:“山茶,我想先回家一趟。”
  李琊一怔,“直接回去?”见他应声,她又说,“你的行李还在我那儿。”
  季超说:“没
  事,我八九月还要再回重庆。”
  李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笑笑说:“我还以为暑期限定这么快。”
  庞景汶不搭话,偏头去看窗外。
  三个小孩心里都清楚,波落落卡的存续暂时很困难。
  叶钊察觉到李琊的心思,吸了一口烟,说:“老秦,我们再玩一天。”又想起来问,“庞景汶,你可以?”
  庞景汶抿着唇点头,“和我妈说了玩三天。”
  老秦抬手道:“那好,说定了,我买明晚的机票。”
  *
  他们回到住处,没人再多讲一句,各自回房间休息。
  李琊从独立浴室出来,刚插上吹风的电线,听见敲门声响起。
  她说了“稍等”,迅速套上宽大的体恤,前去开门。
  季超晃了晃手里的绝对伏特加,扬眉说:“喝点儿?”
  李琊点点头,转身去床头拿烟盒与打火机,同他一起走下楼,“庞仔睡了?”
  季超拧开酒瓶,说:“没有,他好像有点儿Post…cert depression,现在很低落。”
  李琊头一回听见这个词,感到新奇,“音乐会后忧郁症?”
  “音乐会后遗症更准确?”
  “噢。我看他出来之后挺兴奋,话比平常多。”
  “这应该是症状之一,又兴奋又失落,今晚他估计睡不好了。”季超笑了笑。
  “别人睡不好,你幸灾乐祸啊。”
  院子里,红砖砌的矮墙有藤蔓缠绕,盛开了淡粉的蔷薇花,夜色下看去,幽暗怡人。
  二人在墙边的一条整面切割的原木凳落座,季超喝了一口酒,递给李琊。
  她直接就着他喝过的瓶口饮了一口,抹去淌到唇下的酒,轻呼一口气,“记不记得去年?”
  他拿过酒瓶,又喝了一口,“什么?”
  “你在我宿舍楼下发酒疯,半栋楼的女孩探头看,都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季超短促“噢”了一声,“我表白失败那次是吧?”
  李琊在他大腿上拍了一记,“前辈,现在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季超揉了揉被她拍过的地方,蹙眉说:“我没明白,你喜欢他哪点儿?比你大这么多。”
  “不好看?”
  “是还行……”
  李琊晙他一眼,“只是还行?”
  季超干笑两声,“还可以。你那个哥哥,唐什么,也不错啊。我觉得叶钊,反正不太合适。”
  “迂腐!比我大点儿怎么了,老夫少妻的案例多得是。”
  “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儿远。而且,这叫什么,恋父情结?”
  李琊笑骂,“滚!”
  季超摇了摇头,“大哥,我是经验之谈,别上赶着去了,你随便招手,一呼百应,何必呢。”
  李琊嗤笑一声,“你追杜萱的时候,比我夸张多了。”
  “我是男人,不一样。”
  “上海话讲洗骨头,晓得吧?女孩这样,就是洗骨头。”
  “骂我贱?你日妈才是贱相。”
  “戆都。”
  “哈麻批!”
  你一句沪语,我一句渝话,他们明面上嬉笑怒骂,心里皆有怒气。不是对彼此的,而是对那些不在这儿的人,以及对自己的怒气。
  不到片刻,确是动了真格,李琊掷了烟,季超抡起酒瓶,眼看就要打起来。
  叶钊下楼来吸烟,静默地听了好一会儿,见
  形势不对劲,连忙过来,从中间分开他们。
  李琊推开叶钊,指着季超的鼻子说:“来啊,打一架。”
  季超上前一步,睨着她说:“动手啊。”
  “别闹了!”叶钊眉头紧锁,单手撑开季超,架着他的肩膀往后挪。
  季超胳膊一绕,脱开他的钳制,“干什么你,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叶钊亦是真的动怒,沉声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打架?要打和我打。”
  李琊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眉间微蹙,“什么?”
  她说的太清,谁都没有听清,或许是没有谁去在意。
  季超冷然一笑,“好啊。”
  叶钊扬着下巴,冷眼睥睨他。
  季超放下酒瓶,起身时搓了搓拳头,还未完全站直,直接挥拳打了出去。
  叶钊猝不及防,偏头躲闪,他的拳头擦着下颌线而过。
  季超没有丝毫犹豫,另一只手握拳朝他脸颊打过去。
  叶钊已有预期,右手隔挡,左手挥出。他避开了要害,下手也只用了半分力。他是这样想,对方却发了狠,全朝他弱点——可以看见的有伤痕的地方——打来。
  半分钟,李琊反应过来,想有动作,想讲什么,最后只是立在了原地。
  她门清儿,她的这位好朋友,是要替她出气。
  叶钊和季超身高相当,都在一米八三上下,但论体型,他远不不及后者敦实,仅能凭借在这些年的无端的打架(或者说承受群殴更贴切)里习得的技巧,一边防御一边使出不伤及对方要害的攻击。
  没有影视作品里那些漂亮的招式,男人们原始、野蛮,比起角斗场里的公牛,更像狂吠的犬。
  绝对伏特加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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