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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锅，“卖完那锅他们就收摊了。”
“那我们赶紧去排队。”眼见为实下，本来还不太情愿的lucy不由改变了立场，拉着mary就往队伍的最后面走。
而那个青年没有去排队，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宋记推车凉茶一杯卖6港币，比其它3港币一大碗的凉茶贵了一倍，可那些排队的人却好像不要钱似的争相掏钱购买。
“真是火爆呀！”青年把背着的大包解下来，从里面拿出带长镜头的索尼相机，退到一个合适的距离，他调好光圈，开始咔咔咔的照相，把带着包头巾，一脸汗水的推车仔和料理台后面那长龙似的队伍照了下来。
……
“……所以，宋记凉茶的5辆推车在湾仔区的街头已经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本报随机采访了10个顾客，他们都对宋记的24味凉茶赞誉有方！”躺在租屋窄小的双人床上，陶小霜把星岛日报搁在床沿，笑着和孙齐圣道：“这星岛日报可真是我们的及时雨，我们正愁不能进一步打开名声，他们就不声不响的来了！”
孙齐圣点头道：“有了这篇报道，我们可以提前进行计划了。”
陶小霜道：“得再等一等，租赁仓库的首付款还不够。”
孙齐圣皱了下眉头：“还不够吗？”
陶小霜也皱眉道：“不够，还差8万。”两人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租赁湾仔码头的一片偏僻的仓库区。
孙齐圣道：“那账上的金基尼还能坚持一个月吗？”
陶小霜叹了口气：“能，不过那之后我们就需要重头再攒钱了。”
凉茶生意表面看来不起眼，其实利润十分丰厚，陶小霜每天熬制的两大锅，是凉茶的原浆，到贩卖时得兑5倍的水。开张前，她和孙齐圣花的9000港币购买的中药材可以熬上30锅原浆，一锅原浆的成本就是300港币。而贩卖时这么一锅原浆能兑600杯凉茶，也就是一锅原浆的总售价是3600港币，这一来一去足有高达12倍的利润回报。即使去掉4个推车仔的人工和租屋钱、税金还有保护费，两人也每天都有3300港币入账。3个月下来，两人在汇丰银行开的账户上已经有30万的存款了。
在1977年的香港，这30万港币意味着两人已经成了张家豪嘴里的阔佬，虽然离富豪还差之遥远，但也已经迈入了中产阶级。不过，也只是中产阶级——东区刚开盘的太古城一期，一套600英尺（60平米）的房子就是40万港币。
但是，只要想到这30万是两人在短短3个月里赚到的，那么无论是多么挑剔排外的本港人也得低头服气的！所以，凡是认识两人的，比如许芳和张家豪，都觉得这对年轻的大陆佬夫妻肯定如飞上云端般欣喜若狂。
可事实上，两人已经捉襟见肘——在金基尼的层面上！
迷雾镇的干薄荷叶一斤就是160基尼，要维持推车凉茶每天两大锅的原浆供应，一斤干薄荷叶只够用5天——也就是两人每个月都花掉960金基尼。在宋记凉茶开张3个月后的现在，巡夜人的账册上就只剩下了大约800金基尼。所以，陶小霜才说只能坚持一个月了。
“仓库必须提前租赁下来。”孙齐圣有些疲倦的掐了掐鼻梁，“那就下个月开始计划。”
陶小霜点点头，然后愁闷的道：“我的英文班都结束了，可……明月楼那边还没有消息。”来香港都半年了，要不是买通明月楼的包租婆，进过一次张文的租屋，然后在屋角找到了一张全家福，她连思棋思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刚找到那张照片时，陶小霜拿着看了又看，心里先是高兴，然后又有些酸涩——思棋思画和她记忆里两个弟弟宋棋宋画小的时候长得特别像。不过，那张照片是毛毛死前的1974年照的，时间过去了3年，那两个孩子估计已经和照片里的那两个圆团子大不一样了。
孙齐圣揽住陶小霜的肩，用力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一边轻抚她的背部，一边问道：“毛毛的事，王查理怎么说？”
王查理，王律师，一家开在中环的大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他说，证明我和毛毛是血亲的法律程序已经全部弄好了，接下来就是向相关部门提交转墓地所有权的书面申请了，张文要是一直不出现，那么3个月后，毛毛的那块墓地自动归于我的名下。而要是张文出现了，那就以虐待……死去的妻子和无能抚养子女为由控告他，一举把毛毛的骨灰和思棋思画夺过来。”
“看那样子，王查理迫不及待要带着白色假发上法庭了。”陶小霜似笑非笑的道：“难怪有句老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可不是八字开，越来越花钱吗？咨询花去了3000港币，走法律程序证明我和毛毛是血亲关系的事，花了3。5万港币。听王查理的事务所的意思，书面申请至少又是3万，要是打官司……那就更是花钱如流水了。”
张文会轻易放弃思棋思画吗？怎么可能！
所以，官司是一定要打的，那样的话，现在两人手里的30万港币根本是杯水车薪。而在外人看来繁花似锦的推车凉茶生意，其实根本无法长久——要是只靠两人每夜巡夜的赚得那点基尼，那别说一天两锅原浆了，只怕10天都只能熬上两锅。陶小霜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圣，现在要是计划不成……”
孙齐圣打断道：“计划一定会成功的！”他低头和陶小霜四目相对，问道：“小霜，你对我们想出的计划没有信心？”
