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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红月大喜,心中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下。
“我还骗你不成?”水竹筠道:“今夜小嘟嘟只怕是不会回去了,赶明儿一早我就让我们家那小子帮你把嘟嘟送回去,保证完好无损。”
“谢谢夫人。”红月说着,就要下跪。
水竹筠赶紧扶住她,“这里不是夜极宫,也不是冥殿,如今你我身份同等,你可万万不能行此大礼。”
“我险些糊涂了。”红月笑开来,又道:“夫人带我去看一看小如意吧,听说她是宫主为少宫主选出来的新凰女?”
提起凰女,水竹筠眼神恍惚片刻,打开门带着她直接前往小如意的房间。
“天呐,这孩子长得太好了。”
红月见到小如意,惊得张大了嘴巴,随即又微微蹙眉,“可是小如意还这么小,少宫主怎么可能和她……”
水竹筠将婴儿床内精致粉嫩的小如意抱起来坐到凳子上,一边逗弄着小如意,一边笑道:“你可能有所不知,夜极宫的凰女制度已经彻底改革了,小如意是凰女,却又不是凰女。”
“什么意思?”红月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想不到她彻底失去灵力没法和其他使女联系以后,夜极宫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道灵大师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水竹筠放轻了声音,“待会儿少宫主回来,道灵大师会跟他细说,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改天有时间再来问我,但今日恐怕不行,毕竟侯爷陪着你来的,我们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透露给他。”
红月点点头,又从水竹筠手中接过小如意抱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随着百里敬回府。
“夫人,你可问出什么来了?”马车里,百里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
红月看着他,“国公夫人告诉我,小世子已经来过他们府上,只不过被安公子带出去酒楼吃饭了,所以我们方才去的时候没遇到,明日一早小世子会回来的。”
闻言,百里
闻言,百里敬彻底松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皇上那边也不用再继续遮掩了。”
红月的心思一直在水竹筠说得夜极宫改革上,所以并没有过多搭理百里敬,二人不多时便回到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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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走后,水竹筠重新来到王后所住的厢房。
“那个使女可是来问你关于小嘟嘟的事?”王后心思玲珑,前后一联系便已猜出大半。
水竹筠点点头,“我已经打发走了,明日一早就让小嘟嘟回去。”
“回去武定侯府是否不太稳妥?”王后微微皱眉,“毕竟景润和长歌都不在,我担心不太安全。”
水竹筠有些无奈,“可毕竟那里才是他名义上的外祖父家不是么?我这个亲外祖母无能为力将他留下,那样的话皇上会起疑心的。”
两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王后双目无神地看向窗外,喃喃问:“阿水,你能否带我去看看雪影?”
水竹筠眸光动了动,“其实雪影一直在我府上,我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前两日我去看她,顺便跟她说了你的事,她似乎不太想见你。”
“怎么会……”王后唇瓣微微颤,随即垂下眼睫,“也对,要是换了我,早就怒得要杀人了,更何况我心思卑劣,并没有雪影那般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你可别这么说。”水竹筠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偶尔动了不好的念头,这是每个人处在绝境时都会有的,只不过你体内有‘欲’,不断引导着你而已。”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动了贪念不是么?”王后凉凉一笑,“若不是因为我任性,这世上不会有景润,我也不会因为觉得亏欠他而用长歌来弥补,雪影更不会为了我牺牲一辈子的青春待在永宁巷那个地方。”
水竹筠抿唇。
王后叹了一声,眼眸内有泪光闪动:“我真的特别想见雪影一面,想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
水竹筠终究不忍心,低声道:“那我带你去吧!”
王后激动得说不出话,她才刚大病初愈,孱弱不已,由水竹筠搀扶着往国公府密室走去。
石门打开,里面是一间华丽的卧房,一应用具全是上等。
唯一与一室华丽格格不入的是趴在桌上闭着眸子浅眠的白发女人。
她非常苍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包裹着深宫带出来的阴暗与腐朽。
突如其来的光线使得她微微不适应,皱眉过后猛然睁开眼,看到光线来源处的王后,虽然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分毫没有损了那张倾世容颜给人带来的震慑。
她看着王后,就好像对着一面铜镜,通过时光隧道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从来没料想过自己还有一天能看到这张脸。
激动与排斥一起涌上心头。
九方雪影突然伸手捂住脸,身子不断地瑟缩,不断将白发扒拉下来遮盖住眼睛和面容,侧过身子挥赶二人,声音中透着让人悚然的嘶哑,“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水竹筠走进来将四角的烛台点上,轻嗤,“雪影,你又忘记点灯了。”
“别点灯!”水竹筠正要点燃火折子,九方雪影突然激动大喊,“别点灯,我受不了强光。”
她说着,身子便离开凳子蹲在地上缓缓挪到角落。
蹲在地上背靠着墙,这是她在永宁巷一直以来最习惯的动作,
只有这样,后背才不会轻易被攻击。
