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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惊呼,丁夫人也跟着探过来。任昭容低头一看,自己的半截手腕未曾被袖子遮住,雪白的皓腕上印着青青紫紫的圆印子,几乎与她腕上的珠串一个颜色,甚是骇人。昨夜曹丕攥得她太过用力,竟留下了瘀血,青紫的痕迹环绕了手腕一圈。
曹卉开始只是吓了一跳,她又瞥见任昭容手上的珠串,目光更加复杂。
“……昨晚睡觉时硌着了,一时也没注意。”面对丁夫人的疑惑,任昭容拉了拉袖子,将手腕藏了起来。
丁夫人教给她几个消瘀的法子便不再过问,曹卉则凝眉深思。
待丁夫人歇下后,任昭容打着呵欠欲要回房,不料曹卉站在她的房门前,一副恭候多时的架子。
曹卉眼风向下扫了扫,看着她垂在一边的手,骄横的样子再次显露出来。
“若是你伤了二兄的心,我绝不让你好过!”曹卉抬了抬下巴,金色的步摇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任昭容比她高些,她垂了垂眼睑,方才两人在丁夫人面前姊妹和睦的样子浑然消失,她闲闲道:“我伤了他的心,他还伤了我的身,这怎么算?”
曹卉闻之一诧,她紧张地看了任昭容一眼,迟疑道:“……二兄他,他对你做了何事?!”
任昭容:“……”
曹卉看似年纪不大,因为情窦初开,她知道的东西好似比任昭容想象的还要多。譬如眼下,曹卉的神情又是惊疑又是羞愤,定是想偏了。任昭容沉默了一会,她开始只是不想让曹卉这个小孩子窥视太多,才随口敷衍,结果现在已无法向她解释清楚了。
她抬起手臂,给曹卉看手腕上青紫的印记,道:“是这个。”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曹卉一眼,曹卉也知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任昭容看在眼底,一阵心虚过后,她才又变得理直气壮,道:“……那也是因为你伤了二兄的心在先!”
唉,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任昭容打发走曹卉,自己躺在床上午憩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前又琢磨了半天,终是决定梳洗打扮后出门去。
她被请到夏侯尚习射的院子里时,他正瞄准了一只假人的心脏。
得知她昨日把曹丕气走的“壮举”,夏侯尚手上一颤,箭飞偏了不说,弓弦还将他拇指上的玉鞢擦歪了。
“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不是说好,你得顺着他一次……”夏侯尚脸上写满了“你说话不算数”。
“可他昨日并没有向我提要求。”任昭容抿了抿唇。
夏侯尚叹气:“那倒是告诉我,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气成那样。”
任昭容面对夏侯尚也是岿然不动,绝口不提:“这不能告诉你。”
夏侯尚干瞪眼。
“姨母说了那样的话,他近日里都不会再来了,我要如何见他?”任昭容满脸愁云惨雾,让夏侯尚看了,信了她大半。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鞢沉思,尔后道:“你且回去,今夜他定会去找你!”
“你放宽心,”夏侯尚悠闲地笑笑,道:“我自有办法让他去。”
又是晚上。
任昭容今日极早地洗漱沐浴,熄了灯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她冥神想了一会儿,又坐起身来,将灯重新点燃,又给香炉里添了燃料。
无论她下午时怎样旁敲侧击,问夏侯尚究竟有什么法子能情动曹丕,他都不肯透露半个字,只叫她在房里等着。或许夏侯尚将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曹丕只是“闹别扭”,凭他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来骗来。
夜里绢窗半开,凉风幽幽而入,冲淡了香灯中袅袅升起的馨香。任昭容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衫,长发散落在后,支着额头坐在灯前,止不住的心烦意乱。她静静地看着灯火,每当有风吹来,那火光便跳动一下,她的心也跟着慌乱一下,直到两耳发鸣。
如果那个人不愿来,她就算等到天亮也是没用的。
任昭容放下了支着额头的手,打算起身回到床上睡觉。火光再次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她眼皮一跳,忽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
骤然回头,曹丕一身乌衣站在窗前,他身后的窗户大敞着,进来得悄无声息。
“昭容,你睡了吗?”丁夫人的声音忽然在门前响起,惊了两人一跳。
“……还未睡,”任昭容拿着油灯,看了一眼曹丕,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帐,她压了压自己的慌乱,道:“姨母可有事?”