那直视的褐色眼瞳如此坚定，陶小霜甚至感觉到他有些兴奋，看着这样的孙齐圣，陶小霜觉得莫名的安心，于是道：“不，我当然有信心，只是……”她微嗔的笑着吻了下孙齐圣的下巴，“……只是不太习惯冒险。”陶小霜喜欢的做事方式是，无论大小事，都稳妥而有计划的进行，然后一步步的推进，最后自然的水到渠成。
孙齐圣抬起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热情四溢的长吻，然后柔声道：“也许，我们这一次的计划会让你喜欢上冒险的。”
第174章 出现
在明月楼，孙齐圣挥舞着港币发展了两个眼线。一个是在明月楼的楼下摆摊卖报的报贩，一个则是住在张文对面的13号的那个阿婆。报贩守着明月楼的入口，而那个阿婆则盯紧了对面的6号的房门，只要张文出现在明月楼，就躲不过他们这两关。
而就在推车凉茶上报的一星期后，在租屋里，陶小霜接到了那个报贩的电话。
电话响起前，陶小霜正和许芳一起准备足够7个人吃的午饭。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这时的孙齐圣已经不再带着那4个推车仔出街，而是另雇了一个人做推车仔顶替他的位子，他则脱身出去，以进药的名义，开始不动声色的接触一些小药材批发商。所以这里的7个人是指陶小霜自己和5个推车仔，还有拎着水果上门拜访的许芳。
抢着帮忙的许芳打开水龙头，一边清洗番茄一边笑着道：“你们也太拼了！”
她看了眼右手稳稳的按着菜板，左手则拿着菜刀，飞快的切出一盘青椒滚刀片的陶小霜，很不解的道：“哪有老板娘给伙计做三顿饭的道理，请一个厨娘对你们来说又不贵。”
“怎么不贵？请一个厨娘的人工可是1800块！”
陶小霜道：“在上海，一个八级工的工资是120块钱，已经算是人民群众里的领头羊了，这上百的工资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羡慕。可这120块人民币按1：4的汇率换算成港币，也就480块而已，在这里只能雇三分之一个推车仔。”推车仔每天的人工是35港币，每月就是1050港币，再加上包三餐的伙食费，可不是差不多1400港币嘛。
把这笔账和许芳算了一遍后，陶小霜接着道：“一个上万人的国营大厂也出不了10个八级工——那可都是厂里的活宝贝，敢跟厂长叫板的，可这里随便请个劳力，就是3个八级工的工资，这港岛的人工简直是贵上了天去！所以……能省就省一点吧。反正我每天熬凉茶也花不了两个小时。”
而且，按照她和孙齐圣的设想，为了两人接下来的计划，也为了掩护孙齐圣现在联系小批发商的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虽然凉茶的供应量不变，但推车凉茶的生意却必须越来越好，而这就是现阶段的计划里需要陶小霜完成的部分。
对两人的计划，许芳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但听到陶小霜说这岛上的人工昂贵，她可是打从心眼里有一万个不同意，“哪里贵呢！你看鸿运的租金是多少？我和家豪的人工又是多少？”接下来，就轮到激动不已的许芳给陶小霜算一笔账了。
李记凉茶铺开给许芳的人工是1300港币，加上她丈夫张家豪的1800港币，也就是3100港币，不过，张家每个月的收入还不止于此——每天早晨，从5点到8点，勤快的许芳都会在李记凉茶铺的门口支摊卖粢饭，去掉交给店东的摊位费后，她每个月大约还能赚900港币左右。所以张家的月收入大概是4000港币。
“我每个月能赚2200块，比家豪足足多了400块。我和家豪结婚时，我婆婆和两个小姑子可不乐意了——说是绝不让家豪娶一个北姑做老婆！可现在……”许芳很有些自豪的挺了挺她干瘪的胸口，“一天到晚打电话让我和家豪带着阿骊和龅牙仔回新界去看她们。”
凌晨5点就要支摊卖粢饭，那许芳每天大概只能睡到凌晨3点左右，卖完早饭，她还得去凉茶铺里工作，听到这里，陶小霜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的身材会这么干瘦了！许芳还劝她不要拼命做，请个厨娘才好，其实许芳自己才是那个拼命做的人好伐！
陶小霜不禁摇摇头，却又听许芳愤愤的道：“可你看看，现在房子的租价是多少了！鸿运大厦一尺的租价就是6港币！”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因为香港通用的是英制单位，所以许芳说的‘尺’是指英尺，而10英尺才相当于1平方米！也就是说，张家那16平米的租屋，每个月的房租是——160×6=960港币，再算上5％的差饷，每个月的租金高达1008港币！所以，就那间楼层高，只有一扇通风窗，又窄得连夫妻生活都不好进行的‘长条’屋就足足花去了张家收入的四分之一。
一栋旧唐楼的租价都这么高，可想而知，香港岛的平均房租得有多高了！
于是，在港岛的底层市民里，收入算是比较稳定和‘富裕’的张家，也只能望房兴叹。连租住好一点的房子都不敢。毕竟许芳和张家豪的收入也才4000港币左右，花1000港币租房已经占了两人收入的四分之一，一家四口还要吃穿用的，香港的物价可也不便宜呀！
听许芳算完帐，陶小霜就想到了她和孙齐圣的计划里要租下的那一片仓库。
说是湾仔码头旁的仓库，其实已经很靠近北角了，位置偏僻，常年都无人问津，可一问价，持有那一片的海运公司立马就抛出了很苛刻的条件——只接受3年以上的长租，而且只租不卖，租金也喊得很高——刚接触时直接喊到了15万一年。
还是陶小霜和孙齐圣通过代理人表示，他们可以租赁20年，才砍下价来。最后，两方以115万的价格签了预租合同，首付款35万，付完首付款合同就生效，然后从第二年开始逐年还清余下的75万。
想到这里，陶小霜不由叹气道：“这岛上的租价确实是太高了！”租一小片半废的仓库就要花上5、6万一年，这才是真正的寸土寸金呀！陶小霜都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