皇后殡天那日,她耗尽了这些年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也耗尽了她最后一点防身的本领,更耗尽了所有的青春,回去以后比从前更为苍老可怖。
叶南弦下旨封禁永宁巷那天晚上发现了她的守宫砂,知晓她不是真正的九方雪婵以后让人将她转移阵地,转到从前修建无名祠的宣宁坊地下室。
中途护送她的人都当她是妖魔,见到她的样子比见到鬼还害怕,都不敢接近她。
她心中明白,自己的样子连鬼见了都要让道。
“雪影……”王后见到她的样子,惊得用手掩住嘴巴,眼眶突然酸到胀痛。
生下景润的时候,她虽然头发全白,却没有这般苍老。
她无法想象雪影这些年在永宁巷究竟是怎么度过来的。
等待并不可怕,而枯等永远没有希冀的东西才最折磨人的心智和耐力。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雪影。”她捂着脸,低垂着头,凌乱的白发耷拉到地上,已经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手枯瘦而干涩,青筋突兀如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雪影,我来看你了啊!”王后一步一步走近她,每个字都带着十足的小心翼翼,“你别怕,我是雪婵。”
九方雪影已经抵住墙壁的身子还在往后挪,尽管她已经无处可去,尽管她其实一直停在原地,可她还是努力挣扎,似乎很想逃离开王后的视线。
“你别过来……”她几乎伸不直的手指指了指王后的方向,“我不想看见光,麻烦你把灯笼拿开。”
“雪影……”王后在她三尺开外噗通一声跪下,热泪滚滚而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走到今天。”
九方雪影,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低垂着头,尖利的指甲在地板上划过来划过去,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王后因为痛哭而声音含糊不清,“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过得不好,我很后悔如果当初不是我任性,就不会有景润,更不会害得你……”
听到“景润”两个字,九方雪影长长的睫毛终于有片刻闪动,她缓缓抬头,终于不再逃避地看着王后,“景润那孩子,我很喜欢。”
王后神色一动,听她继续又道:“你是你,却也是另一个我,你该替我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景润。”
“雪影……”王后泣不成声,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劝慰雪影,因为她明白雪影性格坚韧,绝对不会轻易跟着她走出这个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黑暗吗?”九方雪影微微牵动唇角,那张苍老恐怖的脸更加扭曲,“因为黑暗中看不见一切,看不见哭,看不见笑,看不见人们伪装的面具,而我能从声音里听得出来那个人的心是真诚还是虚伪,就比如,现在,跪在我面前的姐姐在对过往进行忏悔,你恨不能那些年住在永宁巷的人是你,恨不能让时光倒流,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是姐姐,你只教会了我作为圣女,忠义是第一准则,并没有教会我要怎么去找后悔药啊!”
幽暗密室里,王后滚滚而下的热泪灼伤了美艳的双颊,带着模糊尘世辛酸的光泽。
那一年的任性出宫;被强行带进宫后因为贪恋帝王专宠而犯下的错;享用着孪生妹妹的青春回了地宫;用景逸的命定未婚妻来补偿景润。
她这一生,一步错,步步错。
“雪婵,你还是先起来吧!”水竹筠终究没有再点灯,借着外面石壁上微弱的光线摸索过来轻轻搀扶王后。
王后早已哭成泪人,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断断续续问九方雪影,“你还有什么心愿要完成的,你说,我去替你完成。”
九方雪影将白发揽到一边,目光缓缓移向王后惊艳的那张脸上,轻轻勾唇,“替我,好好爱你自己。”
“雪影,宫主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容貌的。”王后靠近她,激动道:“你想不想跟我出去?”
九方雪影声音很淡:“姐姐,我已经适应不了外面的阳光和夜极宫的灯光了。”
“雪影,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王后的声音哭到嘶哑,“你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
“姐姐。”九方雪影打断她,“我是个适合长眠于地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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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寒、西宫良人带着嘟嘟回到安国公府的时候,拈花、王后、安国公和水竹筠正襟危坐。
西宫良人意外看到王后,略微诧异,“母后,你怎么出来了?”
王后淡淡看着他,“你先坐下,待会儿有事跟你说。”
水竹筠一见到嘟嘟,赶紧冲他招手,“小嘟嘟,过来我抱抱。”
嘟嘟没回话,绞着手指半晌,问安如寒,“为什么你的麻麻不抱你要抱我?”
安如寒扶额,“因为你魅力大。”
“你骗人……”嘟嘟低垂着头,“麻麻都不抱我,她只会让我自己走。”
安如寒想了想,“没抱你是那个女人没良心,改天遇到她,你去好好打她一顿就行。再说了,你都已经四岁了,怎么还要人抱?”
嘟嘟抿着小嘴不说话。
水竹筠见他不动,索性自己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温声道:“小嘟嘟,你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不开心。”嘟嘟摇头。
“为什么?”
“因为没人陪我开心。”嘟嘟委屈道。
这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瞬间沉默。
西宫良人迅速走过来蹲下身扶着他的小肩膀,“你困不困,我先带你去睡觉。”
“那你陪不陪我?”嘟嘟定定看着西宫良人。
他睡觉有个怪毛病,就是喜欢踢被子,自从在南豫紫薇书院和西宫良人同床睡觉以后,西宫良人晚上都会起床帮他捡被子。
似乎已经形成习惯,后来回大梁的途中,他们都只开一间房,然后同床共枕。
在这之前,嘟嘟从来没有与人同睡过,哪怕是爹