再一回头看时,曹丕已经不见了。窗户依旧大敞着,不知他是不是又翻了出去。
她放下油灯,前去开门,丁夫人也是一身准备就寝的打扮,手上提着一盏灯。
“无事,”丁夫人缓缓说道:“方才起夜时听见些许声响,就想过来看看。”她见任昭容一副才起床披衣的装束,道:“早些歇息吧,你今日的面色不好。”
任昭容连连称是,丁夫人也没有就留,悠悠地离去了。
她佯作淡定地送了丁夫人回去,关上房门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房中静谧一片,仿佛刚才谁也没有来过。被打开的木窗随风轻动,床前落地的纱帷亦被吹起一角。
她走上前,一把掀开纱帷,但见曹丕背靠床栏,沉默地半躺坐在她的床上。
“……我以为你翻窗出去了。”她放下拉着纱帷的手,缓缓说道。
昏暗中,他漆黑的眼眸异常深邃,声音暗哑,语气却一本正经:“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昨天意外了。。。没有写完。。。。泪目
今天不敢保证了,但应该也差不多。。。
'阿瞒育儿园''群聊'
'曹家四聪'曹植:姐姐,你今早才想歪的事情,晚上就实现了 @曹卉
'曹家大帅'曹昂:说的你们好像很懂一样
'曹氏一姐'曹卉:哥,你的在天之灵可以闭上眼睛了
'曹家大帅'曹昂:……
'曹家四聪'曹植:我去给二哥煮一碗鹿血
☆、燕歌行十七
曹丕半躺坐在床上,长臂一伸,将任昭容的手拉了过来。她被猛然一拽,脚下一个踉跄,向前跌入到他的怀里,面颊蹭上他稍微粗粝的衣缘,而胸脯抵在他的腹部,结实的肌肉撞得她微微发痛。
他干燥而温热的手握住她带着珠玉的手腕,久久不语。任昭容另一手抵在他胸膛上,撑起上半个身子,抬目一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串玉。他的鼻梁高挺,一侧有着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着,和生气时一个样子。
任昭容看着他如刻刀雕琢过的硬朗的线条,一时忘了讲话,还被他抢了先。
曹丕仍看着她的腕,绛紫色的珠玉在昏暗中呈现出墨紫一样的颜色,玉面的光泽淡如荧光,像少女美丽的眼睛一样迷人夺目。
他哑声说道:“这玉是我挑的,也是我买的,还是我一颗一颗串起来的。”
任昭容定住了。
她侧目看向那珠串,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泛着弱弱的光,似乎在证明曹丕此言非虚。
——“这手串是二兄特地去金玉坊挑了玉石给我串的,好看吗?”
曹卉对姊妹炫耀的话语重新浮现在脑中,碧绿色的玉石在日光下鲜亮夺目。当日下午,曹昂就将这串紫的交给了她。因着这两串珠玉款式相近,她还以为是他们兄弟二人一同去金玉坊买的。
直到曹卉见了她的手串,又对她说“若是你伤了二兄的心,我绝不让你好过”,她才心生怀疑。
“原来是你送的么。”她苦笑道。
曹丕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她脸上,胸膛微微起伏着,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自己做了好人好事,老师却奖励给别的小朋友一朵小红花,没有人表扬他,更没有人记住他的优点。待他说出实情后,只换来旁人一句:“原来是你做的啊。”
“为什么不自己送来?”任昭容知道他心里一定愤懑极了,甚至还会觉得十分委屈。面对这样一个即将发怒的小兽,她的声音都情不自禁地软了下来。
他仍是那副样子,一声也不吭。
“可阿兄送我的时候,说这是兄长送给妹妹的礼物,这也是你的意思么?”她仍一手抵在他胸前,趴着仰看他问道。
或许是他找不到由头,或许是他胆怯了,也或许是他怕被拒绝,才转而托曹昂转交,甚至不是以自己的名义。
任昭容想到这点时,怔忡了一瞬。
若不是因为那天她提起了故去的曹昂,他是不是就会将这个小秘密一直隐瞒下去了?
曹丕还握着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忽然紧了紧,本就瘀了血的手腕受到施压,痛得她低呼一声。一只臂膀箍住了她的腰,将她向上带了带,两人肢体摩擦,令人脸上一热。
“哪有兄长会对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曹丕低了低头,两人的额头几近相抵。他暗哑着声音,回应着她刚才的调侃。
他当然要否认两人所谓的“兄妹关系”。
“可前些时候你还对我说,可以唤你’阿兄’……”任昭容继续调侃着他,有恃无恐的态度令曹丕的眸色又深几许。
他保持这样的神态,沉默了许久,才突然开口道:“吻我。”
任昭容被他握着的手徒然一缩,同时也被他抓得更紧。
她看了那紧抿的薄唇一眼,她撑起自己的手,胸前微微起伏,上身前倾凑到他唇边,缓缓地贴了上去。
他方才应当是那样说的吧,她没有听错。
即便他不是这样说的……她也很想亲亲他。
曹丕的嘴唇依然紧抿着,直到她准备离去时才有所动作。在这种事上反客为主似乎是男人的天性,他在少女的唇舌间流连许久,才渐渐松开了手。
“阿尚说,不管我今夜提什么样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他松开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不是浓情蜜意的情话,反而没头没脑极了:“原来当真如此。”
任昭容睁大了眼睛看他,似是不太相信。她问道:“他如何同你说的?”
若有所思的曹丕眉头一蹙,看了她一眼,断言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任昭容尴尬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先告诉我,他如何同你说的。”
“他说,”曹丕悠悠开口:“不论我有怎样的愿望,有怎样想做的事,只要今晚来找你,你都会满足我。”
任昭容几乎可以想象,夏侯尚说出这话时该是怎样的……不怀好意。他定然是翘着嘴角,噙着坏笑,想装出一副正直的样子,却奈何眼角眉梢都泄露着风流气。
“夏侯尚这小子……”她暗暗咬牙,立刻问道:“你该不会也答应了他的什么条件吧?”
“嗯,”曹丕这会儿倒是老实,供认不讳:“他说我若不信便只管来,若是他没骗我,我就得答应他一个许诺。”
任昭容脸一黑,问:“什么条件?”
曹丕斟酌了一会儿,才答道:“作为交换,日后他若看上了哪家的女子,我也要帮他追到手。”
“他竟敢算计你我……”任昭容嘴角一抽,夏侯尚这没本的赌博倒是赚得盆丰钵满。
曹丕虽然被算计了,但他却没有一点不开心。
“现在换你告诉我,你又与他做了什么’交易’?”他依旧任由任昭容趴在他身上,不急不缓地问道。
她趴得胸闷,动了动身子,才从他怀里坐起来,又被拉着改坐到他腿上。曹丕似是累了,顺势将头埋在她颈边,声音闷闷的:“说。”
“他说,若你没有答应娶孙玪,就应你一个要求。”任昭容无声长叹,这回她输给夏侯尚,也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